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千金娇》 第一章 暗潮涌动 八月初,楚慧国。 鎏金铜瓦的皇宫占据了屏城四分之一的土地,赫赫挺立在城的北面。皇帝穷奢极侈,宫殿用的是最好的楠木,石阶也是白玉铺砌而成,雕梁绣柱,琼楼金阙,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尽显盛世之况。 也是那座宫殿,四伏的危机早已蠢蠢欲动。 走出太和门,离宫门已经不远,宁飞雪在金水桥前停住。她给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在旁边把风。 “司辰,此去单阳城,姐相信,你一定能取得战事的胜利。但是,想要在楚慧国站稳脚跟,建功是其一,最重要还是要有自己的势力。而今,舒晟轩是我们最大的阻碍,倘若元帅府不倒,难有你出头之日。单阳城的战事打了已有半年之久,楚慧国和凉昌国的军队必定是两败俱伤,这是,除去舒晟轩和元帅府最好的机会”宁飞雪交代宁司辰,发狠的眼眸,和人前的婉约判若两人。 “姐。” 如今的宁飞雪,已贵为宫里的嫔妃,皇帝最宠幸的妃子。那一身华服,象征高贵的头衔,是多少女人费尽一生乐此不疲的追求。 然而,宁司辰的脸上寻不到半点欣慰。 “咳”侍女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宁飞雪后面还要说的话。宁飞雪转过头去,一个宫女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娘娘,皇上命奴婢传您回去。”宫女走到宁飞雪跟前。 “知道了。”宁飞雪声音里带有几分不悦。而那宫女,传完话之后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样子。 事关重大,一旦泄露,是灭门杀身之祸。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宁飞雪处事是慎之又慎。原本还有话要交代宁司辰,碍于宫女在场,宁飞雪不得不就此打住。 其实那些事,宁飞雪即使不说,宁司辰也知道。她唯一担心的是,他在一些事上太固执了。 祸乱纷纷,乱了世道,终也乱了人心。 “姐会在宫里,等着你的凯旋归来。”宁飞雪说道。 “凯旋”二字,宁飞雪分明重了两分语气,宁司辰又怎会听不出,他黑色的眼眸越发的深沉,却是什么也没说。 “娘娘。”宫女再次催促。 “战场上枪箭无眼,任何时候都要多加小心。”临别前,宁飞雪眼里的冷酷融去,取而代之的是所有姐姐和弟弟离别时,都会有的疼惜和挂心。她抬起右手,动作娴熟的抚平宁司辰肩头被风吹皱的衣襟,良久,才把伸出去的手收回。“去吧。” 对此,他们早就别无选择。 “我走了。”宁司辰最后看了眼宁飞雪,转身,大步走出了宫门。 隆隆隆隆”作响,宫门划过地面快速被合上了。 宫门外,宁司辰驻足,他仰起头,戌时的天空快速暗下去,厚沉的黑云不断卷开,直至整片天空完全变成黑色,如泼墨一般的黑暗。 夜,黑,不见底,无边际。 司辰,委屈你了。 一年了。 那天之后,宁飞雪的心也跟着一同死去了,活下去,是要所有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夜风习习,侵染上几分寒意,宁飞雪拢了拢衣裳,转身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相对于边境的硝烟弥漫战祸不止,皇宫内的勾心斗角暗潮汹涌,楚慧国的帝都屏城又是另一番景致。 一轮弯月在天际时隐时现,亥时,本该是歇身安寝的时辰,不少门户里还透着光亮,宽阔的街市上,亦是时有人走动。 帝都最有名的花街柳巷,一家名为“水榭坊”的青楼,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前的柱子上,门口是襟飘带舞的美人搔首弄姿,身着华服的名贵公子相拥而入,门庭若市,浮华的气息四溢。 风花雪月,形形色色的男女里,却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丞相大人,朝廷有明文规定,大小官员不得出入青楼楚馆之地。”宁司辰停在水榭坊的门口,没再继续往前走。他话虽客气,脸色已然显现出几分厌恶。 和宁司辰一起的正是楚慧国的当朝丞相周平珅,年约四十岁左右,体型肥胖,长着张圆脸,看似慈眉善目,实则是个老奸巨猾之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岂能被死规矩缚住只道是宁将军瞧不上这些个莺莺燕燕。”周平珅并不介意宁司辰的态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玩笑的说着。 “丞相大人误会了,出兵在即,末将不敢为自己一时欢愉而误了国家大事。”宁司辰最不喜欢这种虚以委蛇的官场应酬,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他只得是借口推脱。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周平珅没就此放过宁司辰。 “丞相大人。”宁司辰为难。 “宁将军刚被皇上委以重任,几杯水酒,全当做是为宁将军恭贺。怎么,宁将军是不给老夫这个面子”周平珅后面一句话,有意加重了语气。 “那下官多谢丞相大人了。”宁司辰也不好开罪了周平珅,勉强应和。 “宁将军放心,不会误了大事。”周平珅往水榭坊里走去,宁司辰跟在其后。 周平珅一进水榭坊,便有龟公迎过来,领他和宁司辰到了二楼的厢房。看得出,周平珅是这里的常客。 周平珅就窗的座位坐下,窗户敞开,楼下大堂的一切尽收眼底。 今夜凑巧是水榭坊每月选花魁之日,坊内格外热闹,一楼大堂中央的台子上,女子逐个上台表演。 “宁将军,你看那位姑娘。”周平珅不紧不慢的品着茶,他看着楼下,突然对宁司辰说道。 宁司辰顺着周平珅的视线往楼下看去,此时,一个白衣女子抱着琵琶走上台,那个是很美的女人。和其他青楼女子不一样,不风情,不妖娆,淡淡的美,温柔的美,却是令人轻易的为之动容。 “没想到,水榭坊还出落着这等女子。”不知何时,周平珅已经转向了宁司辰,他半眯的眼里流转着狡黠的光芒。“宁将军已是弱冠之年,府里好像还无妻妾。” “尚未建功立业,谈何成家”宁司辰把目光收回,起身。“军中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时辰不早了,末将当真要回去了。” “既是如此,老夫便不再强留了。”周平珅不再留宁司辰,同起身。宁司辰已到门口,周平珅再道。“舒晟轩已是暮年,宁将军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定能取而代之,老夫拭目以待。待到宁将军凯旋归来,老夫再大摆筵席。” 周平珅在琢磨什么,宁司辰心里明白得很,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末将先行告辞。”宁司辰说罢之后,便走了。 下了楼,途径大堂的时候,宁司辰再次往台上的白衣女子看去,女子正好抬起脸,目光划过人群的时候,有那个瞬间,她和他的视线好似触碰在了一起。不过,仅仅是刹那,女子的视线很快便移开了。 是错觉吗 二楼厢房里,宁司辰的一举一动全数看在周平珅眼里。 曲终,台上的白衣女子往左边的方向看去,宁司辰已经走了。她抱着琵琶走下台,也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不是错觉。 他虽然不认得她,但她认得他。 后院一间雅房,除了刚才的白衣女子,还有另外一个锦衣男子。 “小姐,是宁司辰。”锦衣男子叫朱骁,白衣女子的名字叫佘书曼。 佘书曼这个名字,对帝都的一些人而言,绝不陌生。佘书曼沉默着,良久不言。 “皇帝已经下旨,令宁司辰领兵十万,后日启程单阳城。”朱骁把打探到的消息报告佘书曼。“宁飞雪野心勃勃,对元帅府更是恨之入骨,宁司辰此去,对单阳城的战事怕是是祸非福。” “元帅府的人呢”佘书曼问道。 “老元帅和二将军都在单阳城和凉昌国的军队作战,府里只有舒三小姐。” “轻月。”佘书曼的神色极为复杂。 “小姐,要不要去见见舒三小姐,当年之事”朱骁说道。 佘书曼摇了摇,她愧对舒家人,更是无颜面对舒轻月。 “元帅府的人,会提防宁司辰,轻月会想办法的。只是,难为轻月了。”佘书曼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继续查紫城一战。” “是。”朱骁出了房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ataaaagtaaataaaa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章 男扮女装 躁动的夜过去,迎来了新的一天。 天边的太阳早早的破出地平线,微白的光芒普照在大地上,不刺眼,也不灼热。 楚慧国元帅府,与人们想象中的样子所差无几,高高的围墙,涂金的牌匾,宽厚大门中央两边对称镶嵌着一对粗大的门环。庄严,威武,气势磅礴,无一不彰显着它在屏城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昨日,单阳城传来八百里加急,请求朝廷支援。”沈浩南一早来找舒轻月,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我问过李公公,是元帅亲笔写的折子。” 舒轻月前几日犯病,到现在还没好,昨夜早早便睡去了。沈浩南一晚上思前想后,事态严峻,不得已一大早来打扰她。 “请求支援这是怎么一回事”舒轻月本就苍白的脸色,添了几许凝重。而至单阳城开战以来,这已是她父亲第二次请求朝廷支援了。 不该啊。 其实,就凉昌国发兵单阳城一事,舒轻月一开始便觉得有些蹊跷。 凉昌国与楚慧国地界相邻,也不算个小国。只因上一任国君为了自己的野心,肆意挑起战乱,劳民伤财,致使国力衰竭。若非他的子嗣继承王位后,每年敬献大量珠宝与马匹给楚慧国,与其交好,早被其他国家所灭。自顾不暇,怎么会突然发兵单阳城 再到两国的交战,舒轻月更多想不通的地方。 先不论凉昌国哪来的胆量在边境挑起战祸,今非昔比的凉昌国,这些年不过是苟延残喘,即使卷土重来,也不足为患。前线明明来报,凉昌国攻城人数不过十万,她父亲率领的舒家军十万有余,对付凉昌国本该是绰绰有余。为何,预计两个月结束的战事却一延再延半年过去,仍是久战不下,她父亲反而一而再的请求朝廷支援 此战,不同寻常,定是另有隐情。 舒轻月隐隐有种不安之感。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元帅他们在单阳城一定遇到了我们不知道的突发状况。”沈浩南说道,不止此,他最担心的还在后面。“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令宁司辰统帅大军前往支援。” “宁司辰”舒轻月听到那个名字,有些诧异。 朝廷派兵本是件好事,但如果是他 “听说是飞雪娘娘向皇上极力举荐,至宁飞雪进宫后,一直深得皇上的宠幸。”沈浩南说道。 宁飞雪和宁司辰吗 “南叔。”舒轻月思忖后,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单阳城。” 清风徐徐,拂过院中的槐树,发出沙沙沙的轻响。几片黄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落叶。 这年的夏,竟是不觉中滑入了尽头。 翌日。 和平时的屏城不同,这日的清晨,很多人早早便起来了。城门外,浩浩荡荡集结了整整十万兵马。 舒轻月换了男装,混在士兵里面。 宁司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灰白铁甲加身,手持长枪,威严肃穆,却也不失将帅之风。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就算老元帅和二将军不在,那不是还有岳将军,什么时候轮到宁司辰做统帅了。败兵之将,真是荒唐。”队伍的后方,有士兵在那窃窃私语。 “瞧他那得势的样。”另一个士兵说道。 “到底,还不是靠女人。要是真有能耐,平舜国也不会轻易被灭掉。”言辞里,听得出士兵对宁司辰的轻蔑。 舒轻月站在几个士兵的旁边,她只是静静的听着,默不作声。 再说说宁飞雪和宁司辰的身份,还有他们和楚慧国、元帅府、舒家军之间的渊源。 宁司辰原为平舜国的大将军,与楚慧国的大战中,平舜国不敌国破,宁司辰作了楚慧国的降将。再后来,其姐宁飞雪入宫当了妃子,极受皇帝宠幸,宁司辰也因此被封为将军。 当时楚慧国领兵侵略平舜国的将领,正是舒轻月的父亲,楚慧国大元帅舒晟轩。 宁氏姐弟憎恨元帅府,还有舒晟轩统帅下的舒家军,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要不是她父亲和舒家军,他们也不会国破家亡。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是此,舒轻月才会对宁司辰有所顾忌。 士兵会看不顺宁司辰,也是事出有因。楚慧国和平舜国交战最关键时刻,宁司辰却为了保自己性命弃械投降,致使平舜国的君主自缢身亡,乃至整个国家的灭亡。他这种行为,绝对是军人的耻辱,所以,楚慧国的士兵才会那样瞧不起他。 在此之前,舒轻月其实有见过宁司辰。一次是一年前,楚慧国大军攻打平舜国凯旋归来,他作为降将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个月后,她和他去了同一家茶楼,不过她在楼上,他在楼下,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她下楼,看到他从一群嘲笑的士兵中间穿过,出了茶楼。 舒轻月最开始在意宁司辰这个人,是那天远远看到队伍里的他。那时,一行平舜国的降兵全是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唯独他,衣裳褴褛却不显狼狈,一双锋芒收敛的眼眸仍可见尖锐的气势,怎么看也不像个落魄的败兵之将。还有茶楼那次,面对士兵的冷嘲热讽,刻意发难,他的表情是异常的冷静,与其说他是仓皇离去,不如说他无所谓别人的误解。 他就好像是,深藏不露。 舒轻月事后有问过父亲关于那一战的情况,舒晟轩说,宁司辰是他战场上遇到过的极其难对付的敌人。 她相信她父亲的话。 至于那一战,宁司辰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对抗,战争的背后是否还有别的隐情,无从得知。 但他给她的感觉,不像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宁司辰 不管怎么样,舒轻月只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出太大的事就好。 “宁将军,大军整顿完毕,可以出发了。”整顿完毕,岳容飞对宁司辰禀道。 宁司辰看向军队,视线从舒轻月所在的方位划过,整整十万人,压压的全是穿了同样军服的士兵,他没有注意到她。宁司辰跃上马背,“出发”,他一声令下,一马当先。 整齐排列的兵将摩肩接踵,紧跟其后,长长一条队列,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场面甚是浩大。 岳容飞在原地等着后面的队伍上来。 “你,出列。”岳容飞终于看到舒轻月,他把她喊出列。“其他人继续跟上。”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章 不期而遇 “小姐,上马吧。”岳容飞身边有两匹马,他让舒轻月骑其中一匹。 舒轻月身子纤弱,以她的脚力,肯定熬不住行军的艰辛。 舒轻月明白岳容飞的用意,顺从他的意思,上了马。 二人随后跟在队伍的旁边。 “小姐,不用那么紧张,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有我在。”前方的宁司辰已经距离很远,岳容飞看着舒轻月,她紧紧的拽着缰绳,神色有些紧绷。这也难怪,舒轻月虽出身帅府,毕竟是第一次随军出征,她又是女扮男装,此去路途遥远,还不知中途会发生什么事。 “容飞,多久能到单阳城”舒轻月自知此次有些勉强,所以凡事要更加小心谨慎。 “顺利的话,半个月能到。”岳容飞估计。 半个月十几天后,便是中秋节了。 第一天,行军一切正常,没出什么事。 日落,安营扎寨,岳容飞把舒轻月安置在自己的帐内。 既然她决意要来,岳容飞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保她周全。 至于宁司辰,虽然有皇帝的旨意,却是空有军衔,不得军心。相比之下,岳容飞在军中的威望远高过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旦途中发生什么事,楚慧国的将士一定是向着岳容飞,这是双方都人心知肚明的事。宁司辰是个聪明人,只要岳容飞行事不太出格,不犯他,他也不会主动招惹岳容飞,自找麻烦。所以,就算岳容飞身边总是带着一个普通士兵,宁司辰也不干涉。原本,岳容飞也不是个墨守成规之人,偶尔做出点外人不能理解的事,也不足为奇。 帐内设了一张床,舒轻月睡床,岳容飞则是在旁边铺了个垫子,将就着躺着。 还不习惯军营生活的舒轻月,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小姐,睡不着吗”岳容飞重新点燃了帐内的蜡烛。 “吵到你了。”舒轻月坐起身来。 “行军打战,比不得在家,只能委屈一下了。”岳容飞说道。对一个女儿家来说,军队里的环境确实差了些。舒轻月病还没痊愈,一整天的奔波劳累,她的气色也不是很好。“小姐,不要太勉强自己,要是实在受不住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要你这么费心照顾我,真是给你添了个大麻烦。”舒轻月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执意要来,势必会给岳容飞生出很多麻烦。 “说什么傻话”岳容飞用右手食指指尖戳了下舒轻月的额头。“我哪句话有说过嫌你麻烦了就说以前,你捅娄子的事还少也不见哪次对我客气过” 岳容飞拧眉绷脸,在府里的时候,舒轻月可没让他省过心。想当年,她个头不大却是古灵精怪得很。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她也长大了。 遭岳容飞数落了一通,舒轻月的心情好了些,再看他一副翻旧账的样子,她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放心吧,和你呆久了,我早就练就了一身逆来顺受的铜皮铁骨,你尽管发招,我都挺得住”岳容飞摆出一张不和她一般计较的脸,好似真在她那吃了不不少苦头似的。 “铜皮铁骨,是不是还金刚不坏之身。”舒轻月撇撇嘴,右手锤向岳容飞的肩头,他身体很坚实,她一拳下去撼动不了他分毫。 “还知道拿我开玩笑,应该没事了吧。”岳容飞还是喜欢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舒轻月。 舒轻月摇摇头。 “我带你到附近走走,放松放松,就能睡得着了。”岳容飞递过去她的衣服。 舒轻月穿上衣服,和岳容飞一起出了军帐。 军营里,其他将士也都睡了,只还有些守夜的士兵在站岗放哨。 夜里的营地,很安静。 岳容飞和舒轻月并没走出多远,停在一块小土坡上。 荒郊野外不似屏城的繁华,天上的星星却是明晰可见,一闪一闪,布满了整片夜空。 “容飞,幸好那时候你没有娶我,不然,现在还不得后悔死了。”舒轻月遥望着远方的星空,说道。 “那当然。要是取个妻子像你一样,说风就是雨的,这辈子那真是有得受了。”岳容飞嘴上不假思索的回答,而他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 他和她,要怎么说呢 有些人,和男女的情爱无关,却想要对她很好很好。 “哼”舒轻月冲岳容飞轻轻的哼了下,而后,她指着一颗很亮的星星。“那是什么星” “最亮的那颗是北斗星,和它旁边的另外六颗星星连起来,就是北斗七星。你看它们像个勺子,勺柄指西,便是秋天。”岳容飞顺着舒轻月的视线望去,他说道。“繁星满天,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夜深了,风也凉了。 舒轻月和岳容飞往军帐的方向回去,途中却是意外遇到了宁司辰。 “岳将军这么晚还不睡。”宁司辰走过来,他就像应付周平珅那般,客套的说着。不过对于岳容飞,宁司辰还是认真得多。在他看来,岳容飞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宁将军不也是一样。”岳容飞明知宁司辰要小心应付,表现出来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岳容飞和宁司辰是性格迥异的两种人,岳容飞心高气傲,宁司辰隐晦森寒。 岳容飞对舒轻月的好,是非常特殊的。 “我看岳将军的士兵疲乏得很,岳将军还是早些休息。”宁司辰瞟了眼岳容飞身旁的舒轻月,视线并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他又看回岳容飞。 宁司辰的眼神很有力度,尤其是在夜里,好似狼的眼睛,散发出的光芒射透人心。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他锋芒的眼眸也让舒轻月生出一些惧意。 “我这就回营帐了。宁将军也早点歇息,以免耽误了明日的行程。”岳容飞也察觉到宁司辰看舒轻月的眼神,他还是从容不迫,意有所指的说道。 舒轻月和宁司辰擦肩而过,两人的余光相互看到了对方,一瞬间的目光触碰,他眸光锐利,她少许的忐忑不安。 夜深深的埋在黑暗里,一点,一点,更深,更深。 好在接下去几日,相安无事。 舒轻月也快速适应着军中生活。 那晚之后,舒轻月尽可能避开宁司辰的活动范围,不和宁司辰有接触。 舒轻月只觉得宁司辰很危险,她又身份特殊,避免节外生枝,最好是和他保持距离。 宁司辰也知晓舒轻月有可疑,但他并没有深追下去。 有岳容飞各方面的照顾,舒轻月一路上也不是很劳累,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他们走了几天,途径之地都没有河流,做饭用水都是到距离营地较远的地方取得。至随军开始,舒轻月已经连着五天没洗过澡了。 她毕竟是千金小姐,其他都还可以忍受,久了不洗澡,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 这日,军队驻扎在宁河湾,军营和宁河距离不过一里路。 天全黑了。 军帐中。 “小姐,待会我带你去河边,你清洗一下。”岳容飞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舒轻月。 “可。”舒轻月还是有些犹豫。 “亥时过后,军队就会禁严,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军营。宁河和军营间有一里路,不会有人去那里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岳容飞想过了,应该没有问题。 子时过一刻,舒轻月和岳容飞出了军帐。 营门口,驻守着一队士兵。 岳容飞正常走过去,舒轻月紧跟在他身后。 “岳将军。”驻兵看清是岳容飞,站立好军姿。 “提高警惕。“岳容飞严肃的说道,出了军营,士兵也没有任何怀疑。 一直走到宁河的其中一段,都很顺利。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章 女儿身暴露 岳容飞仔细查看了四周,没有异常。 “小姐,我去那边等着,你洗好了叫我。”岳容飞指向远处。 舒轻月站在河边,岳容飞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直至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但她知道他不会走得太远。 她蹲下身,试了试水温,秋季再加上夜晚的关系,河水很凉。凉总比没有好,舒轻月先是用水洗了把脸,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便下到了水中。 另一边,岳容飞背对着河流,估摸着舒轻月也要点时间,他双手交叠置于脑后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玄月。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就是打战啊。 “哒、哒、哒、”忽闻一串马蹄声,岳容飞猛然惊起。荒郊野外,也就大军驻扎在这里,半夜三更,怎么会有骑马的声音他认真听,好像是回屏城的方向。他没有下过命令,难道是宁司辰 两军作战,最怕军队里出奸细,岳容飞神色一变,动作迅捷的追了出去。 河水中央,舒轻月洗得差不多,便沿着河岸的方向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什么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声音在河边响起,不是岳容飞,夜色太重,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舒轻月听过那个声音,她本在水里泡得冰凉的身子一颤。 不会有错,是他,宁司辰。 舒轻月惊慌失措,停在了水里。宁司辰见水里的人不回话,便朝着她所在的位置一步步走来。 “不要过来。”他越来越近,舒轻月慌乱之下冲他喊道。可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 女人听到河中传来的声音,宁司辰停住脚步。他又往河里看去,借着月色,隐约能看到晃荡的水波中央有个人影,但岸边的草地上丢着的却是男人的军服,而且是楚慧国的兵服。宁司辰一想便明白,水里的女人女扮男装混在军队里,她的目的是什么奸细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混在军中”这之前,宁司辰并没听过舒轻月的声音,他不知道是她。 逼问未果,宁司辰又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过来。”水里的舒轻月赤身,她本能的向后方的河面退去。 宁司辰再次站住,视线却还不偏不倚的盯着舒轻月。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一个岸上,一个河里,两人就这么相互对峙着。 暗夜里,他凌厉森寒的眼神如刀似剑,令人寒颤。 舒轻月快速想着应对之策,为什么,偏偏是他宁司辰在原地迟疑,想在考虑什么,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对于舒轻月而言,那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宁司辰又动了,不过不是朝她逼来,而是转身离去了。 他就这么走了 舒轻月在水中丝毫不敢乱动,又过了很久,她确定宁司辰是真的走了。 前一刻还咄咄逼人,后一刻却不了了之的离开了,宁司辰的转变,让舒轻月很不解。他不追究,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有种预感,此事不会就此结束。 她和宁司辰,很快就会再照面。 舒轻月上岸,穿好衣服,她四处都找不见岳容飞。岳容飞去了哪里她想着,岳容飞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状况,不然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会回来找她的。舒轻月找了块稍微隐蔽的地方,在河边等着岳容飞。 如舒轻月所料,没过多久,岳容飞回来了。 岳容飞寻着马蹄声追出了几里路,最后还是追丢了,想着舒轻月一个人在河边,他又急匆匆的折返回来。 “容飞。”舒轻月走过去。 “刚才听到马蹄声,就追过去了。”岳容飞气息急促,此时还在用力喘着气。 “追到没有,是什么人”舒轻月问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岳容飞摇了摇头,再看舒轻月,她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岳容飞问她。 “遇到,宁司辰了。”舒轻月说道。 宁司辰岳容飞闻言也是一惊。太大意了,他也没想到,他走开短短时间,竟然就出了意外。 起风了,荒野的风来得更加的大,也更加的凉。舒轻月缩紧双臂,岳容飞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回军营再说。”舒轻月人无碍,岳容飞暂时安了下心。 军帐里,案台上的蜡烛一直燃着。 岳容飞和舒轻月把各自遇到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遍,一个晚上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军中可能存在图谋不轨之人,二是宁司辰发现了军中有女人。 前者,提高警惕,把事情彻查清楚即可。令人担忧的还是后者,偏偏那个人是宁司辰。宁司辰这个人的底细,舒轻月和岳容飞都不甚了解。 二人思索许久,也没想出个良策。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先去睡吧。”岳容飞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有什么好怕的。随后,岳容飞出了军帐。 军帐外,他和一个兵士低声说着什么。 “密切监视宁司辰的一举一动。”岳容飞交代底下的人,面容也是难得的深沉。 这军中,或许要生出些事了。 后半夜的天,越发的深黑,一点星光也没有。 岳容飞转身回到帐内,舒轻月端坐在榻上,还没睡去。 “睡吧。”岳容飞坐在了床边。 舒轻月重新躺下,一只手却抓着岳容飞的衣角,那样子就像个不安的小孩。岳容飞没有走开,陪在她身边,直至她浅浅的睡过去。 另一边,宁司辰回到自己的军帐后,也还在想着河边的女人。 “向全,你可发现军中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宁司辰找来了叶向全,他问。 “将军,你指的是”叶向全不知宁司辰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一定要说谁可疑,那就是岳容飞身边的那个士兵。长得瘦瘦弱弱的,也不像很会打战的样子。堂堂大将军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士兵,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我知道,你下去吧。”宁司辰也想到了岳容飞身边的那个士兵。叶向全退出军帐前,宁司辰又把他叫住了。“等等。”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五章 正式见面 荒野的风,盖过了军帐中宁司辰和叶向全的对话。 第二天天刚亮,宁司辰有了动作。 一早,下面的人便来禀报岳容飞。 “将军,宁司辰说昨夜有人盗取军事图,双方交了手,不过被他逃了。他怀疑军中混入了敌人的奸细,那人背部受了伤,多半还藏在军中。他命令所有士兵把衣服脱了,挨个挨个检查,势必要把那个奸细给找出来。”士兵说道。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岳容飞问道。 “宁司辰正逐一排查,很快就会到这边来。”士兵回道。 “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岳容飞让士兵退出了军帐。 “宁司辰大费周章的弄这么一出,十有是冲我来的。”待士兵走后,舒轻月说道。 “要把他挡回去吗”岳容飞倒也不怕宁司辰。 “挡得了今天挡不了明天。”舒轻月说道。要来的终归会来,是避过不的。 “那就会会他,看他能玩出个什么花样。”岳容飞说着,便出了军帐。 军帐外面,宁司辰正领着几个将士往这边过来。 “有些事要和宁将军商讨一下。”岳容飞伸手掀起了军帐的帘子,意思很明显,让宁司辰进去。 宁司辰多半猜到了是什么,也没问,直接进到了军帐内。而他后面的叶向全在进军帐时,却被岳容飞挡在了外面。 “本将军和宁将军谈的是军机要事,其他人不便参与。”岳容飞拦在军帐入口,以军衔压着叶向全几人。 “我们。”叶向全见不惯岳容飞盛气凌人的样,还要说什么,被宁司辰打住了。 “你们几个等在外面。”宁司辰转过身来,让叶向全几个人留在外面。 光天化日之下,宁司辰料岳容飞也不敢妄为。 “全都退出军帐十步。”岳容飞下令。 “末将几个就在这等宁将军出来。”岳容飞这边的士兵已经后退,叶向全还站在原地。 “叶副将军没听清本将军刚才说的话吗本将军和宁将军所谈之事事关重大,要是隔墙有耳泄露出去,这个责任是叶副将军来担”岳容飞气势强劲,根本不容人反驳。 叶向全心里很不痛快,还是带着自己的人退出军帐十步。 “没本将军的命令,擅自靠近军帐者,军法处置。”岳容飞又下了道命令,这才进了军帐。 军帐里,外面的情况宁司辰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本将军一个时辰内没有回到自己的军帐,我的部下,便会来这里要人。”宁司辰说道。 “宁将军倒是设想周全。”岳容飞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不知岳将军这藏了什么危险,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宁司辰话里有话,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岳容飞身后的舒轻月。 此刻的她,穿着普通的兵服,粗看之下和其他士兵无异,但是仔细辨析,还是能看出她和男人的区别。她身段娇小,皮肤光滑白嫩,最显而易见的是,耳垂处打有耳洞。 昨晚在河边遇到的女人,多半就是她了。 舒轻月也在观察着宁司辰,大白天,又是近距离之下,她可以把他看得更清楚。他眉目清秀,丰神俊朗,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唯独,神色里透着一股令人不敢亲近的冷漠和疏远,尤其是那双晦暗冷冽的眼,让人忌惮。 “宁将军说笑了,难道本将军还会吃人,这帐内何来的危险。”岳容飞注意到了宁司辰的视线,却还是一贯的从容。“宁将军不用这么紧张,说了,请宁将军进来,是有些事要和宁将军谈一谈。” “岳将军说。”宁司辰洗耳恭听。 “听说宁将军在搜查奸细,宁将军看看,本将军这里有不有奸细,还是,本将军也脱了衣服给宁将军检查一下。”岳容飞说道。 “我相信,岳将军不会是奸细。”宁司辰说着,目光又落回到了舒轻月身上。“不过,为了军队的安全,其他人最好都能做个检查。” “宁将军说的也是。外面的十万将士,就有劳宁将军了。只是,本将军的这个士兵不习惯见生人,本将军代为检查,宁将军看如何”岳容飞笑着说道,继续和宁司辰周璇着,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暴露舒轻月的身份。 “本将军既然来了,还请岳将军手下的士兵把衣服脱了,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可害臊的。”宁司辰言辞倒也不是很强势,但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她的衣服可不能脱。”搪塞不过去了,岳容飞转向舒轻月。 与此同时,舒轻月把头上的帽子取下,长发散在了肩上。 果然,她是个女人。 “岳将军,这是”证实了舒轻月是女人,宁司辰就没把心思放她身上了。“行军作战,岳将军还带个女人在军中寻欢作乐,岂不是罔顾军纪。这件事,岳将军打算怎么处置” 岳容飞和舒轻月对视一眼,显然,宁司辰误会了他和舒轻月之间的关系。 “军中生活枯燥乏味,你我都是男人,那方面的需求是人之常情,宁将军应该也能理解。”岳容飞将错就错。“何况,她也没有妨碍到其他人。” 岳容飞的话过于露骨,和两个男人处在一块,舒轻月不免有些羞涩,她把脸略微低下了些。 而私底下,她和岳容飞自然是清清白白。 岳容飞这么做,不过是权宜之计。 “宁将军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岳容飞见宁司辰有所松动,再道。“今日之事,权当岳某欠宁将军一个人情。” “岳将军好自为之。”宁司辰转身出了军帐,也再没去看舒轻月。 军帐内,舒轻月束好发髻,把军帽戴上。 “容飞,你怎么看宁司辰这个人”舒轻月面向帐口的方向,宁司辰已经走了,她问岳容飞。 “这个人,不简单。以后行事,要格外小心。”岳容飞也在琢磨着宁司辰这个人。不过他相信,宁司辰既然默许了这件事,就不会再找舒轻月的麻烦。“好在他没有怀疑你的身份,这件事,暂且算是过去了。” 帐内安静下来,舒轻月和岳容飞各有所思。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六章 突发状况 另一边 闹了一个早上,叶向全也有些事不明白。从岳容飞那边出来,他一直跟在宁司辰的后面。 “将军,不查奸细了”叶向全问道。 “剩下的人,岳容飞会负责。”宁司辰只字未提到舒轻月。 岳容飞自己要懈怠军纪,他管不着。 至于舒轻月,宁司辰并未太在意。 之后的几日,风平浪静。然而,越是平静,越是令人感到不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天微亮,大军整装待发。 “岳将军,一营二十几个士兵突然拉起肚子,上吐下泻,还发起高烧来。”一个士兵匆匆跑到部队的前方,向岳容飞禀报。 “所有人原地待命。”闻言,岳容飞脸色一变,让其他士兵停在原地。他一边往队伍的后方去,一边问那士兵。“军医呢” “已经在那里了。”士兵回答。 舒轻月跟在岳容飞身后。 人聚集的地方,最怕的就是爆发疾病。普通的伤风感冒还好,倘若是传染性的恶疾,那就糟糕了。 岳容飞和舒轻月前脚刚到,得到消息的宁司辰也赶过来了。 昨夜露宿的营地,一座营帐还没有拆除,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几个士兵。军医脸上蒙着面巾,正在给这些士兵诊治。所有的士兵都一样,因为上吐下泻,脱水严重。 岳容飞想要进帐查看士兵的情况,被军医挡在了帐外。 “军医,怎么样”岳容飞问道。 “下吐下泄,伴有微热,此症状”军医很谨慎。 “说。”岳容飞命令。 “有点像疟疾。”军医道。 疟疾听到那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你确定”岳容飞再问。 真要是疟疾,一旦传染起来,就不单单是这二十几个士兵,整整十万人的军队统统都得完蛋。 “还不能确定。”军医也不是很肯定。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 像是想到什么,岳容飞看向舒轻月。 离得太远,舒轻月也无法了解士兵们的具体状况。 “进去看看。”舒轻月说道。 夏秋暑湿当令之际,正是蚊毒疟邪肆虐之时,若人体被疟蚊叮吮,则疟邪入侵致病,是有可能爆发疟疾的。 “小心点。”岳容飞点点头,他拿了两块面巾,一块自己戴上,一块给舒轻月。 舒轻月进了军帐,岳容飞跟在一旁,宁司辰看着二人都进去了,也从军医那拿了块面巾遮上脸,走进了帐内。 舒轻月来到一个士兵面前,她蹲下身。 “把手伸好,别动。”舒轻月查看过士兵的气色,再让士兵把手伸平,她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压在士兵的手腕上。 岳容飞站在她后面,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两手也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 根据记载,距离最近的一次疟疾发生在十几年前,当时几千口人的村庄,无一幸免,他们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岳容飞和舒轻月之间是心领神会,相互间也不用多说什么。宁司辰看舒轻月的举动,也大致明白她在做什么。 不过,宁司辰的心底还是生出些疑惑。 为了更加准确,舒轻月检查了所有士兵的身体状况,然后才面向岳容飞。 “怎么样是疟疾吗”岳容飞既急切又紧张的问道。 “症状和疟疾是有点像,但不是疟疾。”舒轻月说道。 “那是什么病”岳容飞再问。 军医也进到了帐内,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这个普通士兵打扮的舒轻月。 “应该是吃了不干净或是有毒的东西,还有几个士兵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发热。”舒轻月说道。 岳容飞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疟疾,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昨天都吃了什么”岳容飞责问这些士兵的兵头。 “腌肉,还有土豆,就那些。”兵头赶紧回答,他指了指还剩下的几块腌肉,还有几个没煮的土豆。 舒轻月走过去,检查了腌肉,又翻动了几个土豆。 “有些土豆发了芽,做饭的时候没注意,就混着一起煮了。发芽的土豆有毒,士兵们吃了才会出现恶心、呕吐、头晕、腹泻等症状。”舒轻月手里拿着一个发了芽的土豆。 虚惊一场。 至始至终,宁司辰都没有说过话,他只是一直盯着舒轻月。事发突然,岳容飞和舒轻月的注意力都放在病倒的士兵上,他们都没注意到,宁司辰看舒轻月的眼神起了变化。 也是从这件事起,宁司辰开始重新审视舒轻月。 这时的宁司辰,对舒轻月产生了些许兴趣。 确定不是疟疾,自然要继续赶路,不能因为几十个士兵,而延误了行军的速度。 “军医,这些士兵就交由你照看了。等病好之后,再追赶上大部队。”岳容飞把士兵交托于军医。 “岳将军,老夫看这个士兵医术了得,不如把他留下,能帮上大忙。”军医指的是舒轻月,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只道这个小兵有一手。 军医万万没想到,他的请求,着实给岳容飞出了个难题。 岳容飞此行有两个职责,一是保护舒轻月,二是监视宁司辰以保证援军平安抵达单阳城。支援前线的任务最为重要,迄今为止,宁司辰居心不明,岳容飞无论如何不能脱离大军,让宁司辰独自领军。 留下舒轻月,也就意味着,她要一个人呆在这里。 但军医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风寒也容易传染,马虎不得。要不,我就留下吧。”舒轻月也看出岳容飞的为难,她思忖过后,说道。 舒轻月向岳容飞点了点头。 “凡事多注意些。”岳容飞叮嘱舒轻月。 岳容飞留下马匹,还有一小队精悍的士兵,一切安顿好,正准备归队之际,宁司辰这边倒是生出些事来。 “岳将军,你在前方带队。等这里妥善后,我会带他们赶上。”宁司辰说道。 宁司辰的临时决定,绝对是舒轻月和岳容飞之前始料不及的。 按理来说,宁司辰完全没有必要留下,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事已至此,岳容飞也不好再改变主意。如果此时反口把舒轻月带走,反而让人起疑。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七章 夜来相谈 岳容飞看向宁司辰,再看向舒轻月。他心想,宁司辰还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女人,舒轻月那边,只要宁司辰不动用武力蛮干,她应该能应付得过来。 “这里,就交给宁将军了。”岳容飞对宁司辰说道。 岳容飞走后,舒轻月和军医便开始忙着医治那些士兵。宁司辰也会力所能及的帮些忙,生火、烧水、切药、熬药,他都能有模有样的做下来。 宁司辰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这时候的他,虽然寡言少语,但凡交给他的事,他都会细致耐心的做好。 舒轻月留下来,原本是为了给军医当帮手,但到后来,竟演变成军医辅助她。 “先让士兵服些醋,这样能减轻中毒对身体的伤害。”舒轻月正在调醋。 “小兄弟医术这么好,怎么当了个普通士兵”得会空闲,军医问舒轻月。军医不知道舒轻月的名字,二人年纪相差蛮大,所以总是小兄弟小兄弟的称呼。 “军医过誉了,实在不敢当。我自小体弱多病,为了不让家里人操心,经常找点医书来看,自己给自己治病,久而久之,便通晓了一些医理。”舒轻月说道。 “小兄弟,了不起啊。”军医赞许道。 舒轻月和军医对话的时候,她不禁往旁边烧水的宁司辰看去,他也刚好扭头看了她一下。她刚才说的话,他肯定都听到了。不过,宁司辰一张近乎冷酷的脸,舒轻月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 忙着忙着,天一下子就黑了。 士兵们服过药,又休息了一整天,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再休息一晚,明日恢复无碍,就能动身追赶大部队了。 给士兵做完检查,舒轻月走出营帐。 她在营帐不远处,生了一堆火,独自坐在火堆旁。 月明星稀。 也不知坐了多久,四周变得很安静,她从腰间取下一个物件,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一只埙。她把埙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埙的音质本就带有些许沧桑,和这夜黑风高的荒郊野外格外相称。 “吹的是阳春白雪”宁司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此刻正站在舒轻月的面前。 “宁将军也懂音律”舒轻月放下埙,有些诧异。 “以前,听我姐姐弹过。”宁司辰说道。 除了他姐姐,宁司辰还听另一个人也弹过这个曲子,水榭坊的那个白衣女子。不过他姐姐、白衣女子、舒轻月三人各自用的乐器不同。他姐姐用的是琴,白衣女子是琵琶,舒轻月最特别,用的是埙。 一般女子,很少会用埙作为乐器。 那时的宁司辰并不知道,水榭坊里见到的白衣女子是佘书曼,也不知道,佘书曼和舒轻月、舒家人之间牵扯不清的关系。 宁司辰的姐姐,也就是宁飞雪。一定要说舒轻月见过宁飞雪,也是楚慧国大败平舜国凯旋归来那天,宁司辰身边随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至那天后,舒轻月没再见过宁飞雪,有关宁飞雪的种种,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得,多半是些骂言。 宁司辰提到宁飞雪时,表情是难以言喻的深沉和复杂,或许和宁飞雪后来的入宫有关,但可以看得出,他和宁飞雪的感情很深。 “你叫什么名字”宁司辰就地坐下,看着舒轻月。 “小月。”舒轻月迟疑了下才说道。 宁司辰还没怀疑舒轻月的真实身份,只是认为,岳容飞连行军都会带在身边的女人,有些过人之处,也不足为奇。 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还是青楼里的妓子 宁司辰倒不是看不起风尘女子,只是不喜欢青楼里那种物欲纵横、纸醉金迷的气氛。 “关于楚慧国和平舜国的那一战,我也有听说过,当时两军的实力旗鼓相当,完全可以一战到底,平舜国的军队为什么会突然投降我并不认为,宁将军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舒轻月只是把一直困在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她没想过,宁司辰会回答她。 “皇上不希望生灵涂炭。”宁司辰没有什么隐藏,直接说道。 “平舜王不信你能打赢楚慧国大军。”从宁司辰的话里,舒轻月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原由。 舒轻月的一语中的,却是令宁司辰一惊。 宁司辰看舒轻月的眼神突变,就像看一个博弈的对手,但眼前的人,明明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确切的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士兵。 而那一战的背后,正如舒轻月所料想的一样。 什么不希望生灵涂炭,不过是面上说着好听,关键还是在于,平舜王不信宁司辰有实力打赢舒晟轩。 一个是久经沙场,战场上赫赫有名的老将舒晟轩,一个是崭露头角,还缺少磨练和名气的年轻少将宁司辰,舒晟轩率领下的舒家军也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平舜国的军队绝对比不过。平舜王虽然器重宁司辰,但这一战,不论是将领,还是军队,怎么看,都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争。既然最后都是输,又何必赔上那么多性命。皇帝有皇帝的考虑,皇帝要宁司辰投降,作为臣子只能听从君王的命令。 平舜王也还是个宽厚仁德的君王,没保住国家,他自觉愧对自己的子民,国破之时,平舜王自缢身亡。平舜王成全了自己,却让宁司辰背负了背弃国家、苟且偷生的骂名。 这些,便是楚慧国和平舜国大战决战前夕,宁司辰弃械投降的真相。 在此以前,宁司辰不曾向任何人说起过关于那一战的事,也不去为自己辩驳,其他人眼里,有的只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真是没想到,舒轻月会一语道破背后所藏的隐情。 那是,要对当时对阵双方的兵力有多清楚,又要对平舜王和他有多了解,才能如此语出惊人 宁司辰可不认为,舒轻月是信口一说。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仅仅是跟在岳容飞身边耳濡目染的关系宁司辰越发觉得,舒轻月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你是什么人”宁司辰逼视着她。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八章 孤男寡女 “宁将军明知故问,我当然是岳将军的女人。”舒轻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唇角弯弯,划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从容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破绽。 “你跟岳将军多久了”宁司辰再问。 “相识很多年了。”舒轻月回答。 说起来,她和岳容飞还真的差点就成了夫妻,不过,那都是蛮久以前的事了。 窜起的火光在黑夜里劈啪作响,一朵又一朵的火花结了又灭,她映在火光中的脸,显得很不真切。 宁司辰还想问她些什么,他还未开口,她咳嗽起来。 “咳、咳、咳、”虽然有篝火取暖,秋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尤其是时不时刮过来的冷风,沁人身骨,她禁不住咳出声。 舒轻月的身子本就羸弱,吹了下风,她咳嗽不止。 “你还好吧。”他问她。 宁司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冷,但舒轻月感觉得出,他是在关心她。 “我没事就是刚有点冷。”舒轻月又咳了几下,终于是止住了。 “女人就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看着舒轻月弱不禁风的样子,宁司辰说道。又想到岳容飞把她带在身边,原本也没准备让她餐风露宿,吃苦受累,只是中间突发了状况。一想到这,宁司辰就没再说下去,他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舒轻月自知自己的情况,也不反驳宁司辰的话。 然而,舒轻月拉拢衣服的动作,宁司辰还是看在眼里。 又过了一会,她还在那瑟瑟发抖,默默隐忍着,宁司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脱掉自己最最外面的衣服,递给她。 舒轻月犹豫了下,才拿过了宁司辰的衣服,她把衣服穿在身上,不薄不厚的衣服上还存留有他些许的余温。 宁司辰又添了几根柴进火堆,火势烧得更旺。 舒轻月看着宁司辰,他正认真拨弄着火堆。 他表情冷冷,却是个很真实的人,只是很少去主动表达。 一旦了解了一个人,他便没那么可怕了。 “将军饿不饿”又坐了一会,舒轻月朝四下张望,没发现其他可疑人影,她身子稍微向前倾,靠近宁司辰,小声说着,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宁司辰瞧着舒轻月那副模样,心生狐疑。 “我这还有几个土豆。”舒轻月说着,还真从身后拿出五个大小不一的土豆。 “这些土豆”宁司辰记得傍晚的时候,舒轻月从军营里拿走了几个发芽的土豆,说是有别的用处,竟是拿到了这里。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舒轻月叮嘱宁司辰。 宁司辰拧起双眉,她问他饿不饿,难不成是要他一起吃这些土豆。再看那些土豆,一根根绿芽肆虐的长在土豆上,就像鬼怪张牙舞爪的触角,有那么些触目。她早上还说过,发芽的土豆有毒,那二十几个士兵就是因为吃了有毒的土豆,现在还瘫软在营帐内。现在又要吃这些土豆,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将军怕了”舒轻月一眼便看穿了宁司辰的心思,他提防她的神情,好像她要害他似的,她顿时觉得好笑。 宁司辰不言。 “把芽和芽眼挖掉,再用加了醋的清水浸泡之后,还是可以吃的。”舒轻月说着,站起身。“你等我一会。” 舒轻月丢下一句话,匆匆的跑向了营帐,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装了水的盆子。她重新坐下,取下身上的匕首,动手挖掉土豆芽和芽眼,动作娴熟,三五下的功夫,便把处理干净的土豆丢进了水盆里。 一整天忙着照顾中毒的士兵,舒轻月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她偷偷拿了几个土豆,就是以防晚上肚子饿,用来当夜宵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舒轻月把泡过之后的土豆从水里捞出,埋在了脚边的炭火里。 宁司辰坐在一旁,看着舒轻月在那忙活。 半个时辰,舒轻月掏出已经熟了的土豆。 “烫、烫、烫、”舒轻月拿起一个土豆,好烫,她用手抛了土豆两下,还是太烫,又把土豆放下了。“呼、呼、呼、”放下土豆后,她用力吹着被烫到的双手,她的动作配合着生动的表情,也是蛮逗。 除了遇事时候的沉稳,她大多时候也还是一副顽皮的性子。 毕竟,那时的舒轻月,也只有十六岁而已。 “你不吃”等土豆凉了,舒轻月边吃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宁司辰。嘴里吃着东西,她说起话来有点含糊。“漫漫长夜,要是饿着肚子,可是很难熬的。放心吧,没问题的,要中毒我也先中毒了。” 舒轻月几番相劝之下,宁司辰终于拿过了一个土豆。土豆已经被挖得东一个坑西一个眼,此时此刻黑乎乎的一坨,宁司辰真有点怀疑,眼前的东西能吃吗再看舒轻月,倒是吃得挺香,他脸色略显犹豫,还是把土豆外面烤黑的皮剥掉,将信将疑,很是勉为其难的试了一口。他一口咽下去,算不上是美味,但味道也还不错。 “没骗你吧。”舒轻月已经吃完一个,她笑着说道。 她笑起来的脸庞,不是过分的张扬,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舒服。 舒轻月长得倒也眉清目秀,但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貌,一张算不上出众的脸。然而,她有着一双黑白分明,异常明澈的眼睛。特别是夜晚,她的眼睛里就像藏了万千星辰,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火焰摇摆,看着火堆面对的舒轻月,宁司辰竟是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几个都给你。”舒轻月吃不了那么多,把剩下的都给了宁司辰。 在此之前,宁司辰绝对想不到,他会和舒轻月在军营外偷吃。 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夜一点点的深去,篝火还烧着。 舒轻月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营地里只还有一座营帐,但里面全是士兵,她不可能和一群男人睡在一个帐内。她最初的打算就是,烧个火在外面凑合一宿,没想到的是,宁司辰会不请自来。 而他,就那般坐在她的对面,也没有回去。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九章 繁星满天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她对一年前的楚慧国和平舜国一战洞若观火,一身高超的医术深藏不漏,还精通音律,更是能淡定自若的和他单独在一起。宁司辰对舒轻月的身份,越发的怀疑。 “宁将军觉得我会是什么人”她反问。 宁司辰没有回答,一开始,他确实只是把她当作男人寻欢作乐的妓子。 “我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从宁司辰的眼神里,舒轻月大概看出了些什么,再加上他先前误会了她和岳容飞之间的关系,她顺着他所想,说道。 她当真是青楼女子 若一定要说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又有哪个大家闺秀会女扮男装到军队里来,岳容飞再荒唐,也断然不会把一个正经人家的小姐带上战场。 青楼女子,似乎是最符合此时此刻的舒轻月的身份。原本,很多风尘女子也是身怀绝技,不过迫于世道的无奈,才被逼上了那条路。 她,又是因何故而沦落风尘 宁司辰心中所想得到验证,神色却是几不可查的变了变。 “宁将军看不起风尘女子”她说。 “不是。”他说。 至少和舒轻月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宁司辰没有任何的嫌恶之感。 “说起来,宁将军还未成亲”舒轻月换了个话题,和宁司辰随意的聊着。 “没有。”宁司辰如实说道。他并没有用应付周平珅的那一套,以先建功立业后再成家为理由来敷衍舒轻月,和她说话,他极少有的坦诚。 “宁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她问。 “没想过。”宁司辰从没认真考虑过成亲的事。 “是吗”舒轻月答着。 “小月姑娘和岳将军呢岳将军应该不会介意你的身份。”宁司辰说道,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小月,月光的月。 “别看岳将军人前心高气傲,盛气凌人的样子,熟识之后,你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说。 从舒轻月的言辞和语气里,宁司辰可以看出,她很了解岳容飞。 不过,岳容飞的好,也要看具体是对谁。 宁司辰不予置否。 “容飞现在的性情,多多少少和他的身世有关。”她说。 有关岳容飞的出身,宁司辰并没有查过。 “宁将军可知道阮凌天这个人”她说道。 “你是说十几年前蜀公国的大元帅”宁司辰问道。 “就是他。”舒轻月答。 “阮凌天不是十几年前就消失了。”宁司辰说。 “是,十几年前就消声灭迹了,也是没有了阮凌天,蜀公国后来才会被其他国家所灭。”舒轻月说道,而当年灭掉蜀公国的人,正是她父亲。不过,她要说的不止是这些。“阮凌天是失踪了,但他还有一个儿子。” “阮凌天的儿子”宁司辰很震惊,他感觉,舒轻月一定知道阮凌天儿子的下落。 难道是 “就是容飞。”舒轻月说。 “岳将军不是姓岳怎么会是阮凌天的儿子”宁司辰问道。 阮凌天,那个相传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战场上用兵如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而,当他名望达到巅峰的时候,却是莫名其妙失踪了。 “容飞本来姓阮,母亲死后,他对父亲怀恨在心,所以改成了母亲原来的姓氏。”舒轻月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岳容飞很少对人提及。 纵使再傲娇的人,背后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是岳容飞。”宁司辰陷入沉思,喃喃的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怎么了”舒轻月见宁司辰久久不说话。 “没什么。”宁司辰眸光深邃,像是隐瞒了些什么。 不过,舒轻月并没有在意。 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世上人和人之间的相遇,会是那样的奇妙,冥冥中好像有条线,把所有有关联的人都串了起来。 “好多星星。”舒轻月仰头望向夜空,不知不觉中,天上竟是闪烁起了很多星星。 宁司辰也仰起头,目光深向无边无际的星空。 子时,又或是丑时,舒轻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睡得很浅,一张安静的脸庞就好像风平浪静的湖面,恬静而又美好。 舒轻月醒来,已是第二天了。 她睁开眼,宁司辰已经醒了。 此时的宁司辰,凝神看着舒轻月。 “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这么看着我”舒轻月揉着双眼,只觉宁司辰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整理整理,赶路了。”宁司辰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站起身来。 舒轻月伸了个懒腰,舒展着双臂,也起身了,她把他的衣服脱下,还给了宁司辰。 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一晚上也不觉得冷,一觉睡到天亮,舒轻月一早起来的精气神挺好。 宁司辰走在前面,舒轻月紧跟其后,走远前,舒轻月又回头往火堆的方向看了眼。她昨天捡来摞起的干柴都烧完了,火堆里的炭还燃着,他昨夜都守在火堆边,一夜没睡吗 舒轻月没去问,宁司辰越走越远,她赶紧追了上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士兵们已经恢复无碍,可以继续赶路了。 “启禀宁将军,所有士兵都在这了,可以赶路了。”一个副将禀报宁司辰。 “全部上马,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大军。”宁司辰命令。 宁司辰率先跃上一匹马,坐稳后,他把手伸向舒轻月。 “上马。”宁司辰对舒轻月说道。他的意思是,要她和他骑一匹马。 舒轻月的身子太弱,她单独骑一匹马,速度肯定不会快,整支队伍不能被一个人拖累,宁司辰这么做,并没有私心。 她迟疑了下,还是把手伸向了宁司辰。 宁司辰拉她上马的时候,她和他的手握在一块,肌肤相触,他的手掌因常年拿剑而有些粗糙,却是坚韧有力。 “坐好了。”宁司辰对后面的舒轻月说。 “嗯。”舒轻月双手撑着身后的马鞍,点点头。 “出发。”宁司辰一声令下,一马当先,他驰骋的速度极快,就像一支拉满弦的箭,“嗖”的一下就冲出去了。 毫无准备之下的舒轻月,身子被马带得向后倾,为了保持平衡,她本能的向前,仓促间,抱住了前面的宁司辰。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章 盐被下毒 她抱住他的瞬间,宁司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事前也没想到,舒轻月会从后面抱住他,不过他没停住,一路快马加鞭。 一路上,舒轻月都没有松开抱住宁司辰腰际的双手,不是她不想松开,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只因他骑马的速度太快,她要是松开,立即就会被甩到马下。 她前身紧贴着他的后背,通过身体的触感,舒轻月觉察到从他那传来的些许不自然,是过了一段时间,宁司辰才渐渐适应了她的存在。 她环抱住他的双手,不是很有力,柔柔弱弱的,好像随时都会被甩开。 “抱紧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传来宁司辰的声音。 宁司辰的背并不宽厚,却来得很踏实。荒野上的道路颠簸得厉害,舒轻月不得不贴他贴得更紧,后来,连脸也贴在了他背上,她用尽全力,紧紧的抱着他。 不得不说,这一路,舒轻月在马背上着实被颠得七荤八素。两人因抱在一起生出的那点尴尬,也随着路上的撞撞跌跌,而完全顾不上了。 借助马力,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追上了大军。 “吁”她先是重重撞上宁司辰的后背,又过了一会,才感觉马停住了。 舒轻月重重的舒了口气,松开了早就没了力气的两手。 宁司辰下了马,舒轻月还讷讷的坐在马背上,他伸手扶住她,她才从马上下来。 “宁将军,如果有下次,我还是自己骑吧。”舒轻月回了神,对宁司辰说道。她心想,这样的事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还好舒轻月上马前,系好了军帽的绳带,不然帽子都不知道抛到哪去了,此时的她,军帽斜歪着,几缕发丝凌乱的散在额前,疲惫不堪。 宁司辰伸出手,本是要扶正舒轻月的军帽,见到岳容飞正往这边过来,他的动作又止住了。他和她,似乎太过亲近了。 岳容飞先是看向舒轻月,见她无碍,他才安下心来。 “宁将军,一路辛苦了。”然后,岳容飞才面向宁司辰,说道。 “这是本将军职责之内的事。”宁司辰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变回到以前的冷酷,不过他看岳容飞的眼神,冷漠中又带有些许复杂,或许,是和宁司辰知道了岳容飞是阮凌天的儿子的事有关。 “那我就把她带回去了。”岳容飞指的是宁司辰身边的舒轻月。 “岳将军请便。”宁司辰说道。 “赶了一天的路,一定累了吧,回军帐好好歇息一下。”岳容飞对舒轻月说道。 岳容飞对舒轻月的关心,宁司辰看在眼里,他看得出,岳容飞还不是一般,是极其在意舒轻月。 舒轻月走向岳容飞前,有意的看了宁司辰一眼,不过,在他的眼里,她只看到锐利和森寒。 最终,舒轻月跟着岳容飞走了。 远远地,舒轻月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宁司辰也转身离开了那里。 他和她,只是两个陌路人。 天色由灰转黑,再是全黑,这一天,走到了尽头。 第二天,大军正常行进,离单阳城也越来越近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路顺利,这一天,舒轻月却有些心神不宁。 傍晚,安营扎寨,食过晚饭后。 宁司辰的军帐内。 “来人。”宁司辰在军帐内喊道。 “将军,什么事”一个士兵进来。 “叶将军去哪里了,一个晚上没看到他。”宁司辰问道。 “属下也不知道。”士兵回答。 没过多久,岳容飞派了人过来,请宁司辰过去。岳容飞找他会是什么事是和战事有关还是其他 宁司辰怀疑着,还是跟来人去了,不过没有去岳容飞的军帐,而是军队存放粮草的仓库。仓库外重兵守卫,粮仓内,除了岳容飞和舒轻月,还有被士兵扣押住的叶向全。 宁司辰进到仓库,有意无意的看了下岳容飞身边站着的舒轻月,岳容飞还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带着她。 舒轻月也看着宁司辰,不过表情很严肃。 宁司辰仅仅和舒轻月对视了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然后才看向叶向全。 “不知岳将军这是做什么”宁司辰指的是叶向全被抓一事。 “做什么宁将军得问问你的部下了。”岳容飞面容少有的严厉,他命令一旁的士兵。“扛过来。” 随后,两个士兵一人一袋,扛了两袋盐丢到宁司辰面前。其中一个士兵手里还拿着一根约三寸长的银针,士兵将银针扎进麻袋里,等抽`出来时,银针没入食盐的部分全部变成了黑色。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不用岳容飞说明,宁司辰一眼就明白,食盐被人下毒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司辰问道。 军中的粮草一直由岳容飞负责看管,岳容飞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知道粮草在战争中的重要性,肯定会严加保护,这点上宁司辰不担心。所以,出发这么久,宁司辰也没有过问过粮草的事。 宁司辰再看向被抓起来的叶向全,此事和叶向全有关 “晚饭后,叶副将军说奉宁将军的命令,来检查粮草。于是,本将军下面的人便带他来了仓库。之后,就发现食盐被人下了毒。”岳容飞与其说是陈述,更像是质问。 “听岳将军的口气,岳将军怀疑是叶将军下的毒。”宁司辰沉稳不迫,他直视着岳容飞,眼神异常的锋利。 “不是怀疑,是肯定。”岳容飞说道。 好在岳容飞对宁司辰有所提防,叶向全走后,他命人检查了粮仓里的所有食物,才发现食盐被人动了手脚。下的可是剧毒,要是误食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下毒之人,可见其心之歹毒。 “宁将军,末将没有下毒,他们这是陷害。”叶向全想挣脱押着他的人,没挣脱开,大声喊着为自己辩解。“背地里,楚慧国的士兵都不满将军的率领,我看他们是借此栽赃,诬陷于末将,再将将军取而代之。” “你的命,不值这两袋盐。”岳容飞愤怒的眼里,已泛起了杀意。 “岳将军口口声声说是叶将军下的毒,可有证据。”宁司辰问道。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一章 幕后主使 “晚饭前盐还没问题,晚饭后,盐就被人下了毒,这段时间里,只有叶向全到过这。不是他下的毒,还会有谁”岳容飞说。 “这么说,没人亲眼看到叶将军下毒了。”宁司辰此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偏袒叶向全。“岳将军要是没直接证据证明,本将军就把叶将军带走了。” 没有确凿证据,岳容飞拿叶向全也没办法。 “要是让我查到他心怀叵测,我就用他的血来祭我的长枪。”岳容飞抬臂,手中两米多长的银枪直指叶向全的咽喉,只差分毫,便可穿喉而过。 叶向全只觉颈部灌起一阵凉意,锋利的枪头与他喉咙的距离仅有分毫,倘若岳容飞的银枪再往前一点,他就直接血溅当场了。叶向全还是怕死的,他不敢直视岳容飞,不住的吸气呼气,两脚也在发软。 宁司辰只是冷冷瞥了眼岳容飞手里的银枪,却是面不改色。 岳容飞和宁司辰就像针尖对麦芒,两人都是锋芒毕露,互不相让,一旁的舒轻月自始至终缄默不言,却是在暗中观察着宁司辰。整个谈话过程中,宁司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态的变化,舒轻月都悉数看在眼里。不管岳容飞是威严也好,是怒斥也好,宁司辰都是风云不惊,从容不迫,有着非一般人的镇定。 舒轻月深深的觉得,宁司辰一旦为敌,一定是个异常可怕的对手。 “放人。”岳容飞最终还是把叶向全放了。 宁司辰把叶向全带走后,舒轻月和岳容飞还留在仓库里。 “小姐,这事你怎么看”岳容飞问舒轻月。今日之事,虽然没逮个正着,但下毒之人绝对是叶向全,关于这点,毋庸置疑。但叶向全这么做,是背着宁司辰擅作主张,还是宁司辰授意先前士兵中毒一事,舒轻月和宁司辰有过短暂的相处,他想听听舒轻月的意见。 “就我感觉,他不像那种会在背后使阴招的卑劣小人。不过,宁司辰这个人,还是得多防着。”舒轻月说道。就算宁司辰这个人本身没问题,但他背后始终还有一个宁飞雪,宁飞雪这个人可就难说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岳容飞心中所想和舒轻月差不多。虽然宁司辰表面上庇护叶向全,但单就此事,应该是叶向全一人所为,和宁司辰没什么关系。 而叶向全,为什么要这么做 “食盐怎么办”舒轻月问道。士兵不可能不吃盐,解决盐的问题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先用腌肉和腌菜顶一两天,沿途应该会有些村庄,我派些人出去弄些盐补上。”岳容飞说道。 “嗯。”舒轻月点点头。 只是,接下去的路,怕是不会像之前那么太平了。 另一边,宁司辰的军帐内,食盐下毒一事还没有结束。 宁司辰把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帐内只余下他和叶向全两个人。 “说,这是怎么回事”宁司辰问道。 “将军,末将真没有,是岳容飞陷害末将。”叶向全还是抵死不承认。 “你当真以为我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吗”宁司辰在仓库的时候之所以会那么说,仅是为了保住叶向全的性命,但那不代表他信叶向全的话。 宁司辰了解叶向全这个人,要他在岳容飞眼皮底下下毒,叶向全应该没那样的胆量,除非除非,是有人在叶向全背后指使。突然间,宁司辰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谁指使的”宁司辰不怒自威。 “是、是、是飞雪娘娘。”叶向全自知瞒不过宁司辰,终于说道。 果然,是她姐姐。 “将军,飞雪娘娘说了,这是一举除掉舒晟轩和舒家军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叶向全后面的话没说完。 “而且什么”宁司辰再问。他撑在案上的两手不由自主的攥成拳,心跳也莫名的加速,他有种更不好的感觉,他姐姐极有可能,做出令他更加惊骇的事情来。 “飞雪娘娘和凉昌国的君主早有往来,这次的两国交战她也参与其中。飞雪娘娘想到达到的目的是,借凉昌国的力量除掉舒晟轩和他的儿子舒振玄,把整个元帅府连根拔起,再由将军你灭了凉昌国,你立大功,便可以在楚慧国稳固势力,这是一箭双雕之计。继而再吞并楚慧国,匡复平舜国。”叶向全把宁飞雪的全盘计划全都说了出来。 听着叶向全的话,宁司辰有种心惊之感,脊梁也不由得升起阵寒意。他早就觉得单阳城一战另有蹊跷,却万万没想到,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他姐姐。 回溯到几年前,宁司辰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是此等模样。 人,真的可以一下子就全变了吗 “将军,我们会投降楚慧国,不是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吗所有的事,飞雪娘娘都已经安排好了,将军只要”见宁司辰不说话,叶向全又劝。 “你先出去。”宁司辰没听叶向全后面的话,令其退下。 “将军。”叶向全还想再说什么。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擅自行动。”宁司辰说道,末时又补了句。“别太小看岳容飞了,不然迟早会吃亏。” 叶向全出去后,宁司辰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他姐姐搅了进来,单阳城一战,便不再单单只是楚慧国和凉昌国之间的战争。战还是不战,谋还是不谋对宁司辰来说,那必将是个无比纷乱的夜。 舒轻月那边,她和岳容飞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军帐。 “容飞,派去单阳城的人有消息了吗”入夜,舒轻月问岳容飞。 “没有。”岳容飞说道。 早在十几天前,单阳城向朝廷发来八百里加急的那天,岳容飞就派人先去单阳城打探消息,按路程来说,打探的人早该回来了。 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单阳城一战,怕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岳容飞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明日起,我们加速前进。”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二章 遭遇敌袭 “粮草也要更加小心防护。”舒轻月说道。 “你的意思,还会有人打粮草的注意。”岳容飞说道。 “小心点总是好的。”舒轻月心里想着些什么。“还有,粮草总是重兵看守,目标太明显,要是” 舒轻月压低了声音,为防万一,还是多做些防备。 夜深了,舒轻月在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帐内的蜡烛还点着,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轻轻的摇摆。 舒轻月侧转过身,朝向岳容飞那边,他已经睡着了。 此时的岳容飞,只是睡在一件平铺的衣服上,他双手置于脑后,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睡相倒还算安分。岳容飞长舒轻月五岁,正值风华正茂之年,相貌也生得很好。和宁司辰的俊秀不同,岳容飞有着男人的阳刚,岳容飞和宁司辰就好比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一烈一寒,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再看岳容飞,他一双轻轻上扬的眉,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不怕地不怕般的无所畏惧。 “冲,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岳容飞突然喊了一句,不过只是一句梦话,他没有醒过来。他真是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战场上发号施令。 舒轻月不知道岳容飞正在梦着什么,但看着他那副所向披靡的样子,她唇角不禁划过一个浅浅的笑。 人前的他总是威风凌凌,私底下,有时候也跟一个大孩子一样。 帐外像是起风了,舒轻月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她又来回翻了几个身,重新闭上眼,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翌日,大军仍继续行军赶路。 宁司辰走在大军的最前方,岳容飞和舒轻月则在队伍中间,一个上午,三人都没有过接触,食盐被下毒一事也没在军中传开。就好像,昨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一个叶向全不足为患,岳容飞和舒轻月不想因为一个叶向全,加深楚慧国的将士们和宁司辰之间的矛盾,影响到行军的速度。 舒轻月和岳容飞心中有所忌惮的,还是宁司辰。 这日,天阴沉沉的,好似有一场暴雨要来,可一直到下午,雨也没有下下来。沉沉的天,没有风,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酉时刚过,大军行进了一整天,士兵最疲惫的时候。 还有几里路,前方便是红虎口,然而,却在这时,大军遇到了袭击。 敌人全部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看不出是哪一国的人,不过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 “放箭”一道命令下达,埋伏在坡上的敌人纷纷拉弓射箭。 霎时间,只见数以万计的箭刃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楚慧国的士兵躲避不及,箭直接刺穿身体,“啊”“啊”“啊”到处都是惨烈的叫声,才一会的功夫,很多士兵已经中箭身死。 一切,眼前的一切,全都来得太突然。所有士兵乱作一团,惨叫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多人死去,越来越多的鲜血溅洒在荒野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景象。 在此之前,舒轻月从没亲身经历过战争,利箭刺中身体瞬间发出的声音,还有随处可见的鲜血,周围的场景,全部的全部都让舒轻月感到害怕。 周围的士兵都在躲闪着,只有舒轻月一个人愣愣的还坐在马背上,完全不知所措。 “小姐。” 还好岳容飞反应得快,他一脚蹬在马身上,扑向舒轻月,一个翻身把她带下了马背。也是同时,几支利箭穿过舒轻月原来处的地方,后方的一个士兵中箭倒地。 敌袭猝不及防,又攻势猛烈,天空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箭雨,纵使是十万士兵组成的大军,也是全乱了阵脚,毫无阵型。 “盾牌掩护,射击手放箭。”岳容飞左手把舒轻月护在身边,右手挥枪抵挡着乱射而来的利箭,大声命下,散乱的军队快速组织起来。 敌方也是早有准备,发起了第二轮更强烈的攻击,“火箭准备,射”随敌方统领一声令下,原来的箭全点上了火。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到通红的火光汹涌而来,那劲势,如同天上的太阳砸下来,速度极快,极猛,根本不知如何去抵抗。 舒家军已经竖起了盾牌,但还是有不少人被火箭射中,引燃了衣服,在地上来回翻滚,惨叫连连,惨不忍睹。 “所有士兵听令,盾牌掩护,整军向后撤退。”这一次,发号施令的是宁司辰,他人已从队伍的前方过到了岳容飞旁边。宁司辰一边防御射过来的箭,一边快速掌握着敌我双方的情况,根据敌人的分部判断,敌方人数不多,几千人左右,区区几千人想要对抗十万大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敌人汹汹而来,最终的目的,应该是粮草。想到粮草,宁司辰再次下命令。“岳将军,你带一队枪盾兵和一队射击手,击溃敌军的攻势。其余人,保护粮草。” 形势危急,岳容飞看向宁司辰,又看向身边的舒轻月。 “保护她”岳容飞对宁司辰说。 岳容飞把舒轻月推向宁司辰时,宁司辰的目光在舒轻月早已苍白的脸上有过一滞,不过也是极短暂的一眼,处处是剑拔弩张,刀光剑影,容不得宁司辰多想,他一手揽过舒轻月的后肩,顺势把她护在了他的怀中。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宁司辰能感觉到,她身子在颤抖,她在害怕。 上次两人同骑一马,她从他后面抱住他,宁司辰只觉她的双手柔软无力,这次,他从正面抱着她,才发觉她身子比想象中更娇小,更柔弱。 宁司辰一边护着舒轻月,一边督促士兵的撤退。 而此时的舒轻月,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宁司辰抱住她,她睁着眼,能看到周围的情况,也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可她的身子就像灌了铅一般,就是动弹不得。 宁司辰带着她一步步的后退,为了护住她,他也从原来的正身改成侧身,把她完完全全护在她的臂弯里。 他不想她受伤。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三章 火烧粮草 然而,扑面而来的箭防不胜防,一支箭朝着舒轻月的后背直逼而来,还有分毫,箭便会射中她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宁司辰一个大幅度的转身,舒轻月也跟着被带了一个方向。紧跟着,她只觉他抱住她的那只手臂一紧,面部也同是吃痛。他为了护她,臂上中了一箭,他的手臂在她的背后,舒轻月没看到,但也有所感觉。 “我。”舒轻月终于回过神来。 “别动。”宁司辰还是用同一条手臂,却是把她揽得更紧。他一边挡箭,一边跟着大军向后方撤去。 战场上,没有英雄救美的浪漫,也没有绵绵的儿女情长。舒轻月也不敢再动,手却是抓住了宁司辰腰后的衣襟。 与此同时,战况又起了变化。 岳容飞亦步亦趋,一步步逼近敌方。楚慧国的大军,也是快速的向后方撤退。敌人主要以箭射击,一旦楚慧国的军队撤出火箭的射程范围,敌人的攻势便也失效了。 敌方眼见自己的优势渐失,其头领又下了一个命令,“全部瞄准粮草,放箭”果然,如宁司辰所料,敌人是冲着大军的粮草而来。敌方的弓箭齐齐的全部瞄向军中的粮草,上千支火箭一齐发射,那劲势,非人力所能阻挡,也就是一个瞬间,被火箭击中的粮草烧了起来。粮草原本都是些干货,遇火即燃,顷刻间,熊熊大火越烧越烈,更是向四周喷出火舌,把十几个扑过来救火的士兵也烧伤了。 敌方射击方向改变,岳容飞也趁机速度逼近,率领着几千人冲杀进了敌方阵营,敌方箭阵随之瓦解。两方短兵交接,楚慧国大军勇猛无敌,近身交战之下,敌方丝毫不占便宜,反而成溃败之势。敌方的头领也不恋战,见楚慧队的粮草已经烧起来,大声下令“撤”,敌人便快速撤离。 “穷寇莫追。”岳容飞让自己的士兵回来。 再回到舒轻月这边。 直至敌人撤退,没了危险,宁司辰才松开了她。他拔掉左臂上的箭,血从伤口处迸溅而出,是鲜红的那种,妖艳而又令人心颤。“呲”长长的一声,宁司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单手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你。”舒轻月只是盯着宁司辰衣袖上还不断溢出的血,整个人还惊魂未定,就连说出的一字也在发颤。 “你们几个,保护好她。”宁司辰此时的心思全在粮草上,他把舒轻月交给了最近的几个士兵,转身便离开了。 宁司辰朝着粮草的所在的位置快速过去,舒轻月看着他的身影越行越远,却没有跟上去。 另一边,岳容飞也回来了,他没去顾粮草,而是在凌乱的战场里找着舒轻月。 “小姐。”岳容飞看到了舒轻月,他过来,她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地。再看,舒轻月的身上染了一片血迹。他紧张的问,“小姐,你受伤了” “我没事。”舒轻月摇了摇头,而后才道。“是宁司辰的血。” “宁司辰”岳容飞念了一句,他才想起,一路上过来,都没看到宁司辰。 舒轻月再次往左前方的方向望去,此时此刻,宁司辰站在起火的粮草旁,他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背影,大火映衬下,他的身影有些恍惚。 岳容飞也顺着舒轻月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粮草。火势很大,只见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把逐渐暗下去的天都烧红了,单靠人力,早已是起不了什么作用。赤黄的火焰映进岳容飞的眼瞳里,他也有种心惊之感。 粮草已经完全烧起来了,尽管士兵们拼尽了全力,还是没能把火扑灭。 所有士兵围聚在几车粮草周围,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吞噬掉他们的粮草。 援军未到,粮草先失,那战也不用打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 整整十万的军队,全部笼罩在一种无声的阴霾里。 大战过后,要清理现场,宁司辰命令整军就地整顿。 这一天的天,比往常黑得更早。 除了伤亡情况,宁司辰最关心的莫过于粮草,事后,他去找了岳容飞。 宁司辰去到岳容飞军帐的时候,并没见到舒轻月。她,没事了吧 就连宁司辰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竟是不知不觉中在意起舒轻月来。 “岳将军,粮草烧了,大军接下去要怎么办,我们还需要再计议一下。”宁司辰的心思又放回到军事上,他对岳容飞说道。 “关于粮草,宁将军尽可放心,军队的粮草全都完好无损。”岳容飞说道。 听闻岳容飞的话,宁司辰很是一惊,他是亲眼见着粮草被火烧了,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宁司辰再看岳容飞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像和他玩笑,他心生怀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先在粮草上盖上一层泥,再铺上用袋子装好的杂草。这一点燃,敌人就会误以为是粮草着了火,而实际上烧掉的只是上层的草而已。”岳容飞解释给宁司辰听。“我已让部下清点过粮草,全部都完好无损。” 岳容飞虽然面上说得轻巧,但回想起下午的火境,连他都有些后怕。要非舒轻月心思缜密,事先备了一招,粮草还真就给那场大火烧光了。 也就在昨夜,临睡前,舒轻月或许是心有不安,又或许是有所预见,于是和岳容飞谈论到了粮草防护上的缺陷。舒轻月言之有理,岳容飞便立即召来一队士兵,他按照舒轻月所说,让士兵连夜在粮草上涂了泥土,又加了一层干草做掩饰。 伪装粮草和敌袭仅仅相差一天,要非有舒轻月的未雨绸缪,和岳容飞当时的当机立断,几大车的粮草在今日便化为灰烬了。 真是太惊险了 岳容飞想到舒轻月,有钦佩,但除了赞许之外,更多的还是怜惜。 舒府的人,果然是每一个人天生就属于战场,舒轻月也不例外。有些东西,或许一早就注定了,想避也避不过。 第十四章 当面道谢 战后的清理全是岳容飞负责,宁司辰怎么也没想到,岳容飞居然还防了这么一招。宁司辰只当是岳容飞想出的计策,单就粮草一事,宁司辰并没作他想。 宁司辰还在暗自肯定着岳容飞的本事,然而,宁司辰万万没想到的是,谋出此奇招的人竟然是舒轻月。 宁司辰想不到的事,还有更多。 自然,岳容飞也不会告诉宁司辰关于舒轻月的种种。 “岳将军确定粮草无损,那就没问题了。”宁司辰说道。 落实了粮草的情况,宁司辰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就下午一战和岳容飞继续讨论。 “伤亡情况如何”宁司辰问道。 “我军死亡一千,受伤五千人,敌人亡五百。”一提到伤亡,岳容飞不由得横眉怒眼,他冲杀疆场多年,还没吃过这样大的亏。一想到这,岳容飞便是满心的不快。 “岳将军可查出,此次突袭我军的都是些什么人”宁司辰又问。 敌人全部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明显是想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突袭的人是谁指派又是何居心 “清扫战场的时候,找到一块凉昌国的将军令牌,另外,抓到几个活口,还在拷问。”岳容飞说道。 据此可以推断,是凉昌国人埋伏袭击了他们。 凉昌国的军队不是正在单阳城和元帅他们交战还哪来的余力阻截他们,而且,红虎口可是在楚慧国境内,凉昌国的人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此次突袭,实在来得蹊跷,也是如此,岳容飞事先才没有防备。 岳容飞越发觉得,单阳城一战另有隐情。 骤然间,他生出一种忧心之感。 说到凉昌国,岳容飞和宁司辰各有所思。 舒轻月回到军帐的时候,宁司辰已经走了。 战场早已清理完,但舒轻月的心绪,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不过是寻常人家几盏茶的功夫,却是死去了那么多人。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一场战争下来,又该有多少人家支离破碎 战争啊,实在太残酷了。 唯独死亡,是舒轻月难以承受的。 “容飞,每次打战,都是这个样子吗”舒轻月的声音极轻。 “以前每次都是我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次,真是失算了。”岳容飞没听出舒轻月话里所夹杂的情绪,他恼怒的说道。 “嗯。”舒轻月点点头。 “宁司辰刚有来过。”岳容飞转到正题上。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舒轻月问道。 “我跟他说了,粮草没事,明日加速行军。”岳容飞说道。想要知道单阳城一战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加速赶过去,亲眼去看看。 红虎口距离单阳城还有一百多里,加快速度的话,两天应该能到。 “那些受伤的士兵怎么办”舒轻月问道。受伤的士兵要养伤,不可能再行军赶路,难道要丢下他们 “受伤的士兵全部留下。”如舒轻月所料,岳容飞是打算把那些士兵留下。“小姐,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舒轻月也能理解,不能因为几千人而延误了战事,岳容飞这么做,也是为大局考虑。 “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舒轻月说道。此时的她,有种难以名状的心情,是无可奈何,又或者还有其他些什么,在她的心里凌乱的交错着。 毕竟,下午的一战,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我出去一下。”舒轻月说道。 “去哪里”岳容飞问她。 “去找一下宁司辰。”舒轻月说着,转身出了军帐。 宁司辰的军帐中。 她单独来找他,宁司辰还是有些意外。 “今日一战,亏得有宁将军保护,救命之恩,自当铭记在心。”舒轻月说着,往宁司辰的左臂看去,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宁将军臂上的伤,有无大碍” “一点小伤,不碍事。”宁司辰回道。 “这是独门金疮药,对外伤很管用的。”舒轻月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递向宁司辰。 “多谢。”宁司辰接了药瓶。 “要说谢的是我。”舒轻月说道。“要非容飞把我从马上带下,宁将军又替我挡了一箭,一天之内,我都差点死了两回。” 舒轻月轻描淡写的说着,甚至还有几分自嘲之意,但宁司辰还是听得出,她藏起来的怯弱和惊心。 宁司辰清楚的记得,战乱当时,他抱住她的那一刻,从她身上传来的颤粟。 “战场上枪箭无眼,小月姑娘之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宁司辰说道。 “亲身经历之前,我从没想过,战争竟然会是如此的残酷。”她说。 “小月姑娘是第一次上战场”他问。 “第一次。以前,都是听别人说,不过他们说的时候,也总是一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样子,哪能想到,真正打起战来时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惨烈。”舒轻月说道。每次父亲、大哥、二哥从战场上回来,从不提及作战时的血腥。他们总是用最宽厚的羽翼,最爽朗的容颜,把她好好的保护起来。 舒轻月想到父亲和两个哥哥,尤其是她大哥,她突然有种很心疼的感觉。 他们宁司辰是有听到舒轻月说他们,除了岳容飞,她口中的他们还有谁有个疑惑从宁司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 “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打战”舒轻月问。明知一定会死很多人,为什么还要打战 “有人存在,就有会私欲,就有会战争。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宁司辰回答。 舒轻月认真的看着宁司辰,他偏冷而又深沉的眼瞳,让她有些看不透。 军帐外,叶向全正往这边来。 “叶将军,帐内宁将军正在和人谈事。”外面的士兵拦住了叶向全。 “和谁”叶向全问道。 “岳将军那边的人。”士兵回答。 听到军帐外的动静,宁司辰往帐入口处看去,叶向全没有进来,他深色的眼眸几不可查的变了变。 第十五章 抵达单阳城 “不打扰宁将军了,我先回去了。”舒轻月告辞。 “明日很早就要出发,小月姑娘今夜早点歇息。”宁司辰目送舒轻月离开。是她穿的军服偏大的关系吧,她转身后的背影,显得更加的娇小。 舒轻月已经走了,宁司辰还是久久盯着帐口的方向。 另一边,舒轻月在帐外遇到了叶向全。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她低下头匆匆走了。 叶向全还记得舒轻月,之前食盐下毒一事,她便一直站在岳容飞旁边。说来也怪,岳容飞堂堂一将军,却总是把一个士兵带在身边还有,一个士兵来找宁司辰做什么叶向全回头,看向舒轻月远去的方向,有些事在他心里犯着迷惑。 想也想不明白,叶向全进了军帐。 “将军,刚才那个士兵,是不是就是老和岳容飞在一起的那个士兵”叶向全一进去,便问有关舒轻月的事。 宁司辰没说话,叶向全就当他默认了。 “他来找将军做什么”叶向全又问道。 “她来给岳容飞传话。”宁司辰没有据实告诉叶向全。自从之前的食盐下毒一事发生,得知叶向全授命于宁飞雪,宁司辰便在私下防着叶向全。他不想,他姐姐再深陷下去。不等叶向全再问,宁司辰转开了话题。“死者都处置好了” 宁司辰说的那些死者,是敌方的士兵。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士兵都只是执行命令,不是始作俑者,战死沙场,总也不能让他们都曝尸荒野。 “都埋了。”叶向全说道,他来这,也是为了向宁司辰禀报这件事。 其实,很多时候,叶向全都很不明白宁司辰。就像这次,都是敌人,死就死了,干嘛还非要费心思挖坑把他们都埋了。就算宁司辰不这么做,只要他们一离开这里,敌人应该也会回来收尸。应该,关于这点,叶向全并不能肯定,只能说是应该。 “下去吧。”宁司辰让叶向全退下了。 深夜,憋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了下来,瓢泼大雨,打在营帐的顶棚上劈啪作响,就好像天开了个洞,云层背后的雨一下子都倒了下来。偶尔,还会伴着几声雷和闪电。荒野里,这样的雷电交加的雨夜,也确实有些可怕。 岳容飞帐内燃着的蜡烛忽一下灭了,四周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山。 帐外,是震耳欲聋的雨声,就连大地也像在颤着。岳容飞睡在衣服上来回翻了两下身,睁开了眼,他难得也有睡不着的时候。 “小姐。”岳容飞轻轻唤了一声舒轻月。 舒轻月没反应。 岳容飞又翻了好几次身,找了个比较合适的睡姿,才把眼睛闭上了。 那是过了很久,舒轻月睁开了眼。她躺在榻上,静静听着外面咆哮的雨声。 然而,却有人趁着雨夜,一人一骑奔出了宁司辰那边的营地。但没有跑出多远,只听空中一道利器刺破厚雨的声音响起,马上的人栽倒在了地上,而他胸口插着一支染血的箭,还不断下着的雨打在他身上,血一下子便被冲淡了。然后,从树丛里走出另一个人,夜色太黑,看不清那人模样,只见那人蹲下,从倒地已死的人怀里取出一封信。封好的信已经湿了,那人看也不看,把信撕裂个粉碎,再骑上另一匹马走了。 风云涌动,处处都没有太平之地。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天气意外的晴朗。 大军正常行进,一路上再没遇到敌袭,也许是敌人以为把大军的粮草都烧了,任务完成,都回去了。 次日下午,大军顺利抵达单阳城。 一进城,岳容飞和舒轻月,还有宁司辰便急忙赶去了己方的营地。 镇守城内的邓成林将军听闻援兵到了,也立马去迎。邓成林远远便看到了岳容飞,却是意外于一同前来的宁司辰。宁司辰怎么来了 “邓将军。” “岳将军。” 走近,岳容飞和邓成林相互称呼了一声对方。 “邓将军,单阳城现在的战况如何”岳容飞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道。 “他”邓成林指的是宁司辰。 楚慧中几乎是所有的将士,对宁司辰都多多少少有些成见或提防,邓成林也不例外。 而对于这些,宁司辰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舒轻月极少说话,她会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和听着岳容飞和他们的对话。她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安静的时候,就像月夜里的湖面,风平浪静,然而,一双格外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洞若观火。 舒轻月看向宁司辰,他一张冷峻的脸庞讳莫如深,很难看透他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宁司辰这个人,要怎么说呢他和一般人确实不一样。他可以为了不信任自己的君王背负天大的骂名,任人误会和冷眼,不辩驳不解释也不愤怒,好像别人怎么看待他,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就舒轻月和他最近的几次接触,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相处,不过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在他身上,她也没感觉到他有追名逐利的野心。他既不在乎名,也不在乎利,一直以来,他好像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无所谓别人的说长道短,但又没有哪一件事,对他而言是特别重要的。突然间,舒轻月很想知道,宁司辰的心里,有没有什么是他真正在乎的 实话说,舒轻月也不太弄得懂宁司辰。 单凭感觉,她并不抵触他。 “宁将军是此次援军的最高统帅。”岳容飞简单的说明了下,见邓成林有些疑惑,他又补了一句。“皇上的旨意。” 邓成林自然相信岳容飞的话,但看宁司辰的眼神,还是有些异样。 是最后,邓成林才看了下岳容飞身边的舒轻月,却觉得她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邓成林一直跟随着舒晟轩,是识得舒轻月的。他仍打量着舒轻月,努力的想着,终于,他想到了,她很像元帅的女儿。 第十六章 战事严峻 元帅的女儿怎么可能就连邓成林自己都惊了下。再看她,也是一副士兵的装束,只是长得相像而已 “岳将军,他”为了确定舒轻月的身份,邓成林问岳容飞。不过,他刚开口,便被岳容飞打断了。 “邓将军,怎么没看到元帅和二将军”还好岳容飞反应快,先一步止住了邓成林要说的话,并岔开了话题。要不然,舒轻月好不容易隐瞒住的身份,陷先因为邓成林的一句话给暴露了。 岳容飞说话的时候,向邓成林使了个眼色,更是瞥了眼宁司辰,意在告诉邓成林,宁司辰在场,有些话不便现在说。 邓成林很快会意,他跳过舒轻月,也跟着岳容飞转到另一个话题。 不过,邓成林看到舒轻月时又惊又疑的神情,宁司辰还是看在眼里。至于邓成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宁司辰猜想,邓成林之前可能有见过舒轻月。按舒轻月所说,她和岳容飞相识多年,又关系密切,邓成林曾经见过她也不足为怪,可为什么会那么惊讶是诧异岳容飞把一个女人带在军中还是讶异于舒轻月的身份 宁司辰眸中的光泽流转,似在想着什么,然后他看向舒轻月,而此时的她,正来回的张望着四周,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舒轻月 “岳将军,宁、将军,请随我到军帐。”邓成林说道。既是皇帝的旨意,邓成林的心里即便有些不情愿,还是称呼宁司辰为宁将军。 邓成林在前领路,一行人去了营地正中的一座军帐。 然而,军帐内,仍不见舒轻月的父亲舒晟轩和她的二哥舒振玄。 帐内一张桌案,案上摊着一张牛皮地图,岳容飞和舒轻月站在桌案的一边,宁司辰和邓成林站在对面。 “岳将军,单阳城的战事有些复杂。”邓成林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他脸色凝重,严肃的说道,像是要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邓成林的表情,还有语气,让其他人立即感觉到,此次单阳城一战势必是极为的严峻。 舒轻月心跳加速,人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岳容飞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纤细,触手的皮肤有些凉。 “邓将军,详细说来。”岳容飞说道。纵使状况再残酷,他也要面对。而他抓住舒轻月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是更加用力。她的直觉向来敏锐,一定已经预感到此战可能存在的凶险,他是怕她不一定能承受住邓成林接下去要说的话。 岳容飞攥住她的那只手很有力,但是,一种忐忑的心绪,还是不由控制的在她的身体里肆无忌惮的蔓延。 宁司辰所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舒轻月,他能清楚看到,她轻蹙起的眉头,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变得苍白的脸庞,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似在害怕着。除此,宁司辰也能看到,岳容飞左手紧紧的抓在舒轻月的右手手腕上,岳容飞是如此细心的守护在她身边。宁司辰早就知舒轻月和岳容飞关系亲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有这般亲近的举动,就在那个时候,宁司辰的心里划过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邓成林也是看着舒轻月,看着她,他的忧虑之色更重。 舒轻月不敢直视邓成林的眼睛,她怕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些不好的讯息。 而这时的宁司辰,心有杂念,也没留意到邓成林看舒轻月时眼里流露出的怜惜。 再回到战事上,邓成林为了节省时间,避轻就重,简单扼要的说明了大战初始到现在的战况。 就如舒轻月所料,单阳城一战的背后是另有蹊跷。 虽然她已经有所预计,但是单阳城的战况,还是远远超出了舒轻月,甚至是岳容飞和宁司辰的预料。 几年来,凉昌国一直示弱于楚慧国,借此麻痹楚慧国,却是在暗地里加强兵力,伺机而动。就在六个月前,凉昌国终于对单阳城发起了猛攻,而且,凉昌国的真正攻城人数,也不是最初上报朝廷的十万,是三十万,十万的整整三倍。凉昌国趁其不备,确实打了楚慧国一个措手不及,可惜,凉昌国还是低估了楚慧国的实力,计划的速战速决最后演变成了久战。楚慧国这边,虽有舒晟轩亲自挂帅,但在敌人的算计下还是吃了大亏,尤其是兵力悬殊如此巨大的情况下,再加上粮草不充沛,军械准备不足,楚慧国大军一步步被逼至绝境。 楚慧国十万兵力抵抗凉昌国三十万大军的强攻,如果邓成林所言非虚,那绝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而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形势下,楚慧国的军队竟然还能坚持六个月,纵观天下,恐怕也只有舒晟轩和他率领下的舒家军能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舒晟轩会一而再向朝廷请求支援的原因。 其实,早在战争打起一个月后,朝廷便收到了单阳城发来的八百里急报,舒晟轩在上奏的折子里写到,敌人来势凶猛,请求朝廷支援。然而,皇帝认为舒晟轩夸大其词,并没予以重视,也没有派兵支援。之后又过去了很久,也没再收到单阳城的急报,所有人便以为,单阳城的战事一切正常。直至,时隔五个月后,收到单阳城传来的第二次八百里加急,在岳容飞等人的要求下,皇帝才决定派兵支援。 单阳城的战事显然是异常恶劣,两封急报时间上明明相隔有五个月的时间,可为何,中间再没有收到单阳城的任何消息 “元帅前前后后一共发了九封八百里加急,可是迟迟不见援军的到来。”一想到这事,邓成林也是恼怒得很。 听闻邓成林的话,其余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只是宁司辰的吃惊和舒轻月、岳容飞的又略有些不同。 九封但朝廷只收到了两封。那中间的七封急报,去了哪里 舒轻月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垂下眼,分析各种环节,理顺着整件事。 第十七章 商讨对策 凉昌国蓄谋已久,精心设计,派人中途拦截单阳城的加急是极有可能的。但是,她父亲作战经验丰富,若是迟迟不见朝廷的回应,一定会察觉到可能是急报出了问题,她父亲此后就会更加谨慎小心。然而,连着五个月,还是没有收到从单阳城传来的任何消息,这又是为何作一个假设,急报送到了屏城,但皇上没看到,如果是这样,就还有一个可能,便是朝廷里另有人和凉昌国人暗中勾结。 舒轻月不信她父亲会在加急上一而再的失误,所以,她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朝廷里有人拦了单阳城的加急。 可那个人,会是谁 朝廷里有这个能力,又对他父亲怀有敌意,舒轻月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丞相周平珅,还有一个便是宁司辰的姐姐宁飞雪。 想到宁飞雪,舒轻月不由得往宁司辰看去,此时他面容冷静,眼神却是极为的深重,也在认真思忖着。 结合邓成林和之前叶向全二人所说,宁司辰已经大致上明白单阳城一战的整个来龙去脉。他姐姐勾结凉昌国人,发起了这场战争,不料凉昌国却低估了舒晟轩,两军久战不下,凉昌国更是疏忽,让单阳城的加急送去了屏城,也就是最开始的那封急报,差点因此坏了大事,还好,那时的皇帝极其宠幸他姐姐,他姐姐一定是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此事最终才得以不了了之。之后,但凡单阳城的加急,要么是凉昌国人截去,要么就是他姐姐暗中拦下了。而最后一封之所以又能顺利送到皇帝那,应该是他姐姐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该轮到他出场了。 这里的每一步,都是处心积虑,算计好了的。 他姐姐 宁飞雪的所作所为,即使是身为其弟的宁司辰,也很是惊心。 仇恨,居然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之可怕。 “元帅和二将军呢”岳容飞也不追究八百里加急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当务之急,是眼下的战局,他再次问道。援军到了的消息已经在单阳城传开了,他们在军帐中也呆了快半个时辰,却仍不见舒晟轩和舒振玄,难道他们不在城内得知单阳城的战况,岳容飞的心绪已很是沉重,突然间,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舒轻月也像是感应到什么,她两手不知觉中攥成了拳。 “元帅和二将军被困在灰岩谷,已经有一个月了。”果然,邓成林一句话验证了岳容飞和舒轻月心底的不安。 “元帅和二将军被困”岳容飞的脸色大变。 岳容飞和舒轻月两手相连,也是同时,他感觉到她整个人猛的颤了下。 “几个月下来,我军伤亡惨重,兵力已不足五万。凉昌国那边,二十几万人围在城外,隔几天便攻一次城,如此下去,单阳城迟早是城破人亡。元帅再三思量,也是写完最后一道折子,他留下两万人继续守城,自己带着两万人出了城,打算逐一击破敌人的攻势。可是,兵力相差实在太大了,元帅他们最终被凉昌国的大军逼进了灰岩谷。”邓成林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就是这里。灰岩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后面是悬崖峭壁,没有退路。凉昌国兵力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攻城,更多的是围困在灰岩谷外,已经一个月了,我推测,凉昌国是要想把元帅他们活活困死在谷里。” “为什么不去救援”岳容飞问邓成林,但他一想,单阳城内也就两万兵力,自生难保,又如何去救舒晟轩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无能为力。 一个月,断水断粮,元帅他们应该也快到极限了。 “岳将军,你们到了就好了,赶紧去救元帅他们。”邓成林也极为担心舒晟轩他们的处境。“岳将军,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十万。”岳容飞的声音有些低沉。 加上援军十万,和凉昌国的兵力也还相差上一截。 “才十万”岳容飞的话就像一场冰雨淋在邓成林身上,生起的希望又被浇灭,邓成林整个人陡然间徒增了些无力感。 “我们先去救元帅他们。”岳容飞说道。不管此战如何难打,他也要把舒晟轩他们救出来,绝对不能,绝对不能他看向一旁的舒轻月,她的脸色早已惨白。 “不要说十万人,就算加上城内的两万,也还是不够。”邓成林无力的摇了摇头,他落在地图上的手指,向前移了位置。“灰岩谷前方是一片树林,凉昌国有十五万兵力布局在这里。林子外围都是平原,没有遮挡,我们不可能偷偷靠近树林,只能强取,但就我们目前的兵力,很难强攻成功。” 况且,他们也不能所有人都出城,还必须有部分人马留守单阳城。 援兵到了,可又不能去救,不光是邓成林,岳容飞也有些焦躁。 唯独,宁司辰沉着的研究着地图。 “三十万,应该是凉昌国举国的兵力了。”宁司辰边说着,边在地图上指指划划。“这里是凉昌国的都城祁阳,距离单阳城不足百里。” “你是想借祁阳空虚,一举攻破。”岳容飞最先反应过来。 “若是我们的军队都去攻打祁阳了,单阳城怎么办,元帅他们又怎么办”邓成林计谋不如宁司辰,想得不够远。 “祁阳有危难,敌军还有余力顾及这边吗”宁司辰和岳容飞对视一眼。 “不妥。”岳容飞反对。宁司辰说的固然是个好办法,但他们要承担的风险太大。攻克祁阳需要时间,灰岩谷里面情况不明,要是支撑不住,或是敌军以动制静先发起进攻,这后果都不堪设想。 比起战争的胜利,岳容飞更在意舒晟轩和舒振玄的性命。 “舒元帅不在,本将军就是军队的统帅。”宁司辰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既已经决定好了,就不会因为岳容飞的一句不妥而改变主意,他下命令。“全军整顿,两个时辰后,五万人马随我突袭凉昌国都城,另外五万配合邓将军守城,以备万一。” 第十八章 各行其是 宁司辰之所以会这么决定,原因有二。其一,攻打祁阳虽然是舍近求远,但能降低伤亡,也是目前最有效和保险的做法。 在作战的原则上,宁司辰从来没有背离过初衷。只要他领军一举攻陷祁阳,凉昌国退兵,舒晟轩也自然能脱险。 到底,宁司辰是不愿用阴谋除掉舒家军,尤其是舒晟轩,舒晟轩要是死了,战场上怕是再难有这样的名将。 然而,宁司辰又要保宁飞雪日后不受牵连,唯一的办法,便是灭了凉昌国。 这种形式下,岳容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且,宁司辰只带去五万兵马,留下的兵力还是可以随机应变。 “那就按照此计划进行,但是,我要留在单阳城。”岳容飞说道。 “我一人前去便可。”宁司辰知道岳容飞不会和他一同前去,而他心里,也不希望岳容飞去。 毕竟,此去祁阳,宁司辰是另有私心。 计划已定,宁司辰先准备去了,帐内,只留下岳容飞、舒轻月、邓成林三人。 “邓叔叔,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援军已到的消息通知到我爹他们,让他们再多坚持几天。”帐内都是自己人,舒轻月也不再隐藏身份,直接称呼邓成林为叔叔。 “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真的是舒轻月,邓成林看着舒轻月的神情,既有震惊又有怜惜。舒轻月此次前来,途中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可是单阳城的战况,他又实在找不出话来安慰她。缓了缓情绪,邓成林才就战事说道。“灰岩谷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凉昌国的军队死守住,就算我们的人能潜到树林,也难以进到灰岩谷。” 邓成林的言外之意,是他们不可能把消息传到舒晟轩那里。 “难,不代表一定不行。”岳容飞说道,再难也要试。“入夜后,我派人匍匐前进,靠近树林,再想办法进到灰岩谷。” 邓成林点头,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 “小姐,元帅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岳容飞安抚舒轻月。 舒轻月脸上的忧虑不减,此时此刻,要是不能亲眼见着她父亲和二哥平安无事,她又怎能安下心。 亥时,宁司辰率领五万兵马,避开楚慧国的视线范围,绕道前往凉昌国都城祁阳。岳容飞和邓成林也着手安排潜入灰岩谷的事宜去了,军帐中,只剩下舒轻月一个人。 外面是席卷的黑暗,帐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舒轻月没有睡去,这种时候,她又怎么睡得着。她两手相贴置于腹前不停揉搓,来回踱步,焦躁而不安。 一夜过去,宁司辰那边没有任何消息,灰岩谷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天蒙蒙亮,舒轻月上到单阳城的城楼,除了沙沙的风响,四处都没人声,很静,静得有些可怕。 那一天,对舒轻月而言,尤其的漫长。 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太阳才升到天空的正上方,又是过去了好久好久,太阳才渐渐西下,又是过去了好久好久,天才一点点的黑了。 “如果宁司辰那边进展顺利,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祁阳了。”岳容飞宽慰舒轻月。至于灰岩谷那边,没有动静,便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多给他们一天时间,这场战争便能结束了,元帅、二将军,你们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 “小姐,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睡一会吧。有什么动静,我会马上叫你的。”岳容飞对舒轻月说道。她的焦虑和她的疲倦,让她看起来格外柔弱。他劝她。“要是元帅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一定会心疼的。” 舒轻月经不住岳容飞的劝,去休息,但也没去睡,而是就着帐内的桌子轻轻的趴着。 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她的父亲,有她的大哥,有她的二哥。 那时候的她六岁,大哥十二岁,二哥十岁。 那是一个秋天,惠风和煦,场景是在元帅府,她和二哥在院子里下着棋。 “将军。”舒振玄跳了一匹马,把舒轻月的整盘棋都将死了。 “不算,不算,我不走这步。”她赶紧把最后落下的那颗棋子拾起。 “置棋不悔。”舒振玄拧起双眉。 “我偏不。”她撅起个嘴。 “小月,你这可是耍赖啊。” “我哪里耍赖了,刚才只是没想好而已。你把你的棋子捡起来,我要放这。” “好好好,给你放,这回可要想好了。” “我知道,别分我心。” “将军。”舒振玄不出几步,又将住了她的棋。 “不行不行,我不下那里” 舒轻月都不记得,那天,她究竟毁了多少次棋,二哥每次都是绷着个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每次还是让着她,给她悔棋,直到她赢了。 “二弟还真差劲,又输给小月了。”舒子谦走过来,看着棋盘,取笑舒振玄。 “我就愿意输给小月了,怎么着”舒振玄扬着张脸,也不生气。 远处的亭子里,舒晟轩研究着兵书。听到三个孩子吵吵嚷嚷,他坚韧的脸庞上展露出笑容,冲着舒振玄喊道。“振玄,可不许欺负妹妹” “爹,我哪有欺负她了,明明每次都是小月欺负我”舒振玄显得很无辜。 “二哥,爹可说了,不许欺负我。”舒轻月也不忘古灵精怪的补上一句,瞧着舒振玄受冤枉的那个模样,她忍不住笑起来。 她就是喜欢欺负二哥。 从小到大,元帅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疼她。 本来是个很开心的梦,然而,梦里的舒轻月,却是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 与此同时,灰岩谷那边。 和外面的人猜测的一样,舒晟轩和他率领下的舒家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处境。此时,部分士兵巡逻放哨,其余的三三两两斜靠坐在一起,因为缺乏粮食,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力气。 灰岩谷最高的位置,舒晟轩和舒振玄站在夜里,两人军服皆有破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爹,还要等朝廷支援吗我怕将士们撑不下去了。与其被困死在这里,便宜了敌人,还不如冲下去和他们拼了。”舒振玄和舒晟轩商量战事。 第十九章 生死抉择 “我们还有多少兵力”身经百战,舒晟轩坚韧的眼角,此刻却是比夜还要来得深。 “不足一万。”舒振玄不忍说道。他们出城时,是整整两万将士,而今,竟然是死伤过半,这一战,打得是何其的惨烈。 “把所有人集中起来。”舒晟轩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一刻钟后,所有将士集中在了谷里一块相对平躺的空地上,受伤的士兵也被搀扶在旁。昔日的雄壮还历历在目,此时却被逼到了绝境上。看着那些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舒晟轩实在是痛心。 “元帅,让我们跟敌人拼了吧。”不及舒晟轩说话,军队里先有士兵喊道,而后,其余的士兵也异口同声的大喊了起来。“元帅,让我们跟敌人拼了。”“元帅,让我们跟敌人拼了。”此起彼伏,高亢的声音经久不息。 “爹,你下令吧。”舒振玄说道。 “元帅,下令吧。”另一位将军也劝说舒晟轩。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便是一万人的性命,舒晟轩哪能轻易下得了那个决心。可如今,形势所迫,又逼得他必须做决定。 谁说将帅威风,身后背负着万万人的性命。 “我们跟敌人拼了。”舒晟轩话说出,已有了破釜沉舟之势。 “拼了。”将士们大喊。 接下去,舒晟轩开始部署下面的作战计划。 “田将军,你把士兵一份为二,伤兵留下,其余的人,寅时一到,随我一同杀出去。”舒晟轩下令,之后,他转向舒振玄。“振玄,你也留下。” “爹,把田将军留下,我和你一同去杀敌。”舒振玄说道。 “这是命令。”舒晟轩没同意。“留下的士兵,就交给你了。” “是。”舒振玄很不愿,但父为帅,他为将,作为军人就必须要服从命令。 “将士们,此役,或许是我们有生的最后一战。能和大家一起征战那么多年,是我舒晟轩此生最庆幸的一件事。”舒晟轩再转向自己的士兵。戎马数十载,即使是他,也有着很多的感慨。 士兵们没有说话,但每一个人,都是义无反顾的坚决。 “离寅时还有点时间,每个人都写封书信给家里,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便把这些书信送出去。”舒晟轩说道。他们在疆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大义不顾生死,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家中担心他们的人。 士兵们散去了,舒振玄陪在舒晟轩身边。谁都清楚这一战凶多吉少,所以,舒振玄也没说安慰的话。 “爹。”舒振玄声音很沉。这里的人谁都不怕死,他也不怕,可他们都死了,活着的人怎么办家里就还只剩下舒轻月一个人。三年前,舒子谦战死的时候,她都哭得死去活来,要是他和他父亲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天沉沉的,像个黑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埋葬进里面。 舒振玄目光伸入夜空,思绪不禁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舒轻月打小起,最喜欢的就是舒子谦。 那会,她才刚学会走路,他五岁,舒子谦七岁。 那天,他和舒子谦在院子里一起逗她玩。 奶娘扶着小小的她,他和舒子谦都站在了一米之外。 “小月,来二哥这边,二哥给你糖人玩。”他弯着腰,手里摇着糖人,不断引诱着妹妹过自己这边。 “小月。过大哥这边。”舒子谦和舒振玄隔开了些距离,手里什么也没拿,只是温柔的对妹妹招着手。 当时的她,小小的身子站也站得不是很稳,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小小的脑袋转了转,最终还是朝向了舒子谦。她伸出两只小胳膊,要抱,于是左摇右摆的向着舒子谦走去。 另一头,他和舒子谦也是紧盯着,要是见她有摔倒的趋势,便会立马冲过去扶住她。她脚上系了串铃铛,动的时候,铃铛叮铃铃叮铃铃的响,清脆的响声,在府院里格外的动听。还有几步,她才到舒子谦面前,一个失衡,就向前扑去,舒子谦一把抱起了她。 “大哥,你骗我,这糖人对小月根本不管用,她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他走过来,看着妹妹就只会粘着舒子谦,他嘟囔个嘴,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我哪骗你了,不信,你把糖人给小月。”舒子谦说。 于是,他便把糖人举到到她面前,她竟然还真的向他摇起一双小手,要。 “这个时候,就知道要了。”他当场是气得七荤八素,还是把糖人给了自己的妹妹。拿着糖人,她很高兴,弯起个大眼,也对着他乐呵呵的笑。小小的她,粉嫩嫩的脸蛋也是可爱得很,他就在她脸上亲了下。 跟着,三个孩子都一起笑了。 那段时间,三孩子无忧无虑的在府里玩着闹着,那是舒振玄记忆里,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无忧无虑,什么也没有经历,什么也还不曾发生,如果能一直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可谁想,舒子谦抛下了他最疼的妹妹,战死在了沙场上。 而她,也失去了她最喜欢的大哥。 想起自己唯一的妹妹,舒振玄是万般的心疼。 她出生不久,母亲便去世了,父亲常年征战,也是聚少离多,是他和舒子谦陪着舒轻月长大,他们惜她,疼她,更是想把世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让她背负了太多的担心和伤痛。 “轻月会懂的。”舒晟轩口上是这么说,也同样牵挂着舒轻月。 舒晟轩冲锋陷阵浴血奋战,顶天立地,但作为人父,他确实亏欠了自己的女儿。 “要留点东西给小月吗”舒振玄问道。 “你写吧,几句话也好。”舒晟轩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笔。他要怎么说,说她的父亲战死了,让她好好保重在死面前,任何的言语都来得苍白无力。算是那一点点私心吧,舒晟轩再对舒振玄说道。“振玄,想办法活下去,照顾好你妹妹。” “爹。”舒振玄也难抉择。 第二十章 发起突围 丑时,离寅时还有一个时辰,田邵峰将军把士兵们写的书信和留给家人的东西,全部收集了起来,交给了舒晟轩。几张纸累起来的书信而已,在那一刻,却是分外的沉,那不是军队里哪一个人能负担得起的重量。 “振玄,这些就全交给你了。”舒晟轩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舒振玄。 “有我在,它们就在。”舒振玄郑重的说道。 “田将军,士兵那边情况如何”舒晟轩全身心投入到战争中,如有可能,他想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都准备好了。”田邵峰说道。 寅时,再有两个时辰便能天亮,却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舒晟轩领兵,向着谷外突破。“冲”震天的冲杀声,瞬间响起,整片山林都为之震动了。 单阳城内,邓成林得到士兵回报后,神情骤变,匆忙的跑去军帐。 或许是血溶于水的感应,舒轻月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站起身,正好见邓成林神色慌张的进来。 “邓将军,怎么了”岳容飞见邓成林神色不对,急切的问道。 “岳将军,不好了,元帅他们正在突围。”邓成林也顾不上喘气,对岳容飞说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凉昌国都城祁阳,因宁司辰计算准确,没花多少功夫,便攻进了皇宫。军队共分几路,楚慧国的军队还在与敌军交兵,宁司辰独自一人去了皇帝的寝宫。 有些事,宁司辰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不过在寝宫,宁司辰没见到凉昌王,他又去了御书房,几位朝臣和皇帝都在里面。 “你是什么人”大臣惊恐,可刚说一句,咽喉便被宁司辰手中的长枪割破。“不要杀我。”第二个倒地,第三个倒地。连着杀掉了里面的三个大臣,血渐洒在地上,宁司辰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书房内的烛光把他的身影打得时明时暗,夜中,他如那冷血的恶魔一般。 “你是宁司辰”凉昌国的君主楼曜和大臣相比,还算镇定,他认出了宁司辰。 宁司辰不说话,握着长枪的手横出,一步步向着楼曜逼近。枪头上,血还在滴着,烛光打在上面,折射出即红即白的光芒,妖艳而刺眼,令人惊恐。 “来人,来人。”楼曜冲殿外大喊,可一个禁卫军也没进来,此时的宁司辰,一双锐利的眼眸里透出的是逼人的杀气。楼曜惊惶,人向后退去。“你要做什么朕和宁飞雪说好的,她蒙蔽楚慧国的朝廷,朕出兵,一起除掉舒晟轩和舒家军。”见宁司辰仍无动于衷,楼曜终于害怕起来。“你要什么,朕都给你。这样,朕把凉昌国的皇位给你。做个皇帝,比将军好上千百”楼曜最后的一个“倍”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只见宁司辰手里的长枪从他的眼前划过,楼曜睁着一双无法置信的大眼倒在了地上,是不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吧。 楼曜到死都还不知道,他竟然被宁飞雪摆了一道,从头到尾,宁飞雪只是把他当做一枚棋子在利用。 御书房的大门大开,楚慧国的其他兵将也冲了进来,其中的赵钟平,是岳容飞的亲信。自然,岳容飞不会全信宁司辰。 房内,大臣和皇帝无一幸免,宁司辰还站在尸体旁边,手里的长枪血色幽幽,冷峻的脸甚是无情。 外面还在打斗,一队凉昌国的禁卫军紧跟着也冲进了御书房,见到的却是皇帝已死的惨状,而杀死他们君主的人,便是宁司辰。“为皇上报仇。”二十几名禁卫军,瞬时便把宁司辰围住了,刀枪相碰,发出的声响铿锵震耳。 赵钟平本想去帮宁司辰,怎么说,他们也都算是楚慧国这边的人。不过,赵钟平手里的剑刚提起,脚步便止住了。宁司辰手中的剑准快狠,一个横空划过,数名禁卫军被击倒在地,勇猛之势锐不可当。 赵钟平也不在意禁卫军的死活,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激战中的宁司辰,赵钟平只觉宁司辰的几个武功招式,似曾相识,和岳容飞对敌时用过的一套枪法极为相似。 宁司辰和岳容飞 “咚”是血溅的声音,所有禁卫军全死于宁司辰的枪下。 “带上楼曜的人头,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让凉昌国的士兵弃械投降。”宁司辰没察觉到赵钟平的异样,转过身去,命令士兵。 “我去。”赵钟平回过神,他割下楼曜的人头,用布包起,临出御书房时,又再看了宁司辰一眼,接着便快速离开了。 宁司辰也不拦赵钟平。 赵钟平走后不久,一个士兵进到御书房里。 “禀告宁将军,整座皇宫已经控制住,宫里的嫔妃和宫娥太监全都看管在东巷,接下去怎么做”士兵向宁司辰请示。 “留三万人在这里驻守,其余人回单阳城。”他扫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又道。“放把火,把这里烧了。” “是。”士兵授命。 宁司辰大步走出了御书房,他前脚刚跨过门槛,身后便起了熊熊的大火。血色一般的火光,借着风势,迅速的把御书房吞噬了。 曾经的权势,曾经的辉煌,全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安排好凉昌国的事宜,宁司辰也不在皇宫逗留,快速赶回单阳城。 殊不知,他的一个疏漏,为他日后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东巷,凉昌国的所有宫人都被控制在那里。突遭变故,尤其是后宫嫔妃,各种的惊慌失措,全无昔日的尊贵傲慢。 “全都安静点,要不送你们去陪你们的皇帝。”哭哭啼啼,叫叫囔囔的声音,令看守的兵头不胜烦心,他恐吓道。 “皇上怎么了你们把皇上怎么了”一个嫔妃冲到旁边的士兵面前,已然失控。 “死了,从现在起,也不再有什么凉昌国。”士兵嫌恶的把嫔妃推开。 “皇上皇上”士兵话一落,各种哀嚎声起。不管哭的是皇帝的死,还是哭自己今后的命运,其情也算得上是悲天悯人了。 而宫人里面,却有两人暗暗隐忍着。 第二十一章 惨烈一战 “王爷,千万要忍住。” 护卫李廷和楼曜的弟弟楼同都换成了太监的衣服,混在宫人里面。 “王爷,保住性命,今日之仇我们迟早要报。”李廷一手钳住楼同的手臂,要楼同千万忍住。 “领兵的是谁”楼同掩在袖下的两掌紧攥成拳。 “宁司辰。”李廷说道。 “宁司辰、宁司辰、宁司辰。”楼同眼里泛着血光,咬牙切齿,一遍遍的重复着宁司辰的名字。 御书房的方向,冲天的火光渐渐的暗下去。 宁司辰,我楼同发誓,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乌黑的天色渐渐变浅,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灰岩谷外的树林,那里的厮杀,也随着伤亡人数的不断增加,由起初的激烈慢慢衰弱下去。四处是倒下的士兵,根本不知道究竟死去了多少人,只觉枯槁的空气里,弥漫的全是浓郁的血腥味。 昏黑中,舒晟轩已浑身是伤,却还在和敌军拼杀着。 “元帅,树林里好像还有另外的打杀声,是不是援军到了,末将先保护你回灰岩谷。”田邵峰一边杀敌,一边和舒晟轩说道。 舒晟轩也听到了远处的动静,除了他们,确实还有另外的人也在和凉昌国的军队战斗,但声势不大,人数应该不多,不像援兵,也许只是邓成林派了兵来。 不管是不是援兵,他们都不能退。 “杀。”舒晟轩同剩下的士兵一起,继续拼杀着围过来的敌兵。 刃过之处,鲜血从空中洒落,溅了一地。 灰岩谷里。 “李将军,你守在这里。”舒振玄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他把灰岩谷里的伤员和书信一并交给了李建东,也冲下了灰岩谷。 赵钟平抄近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单阳城,楼曜一死,凉昌国群龙无首,全军撤了回去。整整战斗了半年之久的单阳城之战,以楚慧国的胜利告终,可面对那来之不易的胜利,将士们的心中无人高兴得起来。 太艰辛了。 不论是楚慧国的士兵,还是敌军,这最后的一战,更是惨烈无比。 舒轻月是在凉昌国退兵后,才进到树林。 天,也终于亮了。 然而,舒轻月眼前看到的不是光明,而是横尸遍野,血迹斑斑。她在树林里,努力找着她父亲和二哥的身影,忽然,她身子一颤,整个人似被什么钉在了原地。 那,不是真的。 “元帅。”士兵中有人喊道。 无数倒下的将士中,一个人身中几十枪,血染红了他的铠甲。然而,他却用自己的枪插在地上,支撑站立着。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慧国的大元帅,舒轻月的父亲,舒晟轩。 舒轻月一步也没动,她没敢走过去,一旦确定,她父亲便再也回不来了。 在赵钟平之后,宁司辰也快马加鞭回到了单阳城,得闻舒晟轩突围的消息,宁司辰去到了灰岩谷外的树林。看到树林里的战况,宁司辰震惊了,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争。 两个时辰不到,敌我双方死伤竟然到了八万之众,八万,那是多么骇人的数字。凉昌国七万,楚慧国一万。楚慧国大元帅舒晟轩,阵亡。 可惜了,一代名将。 久久站着的舒轻月,无法承受眼前的事实,最终,她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姐,小姐。”岳容飞扶住了倒下的舒轻月。 站在后面的宁司辰,亲眼看着舒轻月倒在了岳容飞怀里,还有,他听得很清楚,岳容飞喊她小姐。不是小月,是小姐。 岳容飞会称之“小姐”的人 据宁司辰所知,舒晟轩除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舒晟轩女儿的名字,好像是叫舒、舒、轻、月,舒轻月 他曾问过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小月。舒轻月,小月难道,她是舒晟轩的女儿 直到那一刻,宁司辰才意识到,舒轻月的真实身份。 她不是岳容飞的女人,更加不是什么风尘女子,本来,她也完全不像什么青楼女子。如果,她是舒晟轩的女儿,帅府千金,关于她能清楚知道一年前楚慧国和平舜国一战的详情,还有那么惊人的洞察力,岳容飞又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等等等等,就都能顺理成章的解释了。 她,竟然会是舒晟轩的女儿 而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会是舒晟轩的女儿。 为什么,她偏偏是舒晟轩的女儿 军帐内,舒轻月趟在榻上,她眉头紧锁,像在做着一场惊恐的噩梦。 “爹。”舒轻月惊醒,手心和背部全是冷汗,她看到守在榻边的岳容飞,她问他。“容飞,我爹呢” “小姐,元帅、元帅、牺牲了。”岳容飞没敢直视舒轻月的眼睛,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但他的每一个字,却又是那样的清晰,直击舒轻月的心脏。 舒轻月多想,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她听岔了。可老天,却连这样一个错误都不给她。舒晟轩死了,她连她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舒晟轩的遗体还摆在军营里,在她没醒过来之前,谁也没有动,只是替舒晟轩换上了套整齐的军装。 舒轻月站在棺木旁边,看着里面躺着的她的父亲,半年不见,他两鬓间添了几缕白发,眼角上的皱纹也比出发前多了些。人明明还在那里,却不会再睁开眼了,也不会再说话了。亦如三年前,她大哥舒子谦战死的时候一样。 “这是元帅和二将军留下的信。”岳容飞把一封书信交给了舒轻月,过了很久,她才接过。 舒轻月摊开信,是她二哥舒振玄的笔迹,上面的字数不多,只有寥寥几句,但单单那几个字,足以令她心痛到死。 “小月,每次都让你来承受这些,做哥哥的对不起你。这一生中最庆幸的事,便是能做爹娘的儿子,我们三个是兄妹。别难过,二哥、大哥,还有爹娘都会守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末尾写着落款:舒振玄。 要非有岳容飞扶着,舒轻月已经跪倒在地上了。 “二哥呢”舒轻月向着别处看去,哪里都不见舒振玄。 第二十二章 心在变化 “据李将军说,二将军是在元帅之后才冲下了灰岩谷。可是,士兵把整座林子和灰岩谷都找遍了,不见二将军。或许,二将军还活着。小姐,你要坚持住。”岳容飞劝舒轻月。 “再找,再找。”舒轻月只是重复着那两个字。 军帐的入口,宁司辰停住了脚步,从他那里,能看到一口没有盖棺的黑色棺木,舒轻月站在棺木旁,岳容飞正扶着她。她没有哭,但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令人心疼。 他犹记得,他和她留下来照顾中毒士兵的那晚,她把脸凑过来,鬼鬼祟祟问他饿不饿时的古灵精怪,还有,同骑一匹马追赶大军,她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他扶她下马时的那张苦瓜脸。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有谋略,却没有任何的城府和心机。遇到她之前,宁司辰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偏见和冷言,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唯独她,能和他坦然的坐在一起,说话,相处,一切来得自然而然,没有的任何的刻意,也没有企图,没有算计。她没有出众的相貌,却像一涌清泉,让人愿意去亲近,也让人想要去,保护。 舒轻月,那是一个和他姐姐完全不同的人。 可她,是舒晟轩的女儿。 那一刻,宁司辰的心里,泛起了一层从未有过的波动。 最终,宁司辰没有进去,他又看了眼舒轻月,转身走了。 那天,单阳城下起了雨,没有电闪雷鸣,却是很大的雨,瓢泼的雨线吞没了世间的一切。 帐内,舒轻月独自一人,跪守在舒晟轩的棺木前,她很安静,不喊也不哭,她是太痛了,以至于都忘了要怎么去哭泣。 夜深了,雨还哗啦啦的下着,不知何时会停,又或者就这般下,不会再停了。 和过去所有的夜一样,到处都是涌动的黑暗,又和那些不安的夜不同,上天把她仅有的那份侥幸也收了回去。 帐外,岳容飞淋着雨,默默的守着她。他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又什么也不做了。 一道黑影远远的过来,走近了,是宁司辰,他也没有撑伞。 “岳将军,我可以进去吗”宁司辰走到岳容飞面前。他还是想来祭拜一下舒晟轩,又或者,他想看看她。 “可以。”岳容飞说道。 宁司辰犹豫了下,走进了军帐,帐内点满了蜡烛,很亮,但那灼灼的白光,又刺痛着人的心。 宁司辰给舒晟轩上了一炷香,然后来到舒轻月面前。 “舒小姐。”宁司辰开口,他应该这么称呼她。 “事出有因,我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宁将军。”舒轻月看向宁司辰,他既然会叫她“舒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语气淡淡的和他说着话,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有些憔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但宁司辰感觉得到,她越是平静,她心底忍受的痛苦便越大。那是她的父亲,她怎会不难过。 “舒小姐,节哀顺变。”宁司辰也不知道至此时刻,还能和她说些什么。 “我会的。”舒轻月仍是极轻的说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和他都没再说话,而他,就那般陪在她身边,没有离开。就如同她露宿帐外的那晚,她没说要他走,他就一直呆在那里。 “宁将军,可愿听我吹个曲子。”许久后,舒轻月说道。 “嗯。”宁司辰应了下。 舒轻月从腰间取下埙,还那只棕色的埙,她把埙放在唇边,吹了起来。丝丝的乐音从埙里悠出,也还是那首曲子,阳春白雪,埙自带的沧桑的音质合着夜晚里的雨声,让人听出的却是另一种情绪。宁司辰从曲调里听出的,是极致的痛,极致的伤,像是把所有的血泪全都融进了音律里。 宁司辰听着乐曲,看着吹埙的舒轻月,熟悉的旋律,又是同样的哀伤,他不由得想到了那时候的宁飞雪。 乐声越来越轻,一首曲子没有吹完,舒轻月终是又把埙放下了。 “大哥曾说过,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曲子,我爹也喜欢听。”她两手紧紧的握着埙,她说。 “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宁司辰说道,他知道,她在强忍着。 “是啊,我该哭的,可是,就是哭不出来。”她说。“宁将军能体会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吗” 宁司辰沉默不言。 “大哥死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眼泪用光了,所以,哭不出来了。”舒轻月说道。她不会想到,三年后,她的父亲也会离她而去。 她的大哥舒子谦吗 帐内的光线太暗,舒轻月又处于悲伤中,她没有留意到,她说到她大哥的时候,宁司辰的神色忽变了下。 宁司辰的视线从舒轻月的脸上挪开了,他面向帐外,雨夜的夜空,是异常的黑。 是啊,她是舒晟轩的女儿,那当然也是舒子谦的妹妹。 他和她的相遇,是缘,还是孽 “那你恨我吗”宁司辰问。 如果他当时不是选择去攻占凉昌国的都城,而是先救舒晟轩,她父亲可能就不会死。 “我父亲战死沙场,是死得其所,宁将军用自责。”舒轻月说道。 听着舒轻月轻弱的声音,宁司辰冷如冰的心,竟是颤动了一下。 她是不知道,要不是他姐姐,她父亲也不会死。而此时此刻,她竟然在劝他不要自责。舒轻月她越是坦诚,他便越是心痛。 那时的宁司辰,有过后悔,如果再给他选择一次,他一定会先救出舒晟轩。 雨下一直下到天明,把大地全都冲洗干净了。到处的,没有了血迹,可死去的人终究是死去了。 那天后,舒轻月晚上给舒晟轩守灵,白天便去找舒振玄,她期冀着,上天垂怜,能有奇迹发生。 岳容飞更是把所有士兵都派去灰岩谷和树林里搜找,几乎是挖地三尺,却始终找不到舒振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即使是这样,岳容飞也没有放弃,他不能放弃,那是舒轻月最后的亲人了。 第二十三章 班师回朝 宁司辰那边,也不着急回京复命。他心里也希望,能找到舒振玄,活着的舒振玄。 又是两天过去,灰岩谷外的树林里,舒轻月穿过一片矮丛,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她停了下来,缓缓的蹲下身,她把额头抵在抱住膝盖的手背上,好难过。 天渐渐暗下去,茂密的丛林里好黑。 耳边抚过萧萧的风声,好似那无词的离歌。 “小姐,我相信,二将军一定还活着。”岳容飞蹲下身,陪在她身边。 许久许久,舒轻月才又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憔悴而又苍白,羸弱的身子,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站着,却好像随时会被风吹倒。 “回去吧。”岳容飞说道。 舒轻月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岳容飞一只手扶住舒轻月的肩,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把她抱在了他的怀里,她好轻,轻到他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他沿着回去的路,一路缓缓地平稳的走着。 舒轻月侧过肩膀,把整个脸庞埋进了岳容飞的胸膛。 城楼上,宁司辰站在一个垛口处,目之所及,岳容飞抱着舒轻月从树林那边的方向过来,他们走得很慢,很慢,他也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的前行着。 她一定,很难受吧。 夜空中有了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越来越多,然而,再多的星星,也照不亮黑暗中的天地。 在单阳城已经耽搁了数日,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翌日,大军整顿,班师回朝。 单阳城外。 大军集齐,宁司辰走到队伍的正前方,犹如来时的那般,他跃上马背,一声号令“出发”,整齐排列的士兵摩肩接踵,浩浩荡荡的队伍,背离着单阳城的方向远去。 行军的时候,宁司辰一马当先,岳容飞和舒轻月跟在队伍的中部。虽是一条队伍,但九万多人,足足有上千米之长。也是那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宁司辰在前,舒轻月在后,一路上,他和她没有再见过面。 半个月后,大军回到了屏城。 短短两个月不到,却是什么都变了。 宁司辰独自一人进宫复命,所有楚慧国士兵,一齐送舒晟轩的遗体回府。 元帅府的门头上,已经挂上了白绸,清风徐来,布缕轻飞,那舞动的白色,像极一朵即将逝去的葬花。 “爹,我们回家了。” 舒晟轩出殡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十,当天,屏城所有百姓拥街相送,就算是皇帝出巡,场面也没有这么壮大。哀乐声声,漫天是飘飞的纸钱,不少妇人都忍不住哭了,小孩也跟着一起哭。 舒轻月手捧着父亲的灵位牌,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面,一步一步,都是那样的痛楚,一步一步,都是那样的不舍。 “大元帅,一路走好。” “大元帅,一路走好。” “大元帅,一路走好。” 沈浩南大喊一声,送行的士兵也跟着大喊,然后是紧随的百姓,“大元帅,一路走好。”几个字,浩荡有力,响彻云霄。 “轰。”天忽然响了一声雷,似也在送舒晟轩最后一程。 而送行的百姓里,还多出了另外几个人。 佘书曼一身素服,发上插的也是一支白花,她站在人群的后面,跟着出殡的队伍一步步前行。佘书曼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舒晟轩战死,舒振玄生死不明上天,你怎能如此残忍。佘书曼看着由士兵亲抬着的黑棺,不过是一具棺木,却是天人永隔,就和三年前一样,顿时,她的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她心痛,不仅仅是因为舒晟轩,还有三年前死去的舒子谦。 和佘书曼相隔几米,同样站在百姓中的还有宁司辰,他也是来给舒晟轩送行的。 作为元帅,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得百姓十里相送 最后,宁司辰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舒轻月身上,隔了很远,她的面容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唯有,那一袭白透了的孝服,白到失色。 她能挺过这一关吗 除了佘书曼和宁司辰,两旁街道不同的两座茶楼上,同是靠窗的位置上,还分别坐了两人。宁飞雪在左边的兴盛茶楼,她看着出殡的队伍越行越远,婉约的眼里寒光冽冽。右边的宏泰茶楼里,周平珅也目视着窗外的街道,他手里把玩着两颗圆石,神情自若,眉目中流淌出笑意。 出殡的队伍已经出了城,城门口,百姓久聚不散,佘书曼还在攒动的人群中,余光中,她看到了宁司辰。她转过脸,宁司辰正看着城外。宁司辰,宁飞雪,佘书曼眼底的光泽也是一变,是冰冷,也是仇恨。 宁司辰像是察觉到从远处投来的寒光,他往佘书曼刚才所在的位置看去,不过,佘书曼已经走了。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无止无休的战争,带来了太多的仇怨。 舒晟轩葬在城西郊的香山上,舒轻月的母亲、大哥也葬在那里。 接下去的日子,陆陆续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拜祭。 而至出殡那天后,舒轻月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岳容飞走进舒轻月所住的西苑。 丫鬟正好端着饭菜从她的房间出来,所有的饭菜一点都没动过。 “小姐还是不吃饭”岳容飞问丫鬟。 “连筷子都没碰过。”丫鬟摇着头,她担心的问。“岳将军,都好几天了,小姐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会好的。”岳容飞看着面前一扇紧闭的房门,他说道。 他相信,舒轻月一定会好起来。因为,她是舒轻月。 “小姐要是有什么状况,立即告诉我。”岳容飞交代丫鬟。 “岳将军,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姐”丫鬟问。 “这个时候,她应该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岳容飞嘱托完丫鬟,又看了眼舒轻月所在的房间,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丫鬟告诉岳容飞,舒轻月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第二天一早,舒轻月让人把岳容飞和赵钟平找了来。 岳容飞进到西苑的时候,舒轻月正站在院子里,她明显消瘦了很多,单薄的身影,独独站立着,犹如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第二十四章 振作起来 听闻脚步声,舒轻月转过身去,她脸庞白皙,气色看上去还是很虚弱,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而又坚定,她已然振作起来了。 舒轻月外表看似柔弱,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坚韧。 她好似那涅槃的凤凰,风雨摧残过后,她的内心会变得更加强大。她不是不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深藏在心底,那些痛,会伴随着她的余生。而她,活着的她,还有着太多的责任,她不能让自己倒下。 “小姐。”岳容飞看着好起来的舒轻月,他是欣慰,又是疼惜,是这座元帅府,给她强加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这些时日,让你们操心了。”舒轻月说道。 “既然知道,以后就不要让我担心了”岳容飞毫不客气的说着。他凝视着舒轻月,她一张静若止水的面容,并不是风华绝代,却是透着另一种魅力。若一定要说他对她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他又比任何人都心疼她,容不得她受一点的委屈一点的痛苦。何为情这又算不算情至少在岳容飞心里,她是唯一的,不可取代的。 “这个,恐怕不行”舒轻月声音很轻,她嫣然一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至少她知道,不论是何时何地,岳容飞一定会陪在她身边。“你可是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堂堂七尺男儿,你可不能反悔。所以以后,也得请岳大将军继续关照” 她和岳容飞 早在两年前,她父亲就想把她托付给岳容飞,然而,那个时候的她和他,都还不太明白男女之情,相互间也没有那种两情相悦的感觉。虽然,她和他相识很久,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同大哥和书曼姐那种含情脉脉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感情,更像亲人。 所以,到最后,舒轻月没同意嫁岳容飞,既然她不答应,舒晟轩之后也没再提嫁娶一事。 倘若当时,舒轻月决定要嫁岳容飞,他,一定会娶她。 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是男女情爱,却又比之更深。 “你这是赖上我了”岳容飞拧眉。她说什么关照,就是让他去收拾些她惹出来的烂摊子。 “在我还没觅得如意郎君,你还没娶得貌美娇娘之前,我可不是得一直赖着你。能得岳大将军抬爱,那可是胜过千军万马。”舒轻月又是浅浅一笑,眉目间一点点恢复往日的神采。 “舒轻月,你这笑里面,可是藏着无数刀刃。”以前的时候,她每次有事求他,就会吹捧他,怕他马屁,岳容飞早就看透舒轻月了。然而,纵使他是那孙悟空出世,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和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摊上你,我就知道躲不过了。” 舒轻月和岳容飞一来一回几句对话,冲淡着院子里的哀伤,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些。 岳容飞暗自叹息,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只有欢笑,没有离别,她也不会难过。 不过,不论是岳容飞还是舒轻月,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些发生了的事,终究要去面对。 简短的寒暄过后,舒轻月回归到正题上。她找来岳容飞和赵钟平,也是有正事要商讨。 单阳城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但此战打得颇为蹊跷,存在很多奇怪的地方,舒轻月能肯定,这一战的背后,一定还藏着另一个幕后黑手。 那个人会是谁 周平珅还是宁飞雪更或者,宁司辰也参与在其中 宁司辰吗 单就舒轻月自己,她是不希望宁司辰和单阳城的战事还有另外的牵连,对宁司辰,她有着一种极为特别,又道不明的情感。她留意他,不单单是为了知己知彼,她更想知道,他一张冷峻面容的背后,最真实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冷漠,但绝对不是个无情之人。他虽也是征战沙场,和岳容飞又有不同,岳容飞是那种天生就属于战场的人,宁司辰却更像是对命运的一种顺从,他不会刻意的强求什么,也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去强求的。比起岳容飞,宁司辰对她的害怕和痛苦更能感同身受。她和他,并不熟识,却又好像都很了解彼此。就像最开始的时候,她不过是远远的看到了俘虏中的他,那时的她,对他知之甚少,却能笃定,他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又像,她父亲战死,他来帐中祭拜,他好像知道,她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于是,他什么话也不说,默默的呆在那里陪着她。 她和他之间的那种默契,很微妙,舒轻月也解释不清,就好像,上辈子就相识的两个人,这一生又相遇了。 再此之前,她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宁司辰 “赵将军。”舒轻月收回凌乱的思绪,转向赵钟平。当日,宁司辰绕道去攻打祁阳,是赵钟平一同前往,有些事,舒轻月要向赵钟平问清楚。“那日,攻陷凉昌国皇宫的整个过程中,你可留意到宁司辰是否有过可疑的举动” “当时宫内的场面很混乱,我和宁司辰分开了。我去到御书房的时候,凉昌王楼曜和三个大臣都已经死了。”赵钟平知道舒轻月想问什么,他说道。 “是宁司辰杀了他们”舒轻月再问。 “是。”赵钟平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夜里的宁司辰,犹如那冷血的鬼厉一般,好可怕的一个人。 舒轻月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在思忖着。是宁司辰杀了楼曜和几个大臣,宁司辰这么做,也没有错,但舒轻月总觉得,他似乎有点赶尽杀绝了。 “楼曜的弟弟楼同呢”舒轻月问道。 “死的四个人里面,没有楼同。”关于这一点,赵钟平能肯定。 “我查看过战后的清点名册,上面没有楼同的名字。”岳容飞说道。单阳城一战打得太过不合常理,必定是有人暗中作梗。舒轻月消沉的这段时间,岳容飞一刻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调查此事。 清点名册上没有楼同,那楼同去了哪里 第二十五章 那些过去 “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楼同不在宫里,二是,他混在了宫人里面,因此逃过了一劫。”岳容飞分析。 “楼曜和楼同兄弟二人关系极好,楼曜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和楼同商讨。发兵单阳城这么大的事,楼同应该知情。容飞,一定想办法找到楼同。”舒轻月交代岳容飞。 “嗯。”岳容飞点点头。 “凉昌国的皇宫里,还找到其他线索吗”舒轻月又问。 “宁司辰离开前,一把大火把御书房烧了,就连楼曜和三个大臣的尸身都被烧成了炭,什么也没找到。”岳容飞说道。 舒轻月听着岳容飞的话,再次陷入沉思。 宁司辰把御书房烧了他为什么要烧御书房凉昌国的皇帝楼曜都死了,有那个必要吗还是说,宁司辰想要借火销毁掉什么 之后,舒轻月让赵钟平先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岳容飞两个人。 “容飞,你可清楚宁司辰这个人”舒轻月问岳容飞。 “小姐,你指的是”岳容飞不知舒轻月指的是宁司辰的哪一方面。 “所有,他所有的事。”舒轻月对宁司辰的事,确实是知道得太少。 “就我所知,宁司辰并不是平舜国人,而是同宁飞雪一起流落到了平舜国。之后,宁飞雪遇上了平舜王霍璟承,两人是一见倾心,于是,霍璟承把宁飞雪招进了宫里,并重用了宁司辰,封他做了平舜国的大将军。”岳容飞说道。有关后来的楚慧国和平舜国的那一战,舒轻月知情,他便没说了。 “宁司辰去到平舜国之前的事呢”舒轻月又问。 “不得而知。”岳容飞对宁司辰过去的事,知道得也很有限。 “容飞,再派人去查一下。”舒轻月说道。 “好。” 既然说到宁司辰以前的事,那就再来说说宁飞雪和霍璟承。一个是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君王,一个是天姿国色,风华绝代的佳丽,用岳容飞的话说,两人是一见倾心,那也确实是郎才女貌。原本是一段令人羡慕的美好姻缘,奈何楚慧国肆意发动战争,她父亲领兵攻城,最终,逼死了霍璟承。若是没有那场战争,宁飞雪已是霍璟承的妻,平舜国的皇后。 也是这样,宁飞雪才会那么恨,她恨所有害死霍璟承的人。 从来都没有平白无故的恨,而宁飞雪的恨,是用鲜血铸就而成,所以,她也要他们血债血偿,甚至是十倍,百倍。 “小姐,你在怀疑宁司辰。”岳容飞问道。 “我在怀疑宁飞雪。”舒轻月说道。 至于宁司辰舒轻月始终觉得,他不像那种会通敌叛国的人。但是,就算他没有参与谋划单阳城一战,并不代表他毫不知情。 另一边,宁府。 宁司辰独自站在池边的亭中,轻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粼粼的波澜。 “将军。”一人从远处走进了亭中。 “元帅府有什么动静”宁司辰没有转身,他问。 “舒晟轩战死,舒振玄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也怕是凶多吉少,帅府就只剩下一个舒轻月。听说,至舒晟轩出殡后,舒轻月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帅府上下都在为此担心。就算舒轻月能挺过这一关,凭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日后也难有作为。单阳城一役,楚慧国的元帅府,怕是就此落寞了。”来人说道。 她不吃不喝 来人说了很多,然而,宁司辰只听进去了那一句。 从单阳城回来后,宁司辰一直很在意舒轻月,不单单因为她是舒晟轩的女儿,他对她,更是有种莫名的情怀。要怎么说,他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这个人。不知从何时起,她在他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 “舒轻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宁司辰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她更多的事。 “舒轻月出生后不久,母亲便死了。从小到大,她的身体都非常弱,经常生病。六岁那年,出过一次天花,差点要了她的命。帅府所有人都很疼她,但其他人常年征战在外,也是聚少离多,很多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府里。舒轻月除了两个哥哥,和岳容飞的关系也极好,舒晟轩一直有意把舒轻月许配给岳容飞,但不知为何,两人一直没有谈婚论嫁。”来人就自己所知零零散散的说道。 舒轻月和岳容飞 宁司辰也看得出,舒轻月和岳容飞的关系非同一般,要不然,去单阳城的一路上,她怎可能和岳容飞同宿一个帐内。她和岳容飞,只差谈婚论嫁了想到舒轻月和岳容飞,宁司辰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舒子谦死的时候呢”宁司辰又问。 “三年前,大将军舒子谦战死沙场,舒轻月是哭得死去活来,舒子谦出殡后,她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后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好起来。毕竟,那时候还有她父亲和二哥在,而今,要她独自面对失去所有至亲的痛苦,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来人说道。 “下去吧。” 那人走后,宁司辰仍然站在亭子里,然而,他一双凌厉的眼瞳却是深了又深。 是啊,那些都是她的至亲,如何能不痛。 而她,却还不知道,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包括,三年前她大哥舒子谦的死。 清风过后,池水又恢复了平静,而宁司辰的心境,却在一点点的波动着。 为什么,要在所有事情都发生后,才让他遇到她 与此同时,楚慧国的皇宫。 宫内,楚慧国的皇帝元明宣和宁飞雪在后花园浓情蜜意其乐融融,与元帅府的凄凄楚楚完全是两个世界。 “皇上,军中不可无帅,这元帅一职不能总空着。”宁飞雪软绵的身子整个依偎在元明宣怀里,甚是体贴,甚是温柔。 “朕也在考虑合适的人选。”元明宣搂着宁飞雪,慵懒的说道。 “皇上看臣妾的弟弟如何”宁飞雪摘了颗葡萄,把皮剥掉,放进了元明宣的嘴里。 第二十六章 挑弄是非 “朕就知道爱妃在打元帅的主意。”元明宣极其宠幸宁飞雪。 “臣妾这还不是想为皇上分忧,才会举贤不避亲。臣妾弟弟的实力,皇上也是看到的,比那舒晟轩有过之无不及。”宁飞雪在这事上,继续缠着元明宣。 “朕不是质疑宁将军的实力但元帅一职不是儿戏,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安危,宁将军毕竟不是楚慧国人,怕是难以服众。”元明宣虽然昏庸,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考虑。 “臣妾和臣弟对皇上是忠心耿耿,苍天可见,要是皇上不信,臣妾可以对天发誓”宁飞雪说着,就要对天起誓。 “朕不是不信爱妃和宁将军。”元明宣把宁飞雪举起的右手收了回去,摸着她那柔软无骨的手背。“舒晟轩尸骨未寒,舒振玄又还没找到,元帅府已经是祸不单行,这个时候再让他们把帅印交出来,实在有那么点不仁道。朕看,任命宁将军为元帅一事,还是缓一缓,容朕再从长计议一下。” “皇上仁德,天下皆知但皇上深居皇宫,可能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元帅府的人仗着皇上的器重,拥兵自重,明明是楚慧国的士兵,私下却叫什么舒家军,用心何在而且,臣妾看那舒晟轩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自视过高罢了,这次单阳城一战,要非他玩忽职守,才给敌人可乘之机,差点就把国家给葬送了。这样的人,皇上能用着安心”宁飞雪对元明宣是软硬兼施,循循善诱,不达目的,她誓不甘休。 “可是”元明宣还在犹豫不决。 “臣妾还听闻一件事,舒家三小姐竟然女扮男装混在军中,也跟去了单阳城,险先在军中惹出大乱。元帅府的人,简直不把军纪当回事,以为这是自己的天下,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宁飞雪添油加醋的说着,眼神也深邃了下去,这么大的事,宁司辰竟然没有告诉她,要不是叶向全报信,她到现在还不知情。 “宁将军进宫复命的时候,没向朕提过此事。”元明宣将信将疑。 “臣妾弟弟秉性善良,元帅府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已是很惨,他不愿再雪上加霜,所以才瞒下了此事。还请皇上,赦免臣妾弟弟隐瞒之罪。”宁飞雪挣脱元明宣的怀抱,双膝跪在了地上,演得也是形神兼备,其情可悯。“皇上要是不信,可找舒家三小姐和臣妾弟弟当面对质。” “爱妃请起。”元明宣扶起宁飞雪。 “皇上。”宁飞雪欲言又止。 “元帅府的人,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元明宣终于是龙颜大怒。 宁飞雪暗中笑了笑,风华的容颜很动人,却是处处暗藏杀机。 一个舒晟轩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年了。 过去的每个日日夜夜,恨就如同一把利刃交割着宁飞雪的血肉,鲜血淋漓,痛进她骨子里,痛进她灵魂里。 她要元帅府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隔日,舒轻月和岳容飞正在院中商量事情。 “小姐,屏城这一两个月,突然多出了几家赌坊,规模还蛮大,每日进出的金钱也很多,不过,查不出是谁名下的产业。”岳容飞说道。 “赌坊”舒轻月寻思着,是有人借赌坊来暗中敛财不敢显山漏水,难道是朝廷中人 这时,一个家仆匆匆进来。 “小姐,岳将军,李公公来了。”家仆向舒轻月和岳容飞禀报。 李公公是皇上有什么旨意舒轻月和岳容飞相互对视一眼。 “人到哪里了”舒轻月问道。 “在前厅候着。”家仆说道。 “去看看。”舒轻月说着,同岳容飞一起出了西苑,向着前厅的方向去。 前厅,李公公候在里面,他没拿着圣旨,是来传口谕的。见着舒轻月和岳容飞过来,李公公迎上去。 “三小姐,岳将军。”虽然元帅府遭逢巨变,前途堪忧,李公公也还算客气。 “李公公一大早来元帅府,不知皇上有什么旨意”舒轻月问道。 “皇上口谕,宣岳将军即刻进宫。”李公公说道。 “李公公,皇上宣我进宫,所为何事”岳容飞问道。 “具体是什么事,杂家也不是很清楚,皇上只是命杂家宣岳将军和宁将军进宫。”李公公没有多说。 宣岳容飞和宁司辰一同进宫 “杂家还要去趟宁府,岳将军准备一下,就赶紧进宫去吧。”李公公说着便要走。 “来人,送李公公。”舒轻月交代家仆。 李公公走后,舒轻月和岳容飞都还留在原地。 “小姐,你觉得皇上宣我进宫,会是什么事”岳容飞问着舒轻月。 “皇上这个时候宣你进宫,不会是什么好事。”舒轻月眉梢稍稍拧起,如今的元帅府,还值得皇帝在意的也就只有一块帅印了。舒轻月已经大概猜到,皇帝宣岳容飞进宫为的是什么事。 “那我进宫去了。”岳容飞说道。要来的终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凡事不要意气用事。”舒轻月叮嘱岳容飞。 岳容飞换了一身朝服,进宫去了。 舒轻月独自留在府里,虽然可以预见可能会有的结果,她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她往回走着,一步一步,踽踽独行。放眼望去,府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和过去一模一样,却已然是物是人非。 另一边,岳容飞在宫门外遇到了宁司辰。宁司辰也换了一身朝服,倒也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 两人之间有过共事,但关系不好不坏。 两人立场不同,相互见面,都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进宫的一路,岳容飞走在左,宁司辰走在右,皆是沉默不言,直至到了勤政殿。 殿内,元明宣坐在龙椅上,脸色不太好,有几分怒意。 “末将参见皇上。”“末将参见皇上。” 岳容飞和宁司辰跪下,拜见皇帝。 “宣旨。”元明宣也没让他们起身,直接让一旁的太监宣读圣旨。 第二十七章 一代名将终落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舒晟轩玩忽职守,懈怠军情,单阳城一战,险先至国家于危难中,朕念其曾立过战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现任命宁司辰为楚慧国大元帅,接管全国兵马大权。钦此。”太监扯着个嗓门,尖利的声音异常刺耳。 “皇上”岳容飞想要辩驳,圣旨里面所写分明是扭曲事实,黑白不分。 “舒家三小姐男扮女装混进军中,扰乱军纪一事,朕不予治罪已是开恩。”元明宣也不听岳容飞辩解,他冷冷的说着,意已决。 皇上怎么会知道舒轻月男扮女装之事,是宁司辰岳容飞看向宁司辰的眼神已然是带了几分愤意。 宁司辰的神色也是变了变,皇帝会知道舒轻月的事,多半又是他姐姐在背后挑弄是非。舒晟轩已经战死沙场,舒振玄也是生死未卜,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他姐姐的恨,究竟有多深 岳容飞明显是把此事归咎到了宁司辰身上,面对岳容飞的怒意,宁司辰也没有去解释,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 “小姐之所以会男扮女装,是事出有”岳容飞一个“因”字还不及说完,元明宣已经不容他再说下去。 “关于舒轻月的事,朕不想听。今日之内,就把帅印交上来。”元明宣说道。 “帅印不能交。” “大胆岳容飞,你是不是也要朕治你一个抗旨不尊之罪。”元明宣的威严不容任何人冒犯,龙颜不悦。 “皇上,末将有话说。”岳容飞惹怒皇帝之前,宁司辰说话了。 “宁将军有什么要说的”元明宣转向宁司辰。 “末将经验尚浅,怕是不足以当此重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宁司辰严词正色的说道。他也的的确确,不想当那元帅。 元帅府已经家破人亡,若他这个时候再夺了原本属于她父亲的帅印,毋庸置疑,是给舒轻月雪上加霜。他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也无所谓别人的冷眼相待,唯独,他不想再伤害她。 “宁将军谦虚了,朕既然会下旨,就是肯定你的实力。”元明宣说得很明确。“你姐姐向朕极力推荐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听着皇帝的话,岳容飞也冷静下来。元明宣显然已是给那宁飞雪迷了心智,听信宁飞雪的谗言,此时他说再多,也是枉费口舌。 昏君。 唯一可叹的是,一代名将,仅仅一道圣旨,却是就此落寞了。 旨意已经传达,元明宣从龙座上起身,大步走出了勤政殿。 岳容飞和宁司辰还跪在殿内,却是谁也没有恭送元明宣,更是没有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到元明宣离去,岳容飞和宁司辰才站起身来。 岳容飞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宁司辰的面前。 “亏得我和小姐还一直认为,宁将军不是那种阴险狡诈之人,想来,是我们看错人了。颠倒是非黑白,诬陷舒元帅,诋毁我家小姐,为了争夺元帅之位,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宁司辰,你就不觉得这么做,太卑鄙了吗我真是,看不起你。”岳容飞鄙夷的说着。倘若宁司辰是用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元帅,岳容飞自然是无话可说,而宁司辰却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陷元帅府于不义,岳容飞当然有气。尤其,单阳城战事的时候,舒轻月和宁司辰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宁司辰竟然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又往她伤口上撒盐,真是口蜜腹剑,狠毒至极。 天啊,你究竟还要她承受多少的苦难 面对岳容飞的轻蔑和怒气,宁司辰不反驳,也不去推卸。既是他姐姐所为,也就等同于他所为,对外人而言,没有任何差别。只是,他冷漠的眼底,陇上了一层深沉。 岳容飞也没想过要宁司辰回应自己,他只是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岳容飞先一步出了大殿,径直朝远处走去。 许久后,宁司辰从殿内走出,他仰头,看向远方的天际,早上还艳阳的天,忽的又阴沉了下去。 就连天,也是如此的变化莫测。 宁司辰没有去见宁飞雪,而是直接出了宫。 元帅府 岳容飞步履有些沉重,还是进了西苑。 舒轻月一直站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 “小姐。”岳容飞开口,却是没有接着说下去。或许舒轻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知该如何亲口对她说出。 “容飞,皇上是不是下了什么旨意”还是舒轻月先问道。 “皇上已经下旨任命宁司辰为元帅。”岳容飞说道。即使他不说,她也终会知道,那还是由他来告诉她吧。 舒轻月不是很诧异,只是眉宇间,还是难掩些许的伤感之色。 人走茶凉,这世道是何等的薄凉。 “小姐,我可以暂时不交出帅印。”岳容飞说道。 “交出去吧。”舒轻月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免得授人以柄,再以此重伤元帅府。” “今后呢”岳容飞担忧,一旦失去了权势,往后怕是更加举步维艰。 “天无绝人之路。”舒轻月说道。 她仰望上方,蔚蓝的天空此时已是浓云密布,恐怕又要下雨了。雨过总会天晴,人又岂能一直走在一条死路上。 第二十八章 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 是夜,残月如钩,十月中旬的气温已是很寒。 宁府,确切点说,这里已成了楚慧国的新元帅府。 庄严、威武,丝毫不逊色于几个月前的舒府,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就连新换上去的牌匾,“元帅府”三个字也是由名家篆刻,厚重的劲道亦是透着逼人的气势。 元帅府 从来,新人换旧人,最是无情。 月亮向着西边偏移,一道光亮扫过门上的匾额,涂金的边框折射出金黄的光泽,几分刺眼。 夜里的街道上,一个人转身,背离宁府的方向远去。 府内。 杨成英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有她的消息吗”宁司辰站在窗前,没有转身,他问。 “没有。舒府那边也一直竭尽全力的找,但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舒轻月就好像从人间消失了。”杨成英说道。 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吗 一个月前,岳容飞把帅印交还给了朝廷,那之后的第二天,舒轻月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就那样不见了。 纵使舒府费尽心机,也找不到她。 是太痛了,所以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了吗 “继续找,一有她的消息,立即通知我。”宁司辰说道。 “是。”杨成英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宁司辰一个人,摇曳的烛光把他的身形映照得时明时暗,他仰起头,望向漆茫一片的夜空。 舒轻月,你到底去了哪里 屏城一条名叫浦东的巷子,街道两侧开的全是些青楼楚馆、酒楼赌场一类,是城内最鱼龙混杂的一个地方。 “你说那个女人去了宏大赌坊” “张二亲眼见了,准没错。” “那赶紧走。” 两个男人边说边走,最后停在了一家赌坊门口。宏大赌坊不算很大,此时外面却是围了很多人。 “今日客满,只出不进,还请各位去别家赌。”几个打手守在门外维持着秩序,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 “昨天老子把老婆都输在这了,今个非要在这里赌不可。”赌徒根本不听。 有几个赌徒试图往赌坊里进,但都被打手拦住了。 按理说,赌坊打开门来做生意,自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如此反常,全因一个女人。 事情,还得从十天前说起。那天晚上,东浦巷来了一个女人,这里人流复杂,一开始也没人注意她。她去了其中一家赌坊,也是奇了怪了,此女子竟是逢赌必赢,那家赌坊实在是输不起,才把她请了出去。第二天,她又去了另一家赌坊,还是只赢不输,之后,她时隔几日会出现一次,流窜在各家赌坊之间,照旧是一直赢。哪有人的运气能这么好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奇怪的事,很快便在东浦巷里传开了。 赌坊提防着她,其他赌徒则是想一睹真容,跟着顺道赢上一把。 于是,才有一听闻女人去了宏大赌坊,便有这么多人围过来。 赌坊外闹哄哄,里面倒是安静得很。不过,坊内的状况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近百平的地方,此时,所有人却都围在一张赌桌旁。 “姑娘,买大还是小。”庄家一手压在骰盅上,一手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紧张的盯着对面的一个女人。 此女子素面,素服,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个月的舒轻月。 第二十九章 出入赌坊 “大。”此刻的舒轻月,面容平静,一双明眸暗藏精光。她说着,把面前堆起的银票和银子全都押在了“大”字上。 “大、大、大。”其他的赌徒,也纷纷下注。 “开、快开、快开。” 庄家压在骰盅上的手打着颤,汗比之前冒出的更密,又咽了口口水,庄家才揭开骰盅,三个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五五六,十六点大,又给舒轻月押中了。 “给钱,给钱。” 围聚的赌徒吵吵嚷嚷,唯有舒轻月面色平淡。 “各位对不住了,赌坊里有点事,今儿提前打烊,劳请各位移驾别处。”庄家把银子全赔了,对聚赌的人致歉道。 舒轻月每每都能押中,一个时辰不到,赌坊已经赔了将近十万两银子。再看舒轻月,模样和打扮都是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更是没瞧出她耍了什么花招,为什么就能每把都赢真是邪了门了也不管那舒轻月是神圣还是妖孽,再这么继续赌下去,赌坊没得几天就得关门大吉了。 碰上这么个人,赌坊也算是倒霉。 “怎么,输了就不给赌了。”“要赔不起,就别开赌坊。”赌坊里全是些嗜赌如命的人,正赢在兴头上,庄家一句话不给堵了,哪个也不肯。 庄家还在安抚赌徒们的情绪,一个赌坊的男人过到舒轻月的旁边,给了她十张银票,一千两一张共一万两银子,求她收手。 “姑娘,银子你也赢了不少了,我们这庙小,实在供不起你。”男人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请走舒轻月。 在这之前,其实已有赌坊明里暗里对舒轻月下过手,却都没有成功,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来头 舒轻月也不贪赌,拿了银子,收手走人。 赌坊的人拉起出口的门帘,“姑娘,您一路好走不送”一人拉长了嗓门,恭送她离去。 出了赌坊的舒轻月,也不回头,一直向着远处走去。 夜色笼罩在她身上,她原本还有几分精神的面容也渐渐黯然下去。 一个月了。 她离开舒府,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她的父亲,也过世了五十多天,所有的事实,她明明都已经接受,却还是感觉那么不真实。 原来有些伤痛,即使刻意不去触碰,也还是会痛的。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午夜,她从梦中惊醒。 又走出了十几米,舒轻月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她仰起头,目光深入遥不可及的夜空。屏城的天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霾,一点也不明澈。舒轻月不喜欢这里的天。 “让开、让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喝得有五六分的醉意,怀里搂着一个妖艳的女子,粗鲁的冲着前面的人喊道。 舒轻月收回视线,往街道的里侧移了两步,躲开了那个男人。 顺着男人来的方向,十几步外是一座亮满红灯笼的青楼。此时的青楼门口,几个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正使出浑身解数搔首弄姿,卖弄风骚。 舒轻月从青楼门口走过的时候,不禁往门口那几个青楼女子看了一眼,纵使是风情万种,背后也必然是身不由己 人生在世,多是无可奈何。 舒轻月一直走,一直走,直至走出了浦东巷,她又走出了很远很远,很远很远,远到她觉得就要能摆脱所有的痛苦时,她停下了,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转过身,又往浦东巷的方向回去。她容许自己偷偷的难过,但喘息过后,她必须要振作,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容不得她懦弱。 重新回到浦东巷的舒轻月,暗自观察着街道左右两边所有的店铺,途径一家名为“如意”的赌坊时,她停在了赌坊的门口,赌坊的规模不大不小,进进出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她看向赌坊上的匾额,“如意赌坊”。舒轻月若有所思,稍稍迟疑后,走进了如意赌坊。 她赌,但并非是为了赌而赌,更加不是自暴自弃。 她志不在赌,而是另有所谋。 早在一个月前,岳容飞查到屏城新开的几家赌坊很可疑,进出账目庞大,却找不到东家,不知是谁在操作这些赌坊。而开赌坊,自然是为了敛财。是屏城原有的旧势力还是另有其人他们聚集那么多的钱财又是要做什么 至单阳城一战后,屏城看似平静,却早已是暗潮涌动。 舒轻月有种感觉,有人,正在谋划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倘若不把这些潜藏的势力揪出来,屏城就难以太平,屏城一旦乱了,到时候苦的只会是百姓。 岳容飞那边一直查不出幕后黑手,舒轻月才会以身涉险,频繁出入赌坊,想要借此引蛇出洞。 至于她的失踪 舒家既然已经失去了权势,何不做得更彻底一些,她不知所踪,舒家无人,昔日的元帅府便是真的落寞了。舒府不再有威胁,敌人便会疏于防范,舒轻月便能更好的在暗中进行调查。 去到如意赌坊的舒轻月,照赌不误,自然也是每赌必赢。 庄家摇着骰子,她看似漫不经心,却是认真听着骰子撞击骰盅发出的声响,这段时间,她一直是用此来判断骰子的点数。逢赌必赢谁能真的有那么好的运气要是真的有,元帅府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了。 “小。”庄家手中的骰盅落定,舒轻月押注。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十章 再相见 “一一二,四点小。” 舒轻月从进到赌坊,左后方便有一人一直偷偷盯着她,她也查觉到了,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直至,那人悄悄出了赌坊,舒轻月才往左后方的方向看了一眼,毫无疑问,刚才那人一定跑去和赌场的东家禀报去了,只是,不知道那幕后的东家,会不会是舒轻月想要引蛇出洞的“蛇”呢 而那“蛇”,又会是谁 以为缘浅,或许缘深,命中注定的一些人,终究抵不过命运的纠缠。 宁府,有人深夜到访。 书房里,除了宁司辰,还有另外一人,宁飞雪派来的宫女。 “奴婢见过元帅。”宫女毕恭毕敬的行礼,不过那冷漠的眼瞳,还有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都说明,来的不是普通的宫女。 宁飞雪做事向来极为谨慎,她只会把亲信放在身边,而她的那些亲信,自然每一个都是武艺高强,还有些,更是只听命于她的杀手。 他姐姐这么晚遣宫女过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会是什么事是宫里出了事还是宫外宁司辰猜测着。 “我姐要我做什么”宁司辰的表情也是冷峻,他直接问道。 “赌坊来了个棘手的人,飞雪娘娘让元帅处理一下。”宫女说道。 “什么人”宁司辰问。 “只知道是个女人,赌什么赢什么,一群赌徒也跟着下注,一个时辰不到,赌坊已经赔了两百万两银子。”宫女说道。 赌坊女人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宁飞雪自己解决就可以了,不会惊动他。除非,赌坊出现的女人很特殊,是身份还是背景 “还有呢”宁司辰问,宫女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来报的人说,那个女人之前已经去过很多赌坊,也是每赌必赢。天乐赌坊和兴盛赌坊都暗中对她下过手,但派出去的人却是有去无回,这个女人,不知什么来头,有点邪门。”宫女说道。 邪门吗 “知道了。”宁司辰冷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宫女走后,宁司辰换了身便衣,去了如意赌坊。赌坊乃宁飞雪暗中经营,不管宁司辰是否认同宁飞雪的做法,既是宁飞雪的心血,他定然不能坐视不理。 宁司辰一进到赌坊,便有个人向他走过来。“人就在那。”那人在宁司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宁司辰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偌大的赌坊里,只有一桌在赌,而此时所有的赌徒都围聚在那里。 透过错落的人影,宁司辰隐约能辨出有个人坐在赌桌正前方的位置,不过,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背。 从衣装和发髻可以判断,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女人每赌必赢只是单靠运气 宁司辰倒是对那个女人有点好奇。 再看赌局那边,完全一边倒的局面,赌徒各个疯了般,振奋得很,庄家却是处在水深火热中,大寒天,额头上也直冒着虚汗,摇骰子的手也在打颤。 “姑娘,买大还是买小”骰子落定,庄家手压在骰盅上,面部因紧张而有些抽搐,问对面坐的舒轻月。 “小。”舒轻月说道。 “今天已经连开了十八盘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庄家说着,揭开了骰盅,一一一,三点小,竟然又被舒轻月押中。 “再来。”舒轻月把自己押注的银票和庄家赔的银子都收了回来,说道。 一定要把赌坊的人逼到绝境,背后的人才有可能露面。 “再来,再来。”其他的赌徒在一旁起哄。 另一边,宁司辰一步步走近,待看清赌局中的那个女子的容貌,他是无比的诧异。 那张脸庞,那双眉目,是舒轻月,他不会认错。 怎么会是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庄家手里拿着骰盅,用力摇着,摇了好久,刚想要放下,觉得不放心,又重新再摇了一遍,骰子打在骰盅内壁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舒轻月认真听着骰声,一张脸庞始终波澜不惊,静如止水。终于,庄家把骰盅压在了赌桌上。 “大。”骰盅刚落,轻月即刻说道。 “买大。”“买大。”“买大。”其他人纷纷押大。 “开。”“开。”“开。” 庄家迟迟不开,赌徒大声催促。 庄家一点点拿起盅盖,正要开时,一个人却是突然抓住了舒轻月的左手,“啊”她被突如其来抓住她的手吓了跳,本能的喊了声,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那人一把拉离了赌桌。 舒轻月由于单手受力,身体失衡,整个人撞到了拉她的那人身上,她后退半步,站稳,才向那人看去,是宁司辰。 看到他,她有些意外,但也不是那么惊讶。当岳容飞和她说起赌坊的事时,舒轻月便有想到,可能是宁飞雪在暗箱操作。只不过,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都不希望宁司辰参与进其中。 然而,往往是事与愿违。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十一章 关心 宁飞雪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宁司辰也当上了大元帅,现如今,宁氏姐弟的势力几乎可以权倾朝野。有权有势,为何还要在暗地里开设赌场,收敛钱财他们还想要什么又或是还有什么别的图谋 舒轻月可以想象,宁飞雪当初的入宫绝对是身不由己,但她不知道,宁飞雪对楚慧国的恨到底有多深倘若宁飞雪的恨比天高,宁飞雪又会对楚慧国实施怎样的报复 舒轻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宁司辰,他也同样看着她,不过他看她的眼神,有关心,又有几分生气是生气吗舒轻月也不确定。如果真是生气,他又在生什么气生她的气她似乎没有招惹过他 “你” “走”宁司辰不待舒轻月把话说完,也无所谓其他人投来的各色目光,他扣紧她的手腕,连拉带拽的把她往外带。 “宁司辰,你干什么宁司辰,你放开我”舒轻月在后面喊,可宁司辰完全不理会。 赌坊里,一些赌徒还注意着舒轻月这边,但看舒轻月和宁司辰好像认识,又和自己没关系,也没人去多管闲事。 另一边,庄家看着宁司辰把舒轻月带走,以为东家来处理舒轻月了,庄家也是个会能随机应变的聪明人,为了分散那些还看着舒轻月那边的赌徒们的注意力,庄家立马又新开了一盘。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庄家大声吆喝着。 舒轻月被强行带了出去,她离开后,赌坊里因她而聚集起来的赌徒便也三三两两散到了其他赌桌,各赌各的,很快,赌坊又恢复到了舒轻月没来之前的状况。 而舒轻月还留在赌桌上没来得及拿走的银子和银票,又都被庄家收了回去。 至于舒轻月究竟是神是妖,把她带走的宁司辰又是何人,并没有人去深究。 如意赌坊外,借着夜色,一人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面墙的后面,他眼看着舒轻月被宁司辰带走,他迈出一步,本想要追过去,但想了想,又把脚步收了回来。他在原地又逗留了一会,静观着如意赌坊,待他确定宁司辰是一个人,他与宁司辰和舒轻月保持了一段距离,暗暗跟在他们后面。 宁司辰一心放在舒轻月身上,也没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踪。 宁司辰从人流中穿出,一路往前,直至走出了浦东巷,他还是没有松开她,他拽着她越走越远,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四周也越来越暗,越来越静。 “宁司辰,你放开我”舒轻月试着甩脱宁司辰的手,可是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冲着他喊道。 他抓她手腕的劲道很大,她的腕骨都有些痛了。 终于,宁司辰在一个街尾停住,他有过片刻的犹豫,才松开了她的手。 舒轻月当即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宁司辰,以防他再对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虽然在此之前,两人有过相处,但是,舒轻月必须得承认,宁司辰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现在又是晚上,此刻两人还挨得那么近,他真要再做出什么,她也只有任凭宰割的份了 之后,舒轻月才去揉搓自己的右手手腕,再看她刚才一直被宁司辰拽着的腕部,竟已是红肿了一圈,痛得很,他真真是差点就把她的手腕给拽断了。 “宁司辰,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刚才赢的银子,都还在赌桌上,现在肯定给庄家收回去了。我是和你有怨,还是和你有仇啊你犯得和我这么过不去”舒轻月心里还惦记着那么银票,没好气的冲着宁司辰说道。她进赌坊赌钱,虽是另有目的,但她也绝不是那种视金钱为粪土的清高人士,俗话也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终归是个好使唤的东西,日后,这些钱财也必定能派上大用处。一边引蛇出洞,一边挣钱,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舒轻月一开始,便是这么打算的。谁想宁司辰二话不说把他拽出了赌场,这回好了,好不容易赢来的钱全打了水漂,白忙活了一个晚上 就算,如意赌坊背后的东家真是宁飞雪,那些银子也是她“光明正大”赢来的,她拿之无愧。 她不提赌坊还好,一提到那两个字,宁司辰又是怒目相对,这次舒轻月可以肯定,他是在生气。 “元帅府遭逢巨变,我知道你很难受,但发泄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放纵自己,自暴自弃”宁司辰还是头一次如此严厉的对她说话。而他所说的“自暴自弃”,指的是舒轻月在赌场里烂赌一事,至于这件事,他当时只看到了表面,没想到舒轻月是另有所图。那时候的他,也确确实实是太小看舒轻月了。 宁司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见不得舒轻月“自暴自弃”,是因为,她是舒晟轩的女儿,还是觉得,她不该这样。 是话出口后,宁司辰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而他对她,也似乎太严苛了。 再看她,一个月多不见,她消瘦了不少,原本就纤柔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了。看着这样的她,他有点心疼。 “刚才的话有点重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只是关心她。这种关心就好比,她最亲近的人,担心她做危险的事,会伤害到自己的一种情绪是一样的。他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关心她。而后面的话,宁司辰没有说出口,她如今落得如此惨境,还不是他一手造成,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关心她。 他见她一直揉着右手手腕,很痛的样子,一定是他刚才拽她得时候,使的劲太大了。 “很痛吗”宁司辰问她。 “你说呢”舒轻月白了他一眼。 宁司辰没说话,难不成,也让她使劲扭一下他的手腕就算他愿意,舒轻月也没那个力气。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taaagtaataaa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十二章 去宁府(一) “那要怎么样,你心里才会痛快点。”宁司辰看她的样子,除了手痛,还有点生气。 舒轻月直视着宁司辰,她一双明眸光芒流转,看不透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她说。 宁司辰也不问她要做什么,把右手伸到了她面前。 舒轻月两手抓在宁司辰的手臂上,毫无任何预兆,她张口,一口咬在宁司辰的手臂上。舒轻月身子骨柔弱,但牙却是利得很,那一口咬下去,也是卯足了劲,即使是宁司辰,也感觉一阵吃痛,不过他没收手,任她咬 舒轻月也像在发泄什么似的,直到把宁司辰的手臂咬出血,她才松了口。他的血淌进她嘴里,咸又带有点腥甜的味道。 “扯平了”她说,然后,她从自己衣服的下摆撕下一块,帮宁司辰包扎出血的手臂。 而他,至始至终,全都任由着她。 “我送你回去吧。”宁司辰说道。 不管他和她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她对他是否也有憎恨,他还是不想她一个人流落在外。 “我还不想回去。”舒轻月说道,良久之后,她再道。“你不用管我” 宁司辰突然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舒轻月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他。就目前这种环境下,她还是远离宁司辰比较好。 舒轻月心里这么想着,她说完之后,便转身走了。 宁司辰还站在原地,他看着她一步步远去,身影也被夜色染得越来越黑,再有几步,便要看不见了。他神情几不可查的变了变,终于,又跟了上去。不过,他只是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她走一步,他走一步,她走慢了,他也放慢了速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若是站在他姐姐和舒府的角度,他就该任由舒轻月离去,可他又怕,她越走越远,会再次消失不见。 夜深了,各家门户也熄了灯。 舒轻月还在走着,宁司辰也还在跟着,一前一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在厚重的夜里。 舒轻月本是想甩开宁司辰,她想不到的是,他会一直跟在她身后,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又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宁司辰还跟在她后面,深黑的夜晚,到处都静悄悄地,他的脚步声便来得尤为的清晰。他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一步一步,都响在舒轻月的心里。是夜的关系吗听着他的脚步声,竟让她有种踏实之感。安心之余,又多添了一份凌乱。 舒轻月停住,转过身去,宁司辰迎上来,两人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 “所有人都很担心你,还是回去吧。”宁司辰再劝她。 “我想回去,想回去一个所有人都还在的家,而不是现在,一座只会触景伤情的宅子。”舒轻月说,这是她心底,最最真切的痛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宁司辰说这些,好像觉得,他能感同身受一般。 宁司辰没有经历过那些,却又似乎能体会她的那种感受。 “那你要去哪里”他问。 “不知道。或者说,宁将军收留我也可以。”舒轻月不过是随便一说,她没想过,他竟会当真。 “宁府的话,只要你愿意,想呆多久都可以。”宁司辰认真的说道。 夜色愈重,两人的视线在寒风中交织,他讳莫如深,她犹疑不定。 “之后的一段时间,就请宁将军好好关照了。”她说。既然她都要查宁氏姐弟,何不就此机会,接近宁司辰。 “好。”他说。 直至事情落定,宁司辰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他今夜去如意赌坊,主要是为了除去一个一女人,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居然是舒轻月。按理说,岳容飞那么在乎舒轻月,不该让她去到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她也不像会出入这种地方的人。而且,刚才在赌坊的时候,他有听到庄家说,她连赢了十八盘。骰子点数都是随意的,宁司辰不信谁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舒轻月出现在赌坊一事,有些蹊跷。他看着她,此时的她,一张处变不惊的脸庞,难以捉摸。 她去到赌坊是另有目的借着他的话顺水推舟,去到宁府,也怕是别有所图 宁司辰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走吧。”宁司辰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他对她说。 宁司辰走在前,她跟在一侧,二人不快不慢,一起向着宁府走去。她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冷月下的侧脸,看着他颀长的身形,耳边回响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那种感觉好奇怪,像是一起回家,而事实,却又全然不是。 时不时,宁司辰也会转脸看向她,和她对视一眼,却又什么都不说。 路再长,也有尽时,最终,二人来到了宁府的大门外。 宁府,如今的元帅府。 舒轻月抬头看向宁府大门上方悬挂的新匾,距离更近,她看得更清,“元帅府”三个字映进她的眼帘,她的心竟是不禁一痛。 旧人不在,帅位也易了主。 世事,何其残忍。 “元帅。”守卫的士兵见宁司辰回来,推开大门。 “进去吧。”宁司辰对舒轻月说道。 舒轻月跟着宁司辰进了府。 直至宁府的大门缓缓关上,黑夜中,一个人从宁府街对面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他一直盯着宁府,然而,关上的大门阻隔了他的视线,他已经看不到进到府里的舒轻月。那人在原地站了很久,之后才离开。 宁府内。 深更半夜,府里除了几盏灯笼还亮着,到处是漆黑一片。宁司辰在前领着路,带着舒轻月去了西厢的客房。 宁司辰推开客房的门,这里极少人住,房内薄凉的空气透着淡淡的寒意。他点燃了房内的蜡烛,微弱的光芒却是不足以驱散聚拢而来的黑暗。 “今晚你暂时先住这,明天我再让人另外收拾一间房。”宁司辰对舒轻月说道。 “好。”舒轻月是个能随遇而安的人。 宁司辰还想对舒轻月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他退出了房间,合上了房门,转身离去了。 她如今已经住进宁府,她和他,来日方长。 第三十三章 去宁府(二) 然而,舒轻月的横空出现,也必将扰乱宁府的平静。 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了。舒轻月来到床边,她坐下,许久之下,她才脱了衣服和靴子,趟进了被褥里。 漫漫长夜,并不是那么容易入睡。 舒轻月翻转了几次身,又睁开了眼。 夜,沉寂而又黑暗,却是暗藏躁动。 另一边,宁司辰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寝室,而是去了书房。 “去查一下,舒轻月第一次出现在浦东巷是什么时候,之后又去过哪几家赌坊,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据如意赌坊的掌事所说,天乐赌坊和兴盛赌坊都有暗中对她出过手,然而,派出去的人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可以料定,一定有人暗中保护着舒轻月,查查是谁还有,舒轻月失踪的这一个月,岳容飞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这些,全都一一去调查。”宁司辰传来杨成英,他交代。 倘若,舒轻月出现在浦东巷并非偶然,那她便是另有所图。她的目的是什么是如意赌坊还是他姐姐 “是。” “去吧。”宁司辰也没有别的事吩咐。 杨成英走后,宁司辰还继续留在书房里。 书房的窗户敞开着,只听外面风声骤起,刮得院中的树木沙沙作响,夜,变得有些不安分。 天快亮的时候,宁司辰才从书房出来。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在考虑,该让舒轻月住哪里他扫视着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一处上。 “来人。”宁司辰找来下人,他指着一间房。“把兵器都腾进书房,再把里面收拾一下。” “元帅,房间要用来做什么”家仆问道。 “住人。”宁司辰说道。 “住人”家仆有些惊讶,这间兵器房,和宁司辰的房间可是只有一墙之隔,这是要住什么人 “都制备些好的家具,就按照,云阳公主的房间来布置。”宁司辰也不知道女儿家的闺房是个什么样,他交代,说完,他又想了一下,舒轻月应该不是那种极尽奢侈的人,他又道。“还是弄得简单一些,多余的摆设就不要了。” “元帅,这是要给什么人住”家仆听宁司辰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要给女人住。女人家仆很惊讶。 “多叫些人一起,下午之前把房间弄好。”宁司辰说道,并没有回答家仆的问题。 “是。”家仆也不再问,赶紧做事去了。 天,一点点的亮了。 又是新的一天。 西厢的院子里,几只雀鸟跳跃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闹着。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又有些不同。 她,正住在宁府。 昨天之前,舒轻月从没想过,她会来到这里。这人世间的事,有的时候,还真的是难以预料。 既来之,则安之。 丫鬟送来热水的时候,舒轻月已经起床,并且穿戴整齐。 “姑娘,这是热水和丝巾。”丫鬟把装有热水的铜盆搁在黄花梨木制成的面盆架上,然后,对着舒轻月说道。 “宁将军呢”舒轻月问丫鬟。 “你是说元帅”丫鬟想了下才反应过来。自从皇帝颁布圣旨,所有人早就改口宁司辰为元帅,都一个多月了,丫鬟想不到还会有人称呼宁司辰为将军。 “是。他在哪里”至少现在,舒轻月还喊不出“元帅”二字,对她而言,“元帅”并不仅仅只是个称呼,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元帅一早让我过来服侍姑娘,不过他现在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丫鬟说道。 “你是楚慧国人”舒轻月问。听丫鬟的口音,不是平舜国人。 “是。”丫鬟回答,转而问舒轻月。“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舒轻月只是随口问问,她继续和丫鬟聊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轻月说的他,指的是宁司辰。 “我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丫鬟还是个比较简单的小姑娘,她不太明白舒轻月想问什么。 “比如他的秉性”舒轻月说得直白点。 “比起阴晴不定的”丫鬟自觉说错话,立马收住。“姑娘,这做奴婢的,不太好说主子的事。” 阴晴不定舒轻月还在在意丫鬟那句没有说完的话,“那个阴晴不定”的人指的是谁不过,看丫鬟有些为难,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三十四章 去宁府(三)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丫鬟。 “小青,姑娘叫我小青就好了。”丫鬟说道。 “好。” “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要不,我先去拿些茶点过来。”小青说道。 “嗯。”舒轻月应道。 之后,丫鬟端来了糕点和茶水,舒轻月小小吃了一些。其间,舒轻月又和小青说了些话,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对话。再者,一个丫鬟,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关于宁司辰和宁飞雪的事。 不过,一整个上午,宁司辰都没有来过。 他既然把她带来了这里,又找丫鬟过来服侍她,舒轻月肯定,他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酉时左右,小青过来。 “姑娘,元帅让我带你过去。”小青对舒轻月说道。 出了西厢,小青在前面领路,舒轻月跟在后面。小青带她走的,和她昨夜来时的路不一样,舒轻月也不知小青要把她带去哪里,她只是跟着。一路上,舒轻月也在仔细观察着宁府的环境,府里布置错落有致,但并非一派森严的景象,比较随意和简单。 府里很大,小青带着舒轻月走了蛮远的路。 “姑娘,前面便是了。”小青指着前方的一座园子。 舒轻月往园子的方向看去,此时,家仆们正进进出出,往里搬运着各种家具和摆设。 宁司辰昨夜说,会另外安排她住的地方,是住哪里吗 舒轻月跟着小青走过去,进了园,宁司辰在里面。 园子里,并排着三间房,其他两间房都关着门,几个家仆正在收拾最右边的一间。 “元帅,人带过来了。”小青毕恭毕敬的对宁司辰说道。 “你先下去。”宁司辰让小青退下。 待小青走后,宁司辰才又看向舒轻月。 “昨晚睡得可好”他问。 “还好。”她说。 宁司辰和舒轻月说话时,一个家仆走过来。 “元帅,房间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家仆对宁司辰说道。 “你之后,便住这里。”宁司辰指着最右边的那间房。 然后,宁司辰领着舒轻月进了那间房,那个家仆恭敬的随在一旁。再看房内,里面除了被褥一类还没备好,其他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元帅,还有什么需要调整或是添置的。”家仆问宁司辰。 “你看看还缺了什么,我让人添上。”宁司辰再转向舒轻月,他问。 舒轻月打量着里面,床,座椅全都都摆好了位置,西墙上还挂了一副江南烟雨图,一扇窗前是梳妆台,台上有铜镜和首饰盒,不过此时的首饰盒还是空的,另一扇窗前是一张书案,案上笔墨纸砚齐全,最右边放置了一个专门装画轴的青花瓷瓶,但现在的瓷瓶里也还没放卷轴进去。整个房间的布置并不繁复,倒是有几分淡雅。 “挺好,有劳宁将军费心了。”舒轻月说道。 “最左边是书房,闷的时候,可以找几本书看看,打发时间。”宁司辰还是替她想得很周全的。 “中间那间房呢”舒轻月问道,指的是她隔壁的那间房。 “我住。”他说道。 他住舒轻月闻言,诧异的看向宁司辰。他居然把她安排在他住的园子里,更是一墙之隔,这岂不是,每天都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她都已经到了宁府,那也就是呆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还有必要把她安排得这么近当然,舒轻月不会认为,是因为宁府没有其他地方可住,宁司辰才在他所住的园子里给她整理了一间房。 宁司辰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着她和他今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朝夕相处,舒轻月的心里揽上一种别样的感觉,撇开二人的立场,她对他有着一种极特殊的情感。舒轻月后来有想过,她那么在意他,那么想去了解他,不想和他为敌,是不是喜欢宁司辰也许是喜欢,又或许比这更复杂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想太多也没用,她现在也只能住下了。 “可否再麻烦宁将军一件事。”舒轻月说道。 “只要我能做到。”宁司辰说道。 “我还有些东西放在悦来客栈,宁将军找人帮我取回来。”舒轻月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还在那里。 “不用跟舒府的人说一声”宁司辰问她。元帅府已经被他取而代之,舒轻月的家,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舒府。 舒轻月摇了摇头。 “这样好吗” 舒轻月沉默不言,如何才算好呢告诉舒府的人,她住进了宁府,岂不是会让他们更担心而她住在这里的事,就算她不说,舒府的人也会很快得到消息。 暂且先走一步算一步。 另一边,从宫里回来的云阳公主,正往宁司辰所住的东园过来。 远远的,云阳公主只见家仆往东园里搬被褥还有床单一类,东园里什么也不缺,搬这些东西进去做什么云阳公主有些奇怪。她加快了几步往那边去。 “司辰,你搬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云阳公主一走进去便问,然后,才看到宁司辰旁边站着的舒轻月。 舒轻月虽是帅府出身,但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她父亲的一些旧部,屏城里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 云阳公主不认得舒轻月。 云阳公主虽然不认识舒轻月,但也知道舒轻月不是宁府的人,此时,宁司辰和舒轻月站得很近,再看,宁司辰对舒轻月一副略带关切的神态,和他对其他人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就云阳公主对宁司辰的熟知,云阳可以肯定,宁司辰和面前这个女子绝对是关系匪浅。宁司辰什么时候认识了别的女人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司辰,她是谁”云阳公主直指舒轻月。 第三十五章 云阳公主 再来说说云阳公主,她的本名叫做霍云阳,是霍璟承的妹妹,平舜国昔日的公主。平舜国国破之后,霍云阳随着宁飞雪和宁司辰一起来到了楚慧国,宁飞雪入宫后,皇帝册封霍云阳为楚慧国的公主,名号不变。而从霍云阳来到楚慧国开始,霍云阳便一直住在宁府。她昨日不过进宫探望宁飞雪,在宫里留宿了一夜,霍云阳想不到,这再回来,府里居然多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与此同时,舒轻月也在认真的打量着霍云阳。 霍云阳穿一条白纱百褶裙,搭配鹅黄色披肩,浅色长段把腰围得盈盈一握,青丝,黛眉,瑶鼻,樱唇,年纪比舒轻月还要略小一点,虽不及宁飞雪的风华绝代,也是天生丽质,再加上精心的装扮,更是貌美动人 若一定要说舒轻月见过霍云阳,那也是楚慧国大败平舜国凯旋归来的队伍里,霍云阳紧跟在宁司辰的旁边,不过那时候的舒轻月,最在意的是宁司辰,然后是宁飞雪,也没好好留意过霍云阳。 这次,算是舒轻月和霍云阳的第一次照面。 而霍云阳和宁司辰的关系在平舜国时,二人也并非单纯的公主和大将军。 据舒轻月所知,那时候,宁飞雪和霍璟承两情相悦,霍云阳对宁司辰也是一眼钟情,只不过,宁司辰和霍云阳还来不及谈婚论嫁,平舜国便被灭亡了。论相貌,论身份,他们二人也是般配。宁司辰和霍云阳,应该也只差媒妁之言了 一想到宁司辰和霍云阳的关系,舒轻月的心里揽过一丝淡淡的道不明的情绪。 舒轻月看向宁司辰,此时的他,正目视着霍云阳。他有着一张极其俊朗的脸庞,他越是冷漠,反而越是吸引人,越让人想要了解他,越 “公主,我这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金阳阁去。”宁司辰对霍云阳说道,生硬的声音,有些偏冷。 “你和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我不能在场的她到底是谁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霍云阳不依不饶的问道,但看宁司辰一副冷酷的样子,并没打算和她多说。霍云阳了解宁司辰,他要不想说的事,她再追问或是逼问都没用。但是,霍云阳一定要知道,宁司辰和他旁边站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既然宁司辰不开口,那只能问那个女人了。她面向舒轻月,轻扬着脸,几分傲慢的问舒轻月。“你是什么人” 舒轻月寻思着怎么回答霍云阳。 “本公主问你是什么人”霍云阳见舒轻月不说话,有些生气,再问。 “民女舒轻月,参见公主。”舒轻月说道。都在一个府里,霍云阳总会知道她的身份,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舒轻月还把握不住,霍云阳知道她是原楚慧国大将军舒晟轩之女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舒”果不出其然,霍云阳对那“舒”字特别敏感,霍云阳换了种比先前更加犀利的眼神看着舒轻月。“你和舒晟轩什么关系” “他是家父。”舒轻月说道。 “你是舒晟轩的女儿”舒轻月听到舒轻月的回答,显然很诧异,她不知道舒府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霍云阳转向宁司辰。“司辰,为什么舒晟轩的女儿会在这里” 不及宁司辰说话,霍云阳又看到了那间刚刚布置好的房间,从外面只能看到房间内的一部分摆设,但就那些,也可以判断,这间房是给女人住的女人住哪个女人舒轻月吗 “司辰,你把兵器房改成女人的闺房,难道是给她住的”自从知道舒轻月是舒晟轩的女儿,霍云阳的情绪便变得有些激动。她见宁司辰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他明明知道舒轻月的身份,还让舒轻月留在府里,更是让舒轻月住这里。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司辰,她是舒晟轩的女儿,你怎么能把她留在府里。难道你忘了,要不是舒晟轩,我们也不会国破家亡,我们和姓舒的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霍云阳对舒府的恨,与宁飞雪的隐忍不同,是强烈的,也是直接的。 “云阳公主,这里是楚慧国,请谨言。”宁司辰打断霍云阳的话。他对霍云阳的态度,比之舒轻月,要冷淡得多。 宁司辰之所以会把舒轻月安排在东园,安置在他眼皮底下,有一部分原因,便是顾虑霍云阳。他深知霍云阳对舒晟轩的恨,舒轻月住进了宁府,霍云阳肯定会想尽办法为难她。她和他住一个园子,有他在,霍云阳至少还不敢太乱来。 但可预见,今后的宁府里,必然有一番风云惊动。 宁司辰也不知道,把舒轻月带进宁府,究竟是对是错。 霍云阳这边,她把宁司辰的话,当成了是对舒轻月的偏袒,他竟然护着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他们的敌人,霍云阳一生气,变得更加偏激。 “谨言什么,舒府现在除了她,其他人全部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才不怕他们。”霍云阳冲着舒轻月大声说道,她逼视舒轻月的眼神,分明带了很深的敌意。 “够了。”宁司辰不容霍云阳继续说下去。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十七章 隔墙而眠 待那间房全部整理好,安置好舒轻月,宁司辰又向家仆交代了几句,他离开了东园。 至于宁司辰这么晚还要去哪里,他没说,舒轻月也没问。 不久之后,下人将舒轻月留在悦来客栈的东西送了过来。舒轻月打开包袱,里面是衣物、书籍一类的日常用品,她拿过其中一个首饰盒,打开,首饰下面是厚厚一踏的银票,那些全是她先前在赌坊赢的钱。她将银票从首饰盒里取出,点了点银票的张数,分文不少。整整三百万两银子啊足够她荣华富贵好几辈子宁司辰有检查过她的物件吗望着那些钱财,舒轻月舒展眉目动容的笑了笑,舒轻月虽然不贪财,但也爱财。随后,她先是将银票妥善藏好,再依次把其他物品放置在了房中的衣柜里和书桌上。 酉时三刻左右,丫鬟送来晚饭,饭菜还挺丰盛,不过,舒轻月也只是少少的吃了一点。 直至天完全黑,隔壁房间都没有动静,宁司辰还没有回来。 另一边,金阳阁。 霍云阳从回到金阳阁起,就开始发脾气。 霍云阳本来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金阳阁里伺候的丫鬟也都习以为常,任她喊,任她叫,任她摔砸东西,所有人都不去招惹霍云阳,免得霍云阳迁怒到自己。 五个丫鬟低着头,安静的现在一旁,只是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霍云阳,还有她砸碎的器具,其中不乏贵重瓷器,霍云阳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来就砸,好好的东西生生留就给这么砸烂了。对于霍云阳摔砸这种行为,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心疼那些东西,不过,那都不是她们能管的。 “啊,啊,啊”霍云阳大声喊叫着,似有无尽的怒气发泄不出去。她继续找着可以砸的东西,然后看向了梳妆台,捧起台上的首饰盒,就整个狠狠的砸向了地。“碰”的一声,首饰盒里的饰品散落了一地,金银饰品还好,玉簪玉坠一类,就没能幸免了,那可都是些好东西,真真是毁了。再看整个房间,满地都是霍云阳丢的、砸的东西,甚是狼藉。 “公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劳得公主动这么大的肝火。”一个平日里最喜欢奉承,名叫冬荷的丫鬟终于开口,不过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辰是什么时候把那个女人带回府的,你们谁知道”果不出其然,霍云阳立马转向丫鬟,厉声说道。见没人说话,她的视线又落在了冬荷身上。 “听说,是昨天深夜的时候。”冬荷冷吸了口气,战战兢兢的说道。 听着冬荷的话,霍云阳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他深更半夜带个女人回来,而且还是舒晟轩的女儿,撇开舒轻月的身份不说,宁司辰和舒轻月孤男寡女,回府前,他和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回府后,他们二人又做了什么宁司辰和舒轻月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一想到突然冒出来的舒轻月,霍云阳是又恨又气又乱。 “司辰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霍云阳又问冬荷。 “奴婢不知。”冬荷摇了下头 “不知,不知,你们除了说不知道,还会什么。”霍云阳有气撒不出去,只能冲着丫鬟发火。 包括冬荷在内的几个丫鬟把头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公主,要不找杨成英将军来问问。”过了很久,冬荷像是想到些什么,小声的说道。 杨成英。霍云阳想着,火气慢慢降下去,人也冷静了。杨成英是宁司辰的亲信,对宁司辰忠心不二,肯定套不出什么话来。对了,叶向全。 “去把叶向全找来。”霍云阳命令,她绝对容不下舒轻月,尤其,她和舒府还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一想到舒轻月,霍云阳一张因恨而变得凶狠的脸庞,亦是有些狰狞。 “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霍云阳见几个丫鬟在杵在原地不动,又发火道。 “是。”另外一个丫鬟匆匆的跑出了金阳阁。 金阳阁外,宁司辰正往这边过来,刚好遇到那个丫鬟。 “元帅。”丫鬟见过宁司辰。 “公主怎么样”宁司辰望着前面的金阳阁,问丫鬟。 “发了一个晚上的脾气,阁内能砸的,全被砸了。”丫鬟说道。丫鬟口气也还算平静,这种事,早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东西砸了也就罢了,反正元帅府有的是财,只要不把怒气发到她们身上就好。“元帅,要去看看公主吗” “她想怎么砸,尽管让她砸。”宁司辰只是过来看看,但没打算进去。霍云阳这边是要盯着,但宁司辰最担心的,还是他姐姐宁飞雪。 “要是公主再有什么状况,立即禀报我。”宁司辰嘱咐丫鬟。 “是。”丫鬟想着,要不要把霍云阳找叶向全的事告知宁司辰但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罢了。 起风了。 宁司辰回到东园的时候,舒轻月的房间黑着灯,她已经睡了吗他在她的房外站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东园,最右边的那间房,虽然门窗紧闭,大风扫过的时候,门窗还是会哐哐作响。舒轻月侧身躺在床上,听到隔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她又睁开了眼。 细细想来,她来到宁府,还是有些冲动。她还没想好,究竟要怎么和宁司辰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 隔着一堵墙,她听到隔壁房间有脚步声,然后,又静了,他也睡了吧。 隔墙而眠,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夜里的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烈,打得树枝噼里啪啦作响。“呼呼呼”风呼啸的声音,也来得尤为的凛冽。 第二天清晨,舒轻月一早起来,没见到宁司辰,他很早就出去了。 倒是一大早,霍云阳又来了东园。 “公主,元帅有交代,没有他的命令,公主不能进东园。”一个士兵把霍云阳拦在了东园外。 “放肆,居然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霍云阳恼怒的说道。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aaaaaataaaaaaaaagtaaaaaaaataaaaaaaaa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aaaaaaaagt 第三十八章 可疑 霍云阳来到东园外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园内梅花树下独自站着的舒轻月,两人正面相对,舒轻月也看到了霍云阳。二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霍云阳仇视的眼神如刀似剑,然而,舒轻月没有霍云阳料想中的惊恐,一张平静的脸庞竟是波澜不惊。舒轻月的镇定,看在霍云阳的眼中,便成了舒轻月仗着宁司辰的袒护而有恃无恐。舒轻月越是一副不以为意若无其事的模样,霍云阳心里的火气便是越大。霍云阳真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舒轻月那张脸扯烂。 据叶向全所说,单阳城一战的时候,舒轻月女扮男装混在军中,宁司辰和舒轻月有可能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至于宁司辰和舒轻月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叶向全也不知道。宁司辰和舒轻月究竟是什么关系不清不楚,最烧人心火。 舒轻月并没有在眼神上和霍云阳一较高下,短短的对视过后,她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舒府和霍家之间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能化解的。而她越是去回应霍云阳,霍云阳反而会更加不依不饶,变本加厉。如此,还不如干脆不去理会霍云阳。 对于舒轻月的无视,霍云阳自然是更大的火气。 守园的士兵只见霍云阳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怒了霍云阳,不禁胆颤了下。殊不知,一会的功夫,霍云阳和舒轻月在眼神上已有过一轮的交锋,至于输赢,霍云阳是怒火中烧,舒轻月也是心怀隐忧。 “属下若有得罪,还请公主赎罪。”士兵说道,但还是没有把路让开。 “如果本公主今日非要进去不可呢”霍云阳狠狠瞪了远处的舒轻月一眼,更加气势凌人的说道。 “公主还是回去吧,要是元帅怪罪下来,属下担待不起。”士兵好言相劝。 霍云阳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士兵的话,再说了,要是这般回去,她堂堂公主的颜面何在 “让开。”霍云阳大声斥道,她就不信士兵敢挡她。 正在士兵左右为难之时,杨成英正好路过。 “末将参见公主。”杨成英过来,先是恭敬的称呼了霍云阳,再转向守园士兵。“怎么回事” “是”士兵张口,却不知怎么回答,说公主要硬闯东园,自然会得罪霍云阳,但他又不能不回杨成英的话。 直至见到杨成英,霍云阳才稍稍收敛了点。这府里,除了宁司辰,唯一不买她账的只有杨成英。杨成英更是对宁司辰唯命是从,有杨成英在,她就别想踏进这东园的门槛一步。再到东园内,舒轻月已经离开树底,回到了房间。 “本公主只是来看看司辰在不在,既然他不在,我便回去了。”霍云阳暗中咬了咬下唇,悻悻然的转身离去了。 直至霍云阳走远,杨成英往东园内最右边的那间房望去,房间的房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人。杨成英也不知道宁司辰为什么要把舒轻月留在宁府里不过,他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不多事,宁司辰不说,他也不问。 “好好守着。”杨成英交代了士兵一句,便走了。关于舒轻月的一些事,他还需要去调查。舒轻月这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人都走了,东园又安静了下来。 已经回到房内的舒轻月,走到茶桌前,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用大拇指拨弄着杯沿,却是久久也不喝。 她在想着霍云阳。 只要她在宁府一天,霍云阳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和霍云阳斗个你死我活,那不是舒轻月进到宁府的初衷。还是要尽快摸清宁氏姐弟的底细,然后离开宁府。 一个上午,宁司辰都没有回来过。 中午有人把饭菜送来,舒轻月也不出东园,免得在宁府里撞到霍云阳。 她来宁府,只是为了接近宁司辰。 申时左右,舒轻月推开房门走出去,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望向天空,天色灰蒙蒙的,一点也不明澈。 或许是下午的关系,刮起的风比早上寒了些。 今年的天,好像比去年冷得早了一些。 舒轻月把面向天的脸庞转了回来,她看向隔壁宁司辰的房间,再顺着他的房间看向他的书房。 他说过,她可以自由出入书房。 书房向来是公文和密函的放置之地。 舒轻月走过去,她犹豫了下,试着去推书房的门,门没上锁,一推便推开了。书房的窗户关闭着,里面的光线有点暗,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的布置。书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书柜,书,桌椅,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除此之外,书柜的对面的靠墙一侧,放置着十几把兵器,刀枪剑戟都有。最醒目的是一把银枪,放置在兵器架的正中央。 舒轻月记得宁司辰所用的兵器也是枪,但不是这把,这把银枪显然来得更旧,有些年头了,枪头和枪身上各种因激战而留下的痕迹仍可依稀辨认。虽然此枪有些陈旧,却依旧令人肃然起敬。可想而知,此枪原本的主人必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从枪的新旧和磨损程度判断,此枪的主人并非宁司辰,不是宁司辰,那又是谁 对于宁司辰的事,舒轻月知之甚少。 舒轻月想着想着,走到了书桌旁边。书桌上没有公文,几本书籍摆放得很整齐,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是本兵书,她翻开,书页面上除了原本的文字外,旁边还用朱砂加了很多的备注,应该是宁司辰一边看,一边标注的。想来,在排兵布阵上,他还是极为认真的。舒轻月也只是草草翻了几页,便把那本书放下了,再踱步到书架,架上很多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五行八卦,什么都有。舒轻月快速扫过所有的书籍,目光最后落在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格上,靠近书架边缘处,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木盒盖着盖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才把它装在盒子里盒子不大不小,若不打开,很难判断里面装着什么。 书房里,唯有那个木盒有可疑,舒轻月迟疑着,要不要去打开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三十九章 画像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宁司辰从外面回到东园,一进园,他先是往舒轻月所住的房间看去,房门紧闭,再看,最左边的书房门开着。 舒轻月在书房 他走进书房,舒轻月还在里面。此时的她,站在书桌后,手持毛笔,表情宁静而又认真,正往桌上平铺的一张宣纸上画着什么。宁司辰走近,才看清她画的是一张人像,人的轮廓,发丝,鼻,唇,全都画好了,唯独还差一双眉眼。他看着那副还未画全的画像,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舒轻月集中着注意力,也没察觉到宁司辰进来,她移动手中的笔,笔尖落在画像的眉眼处时,停顿了很久,才落笔,她先是画了他的眉,再是他的眼。他有着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眼形细长,眼尾斜斜往上延,黑睛内藏不外露,眼神凌厉森寒,冷如冰,深如海,令人不敢逼视,同时又讳莫高深。他孤冷,却又并非无情,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在乎别人的指点和非议,却又让人觉得,他身上像藏了很多的事画上眉眼,整张画像便完成了。再看画像,一笔一画把人的相貌勾勒得栩栩如生,一眼便能认出是谁。舒轻月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司辰。 她收笔,抬头,这才看到了近在迟尺的宁司辰,刚才太聚精会神了,都不知道宁司辰何时进来,又在她旁边站了多久 舒轻月看一眼他,再看桌上刚画好,墨迹还没干的他的画像,她的心竟然扑通的跳了一下。那种心悸,好比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偷偷画心仪之人的画像,被突然撞见时的那种羞涩。 她当时想,她对他过分的在意,或许就是喜欢的一种表现。 “借用了一下宁将军的笔墨纸砚。”舒轻月浅浅一笑,掩饰着内心的窘态。 “无妨。”宁司辰说着,目光又移到桌上她刚画好的那张画像上,她画工极好,人像在她笔下惟妙惟肖,尤其是那一双眼,虽不锋芒毕露,却也令人心生畏惧。她眼里的他,就是这样的吗她是怕他还是忌讳他 “原本只是想来书房找本书看,不知怎么的,就画了一张宁将军的画像。”舒轻月见宁司辰还盯着那张画,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内心实则是忐忑得很,那种不安,好像生怕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一般,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到人的事。舒轻月说着,动手把那张画卷起。“画得不好,宁将军还望见谅。” 舒轻月卷好画像,下意识的把它拿在了身后。 “舒小姐能否把画像给我。”宁司辰说道。 “宁将军要它”舒轻月本想说,他要画像有何用但看宁司辰认真的样子,她欲言又止。踟蹰了片刻,舒轻月才把画像从身后拿出,递向宁司辰。“给。” 宁司辰接过画像,不过他只是拿在手里,没有打开。 “舒小姐怕我吗”宁司辰凝视着舒轻月,他突然问道。 “啊”舒轻月不明白宁司辰话里的意思。 “要是不怕,又怎么会把我画得如此冷酷。”他说。 “宁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有这样眼神的人,一定有着一段不同常人的过往。”舒轻月毫不避讳宁司辰的直视,她不怕他,只是不了解他。 是这样吗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宁司辰只是看着她,似想要把她看透看穿一般。 舒轻月也同样看着他。 书房内悄无人声,他和她的视线再次交织,一个冷冽中又暗含深沉,一个则是比平时更加耐人寻味。 他看不透她。 她则喜欢看他的眼睛,极好看。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辰,宁将军要不陪我下盘棋。”舒轻月先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可以。”宁司辰没有拒绝。 宁司辰让人取来象棋,他把她画的张画像放在书桌上,二人移步至院中。 临出书房前,舒轻月又回头看了眼书架上的那个木盒,最终,她还是没有去打开它,她并不是那种会偷偷摸摸刺探别人私隐的人。 至于那个木盒里装着什么,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舒轻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宁司辰走在前面,也没留意到舒轻月的异样。 院子里的石椅处,二人相对而坐。 “你先走。”摆好棋盘,宁司辰让舒轻月先行棋子。 舒轻月不谦让,“卒”上移一位,宁司辰也不考虑,“炮”左移一位。舒轻月走“象”,宁司辰走“卒”,一来一回,只见棋盘上的棋子错落开来,双方的棋子也是越来越少。宁司辰每步行棋,倒也不是步步紧逼,却是运筹帷幄,纵使是舒轻月,也很难克制住他。 “将。”宁司辰移“炮”,先将舒轻月一军。 “不行,我不走这步。”舒轻月说着,把最后下的一颗棋移回原位。 “落棋不悔。”宁司辰说道。 “我一时疏忽大意。”舒轻月说道。 下棋而已,宁司辰也不和舒轻月较真,给她悔棋。只是他想不到,她堂堂帅府千金,下棋的时候,竟然还会悔棋。 “想好了吗”宁司辰见舒轻月久不走棋。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章 下棋 “想好了我自然会走棋,你要是不耐烦,便去喝杯茶再回来。”舒轻月一直低头研究着棋盘,完全不受宁司辰的干扰,兀自说道。 宁司辰瞧着舒轻月一副专注的模样,他也不再催促她,安静的坐在一旁,耐心等着她走下一步棋。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舒轻月犹豫不决之下,终于还是挪了颗棋子。 不过,她仅仅比先前多走了几步棋,又被宁司辰将住了。 “等等,我不走这里。”舒轻月说着,也不经宁司辰的同意,她左手把宁司辰刚走的“马”放回原处,右手把自己右移两格的“炮”左移了三格。 宁司辰对她这种悔棋的行径,也就开始说过一句,之后便是随之任之。 二人继续下的结果便是,宁司辰一直将舒轻月的军,她则是一直在悔棋。 “将军” “不算,我没看到你这里还有匹马。” “将军” “不得,不得” 下棋时的舒轻月,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任性,而又蛮不讲理。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以前,她每次和二哥下棋的时候便是这样,她不认输,每每被将军,她便要悔棋,舒振玄也总是让着她,一直到她赢了,高兴了,一盘棋才算圆满结束。要非是最亲的人,又怎会这般的宠她,溺她舒轻月拿起棋盘上的一颗“卒”,看着那颗棋子,她不禁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的二哥。单阳城一战,舒振玄下落不明,到现在,仍没有舒振玄的任何音讯。然而,直至今时今日,舒轻月仍不愿相信她二哥死了。他那么疼她,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呢他一定还活着,只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没能回来找她。 “吃你马。”舒轻月用自己的“卒”吃掉了宁司辰的一匹“马”。 “吃车。”宁司辰则用炮打掉了舒轻月的一颗“车”。 “算你狠。”舒轻月狠狠瞪了宁司辰一眼。 其实,舒轻月的棋艺并不差,只是宁司辰更胜一筹。 “将军” 宁司辰再将舒轻月一军,不过这次,舒轻月已是无棋可动,即使悔棋也无济于事,一盘棋,最后还是以宁司辰的胜利告终。 而这一盘棋,她和他竟是足足下了一个时辰。 院中坐太久了,舒轻月忽觉有些凉意。 这时,刚好丫鬟送来了热茶和糕点。 “还要再下吗”宁司辰重新布好棋子,问舒轻月。 “改日吧。”舒轻月说道。 只见她淡淡的面容,陇上了少许的落寞。 宁司辰以为她的失落只是因为输了棋,看着黯然无神的她,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有点后悔,刚才是不是该让一让她。宁司辰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和谁相处,他也不擅长和人交流。就如此时,他心里明明很在意她的感受,却不知该如何对她好,更是不知何时该顺着她,何时又该纵着她 舒轻月心有旁骛,并不知道此刻的宁司辰在想些什么。 她拿过茶杯,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移到宁司辰面前,一杯拿在自己的手里。她喝下茶水,温热的水流顺着咽喉流进她身体里,她整个人暖和了些。 宁司辰已经让人把棋收走了,而舒轻月还坐在原处,没有起身离开。 天色渐暗,院中横灌的风也更寒了,舒轻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手贴在杯的外侧,茶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她的手心。 “宁将军可否陪我再坐一会”舒轻月说道。 “当然可以。”宁司辰说道。 二人静静的坐着,却是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听说,宁司辰当初只是流落到平舜国,机缘巧合之下,才当了平舜国的大将军,而宁将军本身,并不是平舜国人”舒轻月试探的问道。关于他的过去,她知之甚少,她想要了解他更多。至于他当上平舜国大将军中间的那些细节,包括宁飞雪、霍云阳等等之间的关系,舒轻月则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宁司辰正经的看着舒轻月,看来,她之前也有调查过他。只是,她查到了多少,又知道他多少事 舒轻月也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正如舒小姐所听说,我其实是蜀公国人。”宁司辰还是回答她。 “你是蜀公国人”舒轻月像是没想到,表现得有些惊讶。“那么说来,宁将军和容飞是同一国人了。” 舒轻月提到岳容飞的时候,宁司辰的眼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虽是稍纵即逝,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为什么说到岳容飞的时候,宁司辰的神色会变单单只因他们两个人都是蜀公国人不对,舒轻月早之前就和宁司辰说过岳容飞的身世,他分明已经知道岳容飞是蜀公国人。那为何,她提到岳容飞的名字时,他的神情还会变是因为别的事情 “宁将军用兵如神,不知师出何门”舒轻月又问。单阳城一战,可看出宁司辰兵法谋略上的造诣极深,这绝非纸上谈兵就能达到的程度,一定有人指点过他,那个人是谁据舒轻月所知,蜀公国最厉害的将领莫过于岳容飞的父亲阮凌天,可舒轻月又实在想不出,宁司辰会和阮凌天有什么关系。 舒轻月越发觉得,宁司辰身上还隐藏着很多的事。 宁司辰沉默着,想来,这个问题并不太好回答。又或者,他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过去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发生,何曾想,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冥冥中,好像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一般。只要宁司辰抽出一条线,便会引出一连串的事,若到那时,怕是他和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了。 “宁将军不便说,就当我没有问。”舒轻月见宁司辰有隐衷,她点到为止,也没再追问他。只要有了宁司辰是蜀公国人这条线索,她要查清楚他过去的事,就容易多了。那时的舒轻月并不知道,真相,从来都比不知道要残忍太多。 “天冷了,还是回房去吧。”宁司辰对她说道。 “嗯。”舒轻月应了一声,随后,她起身。 “还有,云阳公主要是再来,不管她说什么或做什么,你不要理她便是了。”宁司辰说道。霍云阳早晨来过的事,已经有人向他禀报过了。宁司辰清楚霍云阳的脾性,想要霍云阳老老实实不惹事,那是不可能的,但舒轻月只要呆在东园里,他还是能保证她不受霍云阳的伤害。 “公主只是有点小性子,无妨。”舒轻月说道。站在霍云阳的角度,舒轻月也能理解霍云阳对她父亲和楚慧国的仇恨。 关于霍云阳,二人并没有谈论更多。 舒轻月最终回了自己的房间。 宁司辰则是目送着她走进最右边的房间,而他,仍旧站在原地。寒风习习,他一双本就深沉的眼眸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深。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一章 一起吃饭 之后,宁司辰去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上,还放着舒轻月画的那副画像,宁司辰拿起画纸,他展开,随即入眼的,是画纸上的自己。整张画像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他的眼,冷漠、内敛锋芒、深邃,如狼的森寒,如夜的深黑。舒轻月最后的点睛之笔,让原本死板的画立即鲜活了起来,看着画像,就好像对着真人一般。 她该是多仔细多认真的观察过他,才能把他画得如此传神 她又是怀着何种目的,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宁司辰把画像好生收好,放进了书桌右角专门用来装画轴的瓷瓶里。 酉时三刻,丫鬟把饭菜送进了舒轻月的房间,一同前来的还有宁司辰,不过,他站在门口,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虽然是在宁府,但这里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不经得舒轻月同意,他一个男人直进直出不太好。 “宁将军请进。”她说。 而后,宁司辰才进到了房间。 房内的格局还和最初布置的差不多,梳妆台上后来添置了些胭脂水粉,不过,舒轻月鲜少用它们。另一侧窗户前的书桌上,倒是铺开着很多的宣纸,有她写的字,还有画,画全是些山水或是花草,没有人像。 “宁将军吃过了吗”她问他。 “还没有。”宁司辰走过去。 “小青,再添一副碗筷。”舒轻月对丫鬟小青说道。 小青出了房间,很快又拿了一副碗筷来。 宁司辰也并不推辞,他坐在了舒轻月旁边的位置。舒轻月想了解宁司辰的同时,他也想要了解她,他和她的心里都很清楚,宁府表面上的这种平静,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打破,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宁府。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将会以什么样的立场面对对方。 “元帅,舒小姐,我先下去了。”小青先退下了。 宁司辰盛了两碗汤,一碗放到舒轻月面前,一碗端在自己手里。他碗里的汤已经喝了过半,却见舒轻月还没动碗,只是用筷子一个劲的拨弄着碗里的碎葱。 “府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宁司辰放下手里的汤碗,问她。 “忘记告诉小青,我不吃葱的。”舒轻月说道。 挑食宁司辰看着舒轻月,不禁拧了拧眉。 “我让人再重新弄一锅汤。”他说。 “不用,只要把汤里的葱捞掉就可以了。”她说。 “那你把浮着的葱,全舀我碗里。”他说。 “嗯。”舒轻月欣然点头,然后用汤瓢一点点捞起自己碗里漂浮着的碎葱,再倒进宁司辰碗里,直至碗里一颗碎葱都没了,她才把那碗汤喝了下去。 自始至终,宁司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和她相处深一点,会发现,她有的时候其实也很任性,比如下棋,还有现在。她安静起来的时候风轻云淡,一旦捣腾起来,便有些古灵精怪。舒轻月,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还有什么菜也不吃,我告诉厨房。”宁司辰把满满碎葱的余下半碗汤喝掉,问她。 “香菜也不吃,芹菜也不吃,苦瓜也不吃,狗肉也不吃。”舒轻月细数着,想想应该就这几样了。 “要是你生在穷人家里,这不吃,那也不吃,早饿死了。”宁司辰听着,眉宇拧得更深,她还不是一点点挑食。 “要是那种环境下,我就会吃了。”舒轻月俏皮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并不惊艳动人,却是让人看着很舒服。“难道宁将军就没有不吃的东西” “我都吃。”宁司辰说道。 “那次我烤的土豆,宁将军一开始不是也不吃。”舒轻月一边夹菜吃饭,一边说道。 “那是因为你说发芽的土豆有毒,这和你挑食完全是两码事。”宁司辰说道。 “我说有毒,你便信,我说没毒,你也信。”舒轻月抬起头定睛看着他,她一双精光流转的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是啊,当时的他,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就信了她她经常不过随口一说,他也会当真。 宁司辰不知道怎么回答。 风云惊变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然而,就是应付不来她。 好奇怪 另一边,舒轻月仍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宁司辰看,他当真的模样,也很有趣。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二章 暗查 “菜要凉了,快吃饭吧。”宁司辰岔开了话题。 舒轻月也不就一个问题刨根究底,她夹了几个青菜进自己的碗里,正经的吃起饭来,不过,她还是会时不时的往宁司辰那边看去,不知为何,她很喜欢看着他,喜欢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宁司辰偶尔也会回看她,两人的视线轻轻触碰之后,又相互移开,那种感觉,很微妙。 吃完饭,丫鬟收了碗筷。宁司辰对舒轻月说句“早点歇息”,也一起走了。 舒轻月看着宁司辰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双眸的颜色渐渐深了下去,要是没有楚慧国和平舜国的那一战,她和他之间不存在血债纠缠,更不需要暗中提防猜忌,那该多好 战争,毁掉了太多人。 天色,渐渐转暗,转深。 这日,舒轻月早早睡了。 是舒轻月房中的灯黑了后,宁司辰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去。 他出了东园,往西的方向去,在府里绕了几个弯,直至来到了池边的风雨亭。宁司辰走进亭子,面向池塘的方向站着。 没过多久,又有一人走进了亭中,借着月色可看清来人的模样,是杨成英。 “有关舒轻月的事,查得怎么样”宁司辰问道。 “舒轻月最开始出现在浦东巷,是十月初八,她先后去了同舟赌坊、天乐赌坊、九鹤赌坊、兴盛赌坊、宏大赌坊、最后是如意赌坊。这所有的赌坊我都去问过,舒轻月去到赌坊,只赌大小,每赌必赢。说来也蹊跷,这骰子点数谁能算得准,可她却一直能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但谁都看不出她使了什么招数。”杨成英说道。 宁司辰深思着,正如杨成英所说,舒轻月每每能赢,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他不信一个人的运气能好到这个程度,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元帅,我以前听闻,江湖上有一种听声辨骰数的绝技,不知道,舒轻月是不是用的这个”杨成英虽然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说道。 听声辨骰舒轻月吗 “还查到些什么”宁司辰再问。 “舒轻月离开天乐赌坊的当晚,东家有派人暗中跟着她,想把她赢的那些银子都拿回来,不过,去的人却是有去无回,兴盛赌坊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派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可以推断,应该有人在暗处保护着她。”杨成英道。 “是岳容飞”宁司辰大概猜到是谁。 “舒轻月失踪后,岳容飞说要去找她,便离开了舒府,中间一段时间,他也是音信全无。直至几天前,也就是舒轻月来到宁府的第二天,岳容飞回去了舒府。这个时间上,来得有些凑巧。”杨成英说道。 “舒府有什么动静”宁司辰问道。 “很平静。”杨成英回答。 很平静舒晟轩唯一的女儿还没找到,舒府怎么可能平静这不合常理。除非,舒府的人知道舒轻月在哪里。 综合杨成英所言,宁司辰试着还原舒轻月的失踪。 一个月前,舒轻月并不是什么也没有交代便消失不见了,至少,岳容飞知道她的行踪。但岳容飞却什么也没说,借寻找舒轻月为由,也离开了舒府。之后,舒轻月去了浦东巷,出现于各大赌坊中,岳容飞则在暗中保护她。直至,宁司辰把她带回了宁府,岳容飞才又回了舒府。 整个事件过程,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但舒轻月和岳容飞费尽心思上演了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舒轻月去到赌坊,不是偶然,而是另有所图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四章 挨打 他最担忧的,还是他姐姐和舒府之间化解不了的恩怨。他姐姐对舒府的人恨之入骨,绝对会赶尽杀绝,舒轻月是舒晟轩的女儿,也不会容许他姐姐在楚慧国为所欲为。他姐姐和舒轻月之间,可以预见,之后必定会有一场纷争。那是宁司辰最不想见到的场面,不论是他姐姐,还是舒轻月,他都不希望她们再受到伤害。可他,又无力去阻止。 战争,真是害人不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 宁司辰很晚才回到东园。 东园,中间一间房的灯亮了,又暗了。而最右边的那间房,睡中的舒轻月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是聪颖,所以,注定了要比其他人背负得更多更多。 翌日。 舒轻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今日似乎比昨日要凉,她多添了一件衣服,整好衣装,而后,她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菱花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浅浅的面容。舒轻月生得白,肤白胜雪,青丝,黛眉,一双眼眸澄澈如一汪清水,瑶鼻樱唇,她的容貌并不是天姿国色,清秀的脸庞却是让人看着很舒服。她简单的梳理了个发髻,放下梳子的时候,看到了台上的胭脂水粉,她盯着一盒水粉看了很久,像在想着什么,终于,她还是拿起了水粉盒,不过,舒轻月只是在脸色涂抹了浅浅的一层。 忽闻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雀鸟声,舒轻月起身,推开了梳妆台后的木窗,窗户大开,凉凉的风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往院中的一棵大树方向看去,两只小鸟正在枝头上无忧无虑的嬉闹着,这样的场景,在初冬的时节里实属难得。 舒轻月从房间里走出去,庭院的地面湿湿的,花圃里的花草还留着未干的雨滴,昨夜下雨了 枝头的鸟儿又闹了一会,飞走了。 舒轻月往宁司辰所住的那间房看去,门窗关着,他是没起,还是又出去了 清早的风,寒凉得很,舒轻月也只是在外面呆了一会,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房门,过到茶桌前,动手倒了一杯茶水,本是想喝口热茶暖暖身,然而,隔夜的茶水早已凉透了。舒轻月这才想起,小青今天还没来过。已经是辰时三刻了,要是前几日,小青早送来了茶水和糕点。舒轻月也不饿,关于小青没来的事,她并没做多想。 之后,她移步到了书桌前,研磨,提笔,笔尖离纸还有几毫距离的时候,她的手突然停住,迟迟不落笔,她心里有着很多事,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直至墨珠顺着笔尖滴在了宣纸上,浓黑的墨迹在纸上化开,她才顺着那滴墨,一笔一画的写下去,“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道是无晴却有晴舒轻月心中默念了后面一句,由诗,她想到了宁司辰,她和他,道是无情却有情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青终于来了,不过,她右边脸上红肿了一块。 “小青,你脸怎么了”舒轻月问小青。 小青下意识的用手碰了下右边脸颊,看似很痛的样子,她立马又把手拿开了。 “是,是,是早上不小心撞了一下。”小青把红肿的脸别到另一边,她没正视舒轻月,吞吞吐吐的说着,像在隐瞒着什么。“我笨手笨脚,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不碍事,舒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撞的就舒轻月所见,不像撞,更像是被人打的。小青个性单纯,不像是那种会去得罪人的那种人,那会是谁打了她 “小青,你说实话。”舒轻月已然猜到几分。 “舒小姐,你别问了。”小青为难。 “是云阳公主。”舒轻月说道。 “是,是,是我没注意看路,所以撞到了公主,只是挨了一巴掌,这个惩处已经很轻了。舒小姐,真没事的,过一两天就好了。”被舒轻月说中,小青的身子不禁颤了颤,她似乎很怕霍云阳,然后,小青一个劲的解释,生怕把事情闹大了。 “小青,我只是问问,不会和宁将军说的。”舒轻月知道小青在怕什么,小青怕她把这件事告诉宁司辰,宁司辰再去责难霍云阳,霍云阳受了气,回头肯定把帐算在小青身上,小青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就是有这种担心,而且霍云阳又是那种眦睚必报之人,所以,小青才会忍气吞声不敢说。做下人的,往往是身不由己。 舒轻月也不知道小青是真的撞了霍云阳,还是霍云阳借故为难她不过,舒轻月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在这坐着,我让人取些薄荷叶来,用薄荷叶敷一下脸,红肿会消得快一些。”舒轻月对小青说道。 “舒小姐,我真没事的。”小青不想麻烦舒轻月。 “好好坐着。”舒轻月换了一副严厉的表情对小青说道。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五章 心有郁结 舒轻月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有种让人无法违抗的气势。 小青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舒轻月走出了房间,等她回来时,抓了抓着一些干薄荷叶。她把一半薄荷叶放进杯中,再倒进温水,干薄荷叶遇水后慢慢舒展开来,舒轻月再把泡软的叶子都拾起放于手心,两掌心揉搓直至把它们揉成了泥状。 “把右边脸抬高一点。”舒轻月站到小青的右边,对小青说道。 “舒小姐,我自己敷就可以了。”小青不敢劳烦舒轻月,但又见舒轻月执意的样子,无奈之下,她只能是抬起了右边的脸颊。 舒轻月左掌心贴着叶泥,用右手食指一点一点的揩,再轻轻涂抹到小青的脸上,直至小青右半边脸全部涂上了薄荷叶。 “有好些吗”舒轻月问小青。 “敷上去凉凉的,很舒服。”小青说道。 “那就好。” 约半刻钟,舒轻月用清水帮小青把脸上的叶泥洗干净了。敷过薄荷后,小青右边脸上的红肿比先前淡了些,但还是很明显,可想而知,霍云阳扇在小青脸上的那一巴掌用了非常大的劲。一个丫鬟而已,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舒小姐,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元帅。”小青忐忑的恳求舒轻月。 “我不说。”舒轻月说道。 “舒小姐,你是个好人”小青感激的说道。 “这还有些薄荷叶,你空着的时候,自己再敷一下。”舒轻月把剩下的薄荷叶全部给了小青。“我这也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我晚点再过来。”小青说着,出去了。 房内,舒轻月清洗着刚才用过的杯子。 房外,宁司辰从外面回来,正好见到小青从舒轻月的房间出来。 “见过元帅。”小青把脸压得很低,恭敬的称呼宁司辰。 “去吧。”宁司辰说道。 小青从宁司辰身边走过的时候,宁司辰不经意间看到了小青红肿的右脸,小青的脸怎么了宁司辰心生狐疑,他随即侧过身去,但小青已经匆匆走远了。 宁司辰转回身,视线不由得落在了舒轻月所住的那间房,此时的房间关着门,里面静静的。 “咚、咚、咚、”宁司辰走到房前,敲了几下门。 “进来。”房内传来舒轻月的声音。 宁司辰推门进去,舒轻月坐在茶桌前喝着茶吃着糕点。 “小青的脸怎么了”他问她。 “这丫头,做事也不看路,替我取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屏风上。我已经用薄荷叶给她敷过了,过个一两天就能好。”舒轻月漫不经心的说着,她把小青挨打的事实隐瞒了下去。此事闹大了,不光会害到小青,对舒轻月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就算霍云阳蛮横无理,就算宁司辰对霍云阳的所作所为也有不满,但他绝对不会真的拿霍云阳怎么样,关于这一点,舒轻月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至于宁司辰和霍云阳二人的关系迄今为止,舒轻月也还没摸清。 另一边,宁司辰对舒轻月的话将信将疑。 舒轻月也不在意宁司辰怀疑的目光,即使他去调查,但到最后,这件事肯定也会这么不了了之,而这,便是现实。 宁司辰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府里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稍微想想,便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霍云阳 宁司辰若有所思,舒轻月没有说话,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宁将军面色暗沉,近日可是睡眠不足,肝火郁结”舒轻月先打破了沉寂。 宁司辰抽回神,再看向舒轻月,迎上的是她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此刻的她,正饶有兴致的瞧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打量着什么珍奇异宝似的。 对舒轻月而言,他可不就是个“奇珍异宝”。 “舒小姐的医术果真高明,只是瞧个气色,便能断症。”宁司辰说道。 她自然知道,他每晚都是深夜才回房,第二天又是很早便出去了,肯定睡得不多,而她和他、舒府、宁府错综复杂的关系,亦是剪不断理还乱。 “就舒小姐所见,我这病该如何医治呢”宁司辰再道,却是话里有话。 他心中的郁结,多半是因她而起。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六章 把脉 “我给宁将军把个脉,好好瞧瞧。”她说。 宁司辰凝视着她,二人的距离很近,只见她一双微弯的眉眼染了几分笑意,她在笑什么还是在窃喜什么有的时候,宁司辰真是看不透她。 不过,宁司辰还是听从舒轻月的话,他移出茶桌下的一张椅子,坐在了舒轻月的旁边。接着,宁司辰卷起左手的袖子,他把左手平置于她面前的桌上。 他倒想看看,她能开出个什么药房来,还是又要玩什么花样 舒轻月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宁司辰手腕的脉搏上,倒也是似模似样。 她指尖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宁司辰只觉一阵冰寒,她的手很凉。 “手放松点。”她说。 “你手好凉。”他说。 舒轻月闻言,她抬起头,看向宁司辰,他也同样看着她,四目相对,他深黑的眼瞳里清晰的映着她的脸庞。他眼睛里映出的她,秀丽灵动,然而,她胜雪的皮肤却寻不到半点血色。 宁司辰还记得,她曾说过她打小起便体弱多病,杨成英也说,她从小到大身体都极差,六岁那年,还差点死于天花。舒轻月的两指还按压在宁司辰的脉上,肌肤相触,从她指尖传来的冰凉渗进宁司辰的血里,真的好凉。不管是她过去的经历,还是她如今仍然弱不禁风的身子,她的所有一切,都让他忍不住心疼。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要冷一些。”舒轻月满不在意的说道。她一生下来,体质便偏寒,一到冬天体温会比一般人低,因为体质的关系,她才会经常生病。不过关于这些,舒轻月并没有和宁司辰说,一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二是,她也没想过要他因此而怜悯她。 “我明天找裁缝来,你做几件厚的衣服。”他说。她虽然也穿得挺厚,但相比冬天的气温,他还是觉她的身形有些单薄。 “我要恒昌的孙裁缝。”舒轻月一点也不客气,反正冬天都要添置衣服,她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本是一片好心给她做衣服,她居然还挑裁缝宁司辰看着舒轻月一张不以为意、浅笑嫣然的脸,不禁蹙了蹙眉。她还真是有不少小姐毛病,好在,都无伤大雅。 “我会交代下去的。”宁司辰还是顺了她的意。 “其实,我一直觉得,宁将军是个好人”她说。 宁司辰不予置否,普天之下,会说他是个好人的,也唯有她了。 姑且扯完了舒轻月这边,再回到二人最初谈论的事情上。舒轻月走了会神,而后才又认真的给宁司辰把脉。 “我的脉象如何”待舒轻月把手收回去后,宁司辰问道。 “宁将军脉象沉石有力,并无大病。”舒轻月说道。 “无大病,那是有小病”宁司辰问道。 “宁将军肝火虚旺,还是要好好调理,不然小病不理终成大疾。”她说。 “那是要吃药”他问。 “那倒没必要。宁将军只要吃好睡好,不要想太多,或是找点自己喜好的事情来做,放松心情,这点小病自然不药而愈。”她说。 舒轻月说完,只见宁司辰不否认,也不认同,表情略显深沉。宁司辰会有这样的反应全在舒轻月的意料之中,她话虽说得简单,但真要做起来,谈何容易 “宁将军有什么喜好”舒轻月问他。 宁司辰不言,他是在想着舒轻月的问,也在想着怎么回答她。 “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征战”舒轻月一一列举着,却都不见他点头,他难道就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舒小姐喜好什么”宁司辰问她。 “看书,写字,下棋,登山远眺,还有听别人弹曲。”舒轻月说道。 “舒小姐的埙是跟谁学的”他问。 “是”舒轻月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她眼底划过一抹伤色,稍纵即逝,不过,宁司辰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埙是和谁学的从她的表情上推测,应该是很亲的人,如果是亲人,又为何会表现出这种难言的痛楚呢宁司辰心里有疑惑,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他说。 “当哪天我想说了,我会告诉你的。”舒轻月说道,而后,她洗去面容里添上的那几许惆怅,再次换上一抹浅浅的笑容,说道。“今日天气不错,宁将军要不陪我出去走走。” “可以。”宁司辰想了想,说道。 舒轻月在宁司辰的叮嘱下又多穿了一件衣服,二人才一同出了宁府。 宁府大门斜对面一栋茶楼二楼靠窗的茶座,一个男子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茶壶里的茶早已添水到淡而无味,然而,他还是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宁府的方向,他看着舒轻月和宁司辰从宁府里走出,然后左转,朝着西边的街道渐渐远去,最终融进人群完全看不见了。又过去了很久,男子才收回了视线。 茶楼里的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岳容飞。 舒轻月去到如意赌坊的那晚,也是他偷偷跟在她和宁司辰的后面,他一路跟,直至看着舒轻月进了宁府。从如意赌坊到宁府的那一路上,岳容飞有无数机会出来阻止,但他没有,他知道,舒轻月会选择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主张。而他要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保她周全。 “岳将军,小姐呆在宁府,真的没问题吗”沈浩南坐在另一张茶座,他刚才也看到了舒轻月从宁府出来,他走到岳容飞的面前,问道。舒府已经这样了,对于如今的沈浩南来说,舒轻月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不会有事的。”岳容飞相信舒轻月,他也不会让舒轻月出事。 “可”沈浩楠还想说什么。 “南叔,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岳容飞对沈浩南说道。 “你让小姐不要太勉强自己。”沈浩南说道。 “知道了。”岳容飞说道。 另一边,舒轻月一路往西,她拐进另一条街道的时候,余光中往岳容飞所在的那家茶楼望了一眼。不过,茶楼离得太远,她看不到里面的岳容飞。 她出宁府,自然不是单单只为了出来走走,她要让岳容飞知道她安然无恙,还有,她也要送一些消息给岳容飞。 “宁将军,去前面的白云观。”舒轻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道观,对宁司辰说道。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七章 求签 白云观多是些来烧香的百姓,其中也不乏善男信女。 舒轻月进到观内,同其他人一样,从香案上拿了香,再放进鼎炉里点燃。宁司辰只是跟着舒轻月,并没有去点香。 “既然来了,宁将军要不也烧炷香。”舒轻月对宁司辰说道。 “不用了。”宁司辰向来不信鬼神。 于是,舒轻月一个人拿着香进了三清殿,宁司辰则站在殿外的庭院。 殿内,供奉着元始、灵宝、道德三天尊,地上依次摆着三个供跪拜之用的蒲团,舒轻月来到最左边的蒲团,等前两个人跪拜许愿之后,她才跪在了蒲团上。舒轻月把香插进了香炉,口里念念有词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天尊双手贴地俯首叩拜,她拜第三下的时候,却是偷偷将一块丝巾塞到了蒲团底下,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外面的宁司辰更是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叩拜完,舒轻月起身,又若无其事的走出了三清殿。 殿外,舒轻月向着宁司辰走去,却被一个摆摊算命的道士叫住了。 “这位姑娘,贫道看你心有所念,不如求支签,或许签文上,会给姑娘所念之事一点提示。”道士说道。 舒轻月想了想,停在了算命摊前。 道士递过签筒,舒轻月还是犹豫了下,才从筒中抽了一支签,再把签交给那个道士。 “姑娘所求何事”道士问道。 “问亲人。”舒轻月道。 宁司辰走了过来,刚好听到了舒轻月说的那句“问亲人”,她说的亲人,也只有她的二哥舒振玄了。 “意在闲中信未来,故人千里自徘徊,天边雁足穿消息,一点梅花春色回。”道士读签文。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舒轻月问道。 “这是支中上签,签文的意思是,姑娘的一切期待,均有可得,但须再等待一段时间。”道士说道。 均有可得吗 签文之说,如同求神拜佛一般,信则有不信则无,唯有这一次,舒轻月希望签文所说能成真。 “这位公子,要不要也求之签。”算完了舒轻月,道士又把视线转向了她身边的宁司辰。 “不”宁司辰“用”字没说完,却是被舒轻月给打断了。 “也求一支。”舒轻月怎么说也求了支中上签,心情大好,更是难得能遇上个机会给宁司辰算个命,她自然不会错过。但要给宁司辰求什么呢功名还是姻缘舒轻月嘴角揽过一抹笑意,那模样,又像打着什么主意。紧跟着,她说道。“将军功名利禄全都有了,要不,算个姻缘吧。” 宁司辰原本不想抽,但看舒轻月一副很想他抽的样子,她对他的“姻缘”就那么感兴趣 “将军随便抽一支便可。”舒轻月把签筒拿到宁司辰面前。 宁司辰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从签筒中抽了一支签。而他刚把签抽出来,便被舒轻月一把夺去,交给了道长。 “道长,他的姻缘如何”舒轻月急切的问道。 “一月缺,一镜缺,不团圆,无可说。”道士读完签文,面色也不由得凝重,他虽然还未解释,单就签文本身的词句,也让人觉得不是支好签。 “道长,什么意思”舒轻月还是问道。 “这是支下下签,月既缺镜又缺,所问诸事自属不圆满,恐亦无转机。”道士说道。 下下签舒轻月也没想到,他求的姻缘竟会是支下下签 舒轻月盯着道士手里拿着的那支签,若有所思。他的姻缘,是和霍云阳有关还是 就在道士解读签文的时候,宁司辰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舒轻月一眼,诸事不圆满,恐也无转机吗 “签文上只是说恐无转机,但也没说一定没转机,船到桥头自然直,宁将军也不必太担忧。”她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ataaaagtaaataaaa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八章 暗传消息 宁司辰还在想着道士的话,也没听进去舒轻月后面说的那句。姻缘在此之前,宁司辰从没考虑过男女之事。没想过,并不代表他真的冷漠无情,而是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遇到舒轻月。而至遇到她之后,他的内心就在不停的起着变化,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才那支姻缘签,没抽也就罢了,但抽了,宁司辰心里还是不由得有那么点在意,若要说他的姻缘,宁司辰首先想到的便是舒轻月,一旦什么事情和舒轻月有了关系,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确确实实,他很在乎她,这种“在乎”,是喜欢吗又或者比喜欢更复杂 若他命中注定的人是她 宁司辰也看向道士手里还拿着的那支签,一月缺,一镜缺,不团圆,无可说。他和她,会是那样的结局吗 “你相信命中注定这种事吗”许久之后,他问她。 “将军是说那支签”舒轻月没明白宁司辰话里的意思,以为他还在在意那支下下签。“一支签而已,将军用不着那么在意,凡事,事在人为。” “倘若就是天意弄人呢”他再问。 “宁将军可不像那种杞人忧天之人。”她说。那时候的舒轻月,并不知道当时的宁司辰在想着什么。至于他和她,他们之间有着太多摆脱不掉的束缚,不论是她,还是他,谁都无法预见今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宁司辰不是杞人忧天,他只是不想和她最终走到那一步。 陆陆续续,又有香客过来求签,道士也不忘继续招揽生意。 “贫道看这位公子和小姐郎才女貌,一定能求支上上签”那个道士对着过来的一男一女说道。 “董郎,我们求支姻缘签吧。” “好。” 一双男女就站在舒轻月的旁边,女子娇羞,男子浓情,男有情女有意,这才是一对璧人该有的样子,就像当初的舒子谦和佘书曼。再看她和宁司辰,相互猜忌着,相互提防着,她也好,他也罢,都不可能为了另一个人而义无反顾,她和他,终究还有一段漫漫长路要走。 “走吧。”宁司辰往摊位上放了一锭银子,先一步往观外走去。 舒轻月紧跟其后,她走出白云观之前,回了一次头,视线划过算命摊,而后落到了三清殿内,只见殿内她刚才跪过的那个蒲团,又接二连三的跪了其他人,而她压在蒲团底下的丝巾,还未有人发现。 离开了白云观,舒轻月和宁司辰在屏城的大小街道上游走着。 “还想去哪里”又走过了一条街道,他问她。 “就这么随意走走吧。”她说。 于是,二人便这般漫无目的的走着,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街道上的人川流不息,而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路上,舒轻月有想过,要是路无尽头,她和他就这般一直走下去,也不需要去面对之后的纷争,那该多好。 走到芳华街,街尾开着一家赌坊,舒轻月和宁司辰途径街道的时候,都看到了那家赌坊,然而,二人从赌坊的门口径直走过,却是谁也没有说起有关赌坊的任何话题。而至舒轻月去到宁府后,她和他都没有提过如意赌坊的事。舒轻月自然是不想让宁司辰知道她去赌坊的真实目的,而宁司辰也不想让舒轻月知道他那天晚上出现在如意赌坊并非巧合,所以,她和他都自然而然刻意回避了那晚的事。然而,即使他们不当面说,各自也是心中有数。 如意赌坊,宁司辰,宁飞雪 舒轻月和宁司辰沿着街道,越走越远。 再回到白云观这边,舒轻月和宁司辰走后大概过去了两个时辰,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老妇人进三清殿跪拜,跪在最左边的蒲团,也就是舒轻月先前跪的那个蒲团,在无人注意之际,老妇人悄悄拿走了蒲团底下压住的那块丝巾。 老妇人出了白云观后,一直沿着左边的街道走,拐了两个弯,最后进了一户人家的宅子。推门进去,岳容飞便站在院子里。 “岳将军,这是小姐留下的。”老妇人把丝巾交给了岳容飞,只见那块丝巾白白一片,并不见任何字迹。 “取碗酸汤过来。”岳容飞拿过丝巾,对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进了趟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碗汤水。 岳容飞先是把丝巾平铺在石椅上,再把老妇人拿来的酸汤缓缓的倒在丝巾上,神奇的事发生了,原本什么也没有丝巾上竟然慢慢显现出蓝黑色的字迹。这当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舒轻月事先用茶水在丝巾上写了字,茶水干了后字迹就没了,茶水遇到酸汤后会变成蓝黑色,于是,那些不见了的字又出现了。 舒轻月小的时候,没事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事,谁想到,后来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这样一来,即使丝巾被人误捡了去,舒轻月留在上面的字也不会被人发现。要说做事滴水不漏,舒轻月也绝不在宁飞雪之下。 舒轻月只在丝巾上写了短短一句话,是有关宁司辰的,“宁司辰是蜀公国人,速查其底细”。 岳容飞看到丝巾上的字迹,同舒轻月知道宁司辰是蜀公国时的表情一样,也有些意外,如此说来,宁司辰和他是同一国人。不过,蜀公国还没被楚慧国灭亡前,岳容飞从没听过宁司辰这号人物,过去的蜀公国也没有姓宁的将领。 宁司辰到底是什么来头 知道了宁司辰是蜀公国人这条线索,要查他的过去就容易多了。 “容妈妈,我走了。”岳容飞把丝巾收进了袖子里,随后开门走了。 天黑之前,舒轻月同宁司辰一起回了宁府。 宁府大门到东园必经的一个花圃,霍云阳独自站在路中央,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站了多久。 霍云阳远远见着舒轻月和宁司辰朝她这边走来,她看向舒轻月的目光里,满是毫不避讳的恨意,而且是恨上加恨。霍云阳怎么也没想到,舒晟轩的女儿竟然会插足在她和宁司辰中间,宁司辰对舒轻月也是关照有加,他甚至对她都没有这么亲近过。霍云阳对舒轻月除了亡国之恨,也因宁司辰和舒轻月二人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有了一种女人间的危机感。宁司辰是她的,任何人也别想染指。 “司辰,我有话要和你说。”霍云阳收回落在舒轻月身上的视线,对宁司辰说道。 宁司辰看看霍云阳,又看看舒轻月,似在斟酌什么。 “你先回去吧。”宁司辰对舒轻月说道,他让她先回去。 舒轻月虽然也想知道霍云阳要和宁司辰说些什么,但宁司辰既然已经开了口,她既是没理由留下,也没立场掺和到他和霍云阳之间。 最后,舒轻月先走了,只留下宁司辰和霍云阳在那里。 回到东园的舒轻月,进了自己的房间。只不过,她人虽在房间里,心却在房间外。她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知为何,一想到宁司辰和霍云阳独处,她就迫切的想要听到宁司辰回来的脚步声,可是,房外一直什么声音也没有,过去了很久很久,他也没有回来。 直至小青送来晚饭,房外都没响起他的脚步声。 他还和霍云阳在一起 那一刻,舒轻月的心里有点乱。 “舒小姐,不舒服吗怎么不吃”小青见舒轻月举着一双筷子却久久不夹菜,问道。 “没有。”舒轻月夹了一根青菜放进碗里,却又怎么也吃不下。“小青,你来的时候,有见着宁将军吗” “没有。”小青说完,隔了一会,又补了一句。“元帅好像进宫去了。” 舒轻月敛下双眸,一副沉思的样子,宁司辰不是和霍云阳在一起,怎么又进宫去了 “你确定宁将军进宫去了”舒轻月问小青。 “是啊,我亲眼见着元帅出了府。”小青肯定的说道。 宁司辰进宫,是皇帝有旨意还是宁飞雪找他有事事情一牵扯到宁飞雪,舒轻月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十九章 等他 她和宁飞雪之间,迟早会有一场较量。 当天晚上,舒轻月一直等到很晚,仍是不见宁司辰回来。 舒轻月房内的灯黑了,整个东园顷刻间陷进了黑暗里。 榻上,舒轻月侧身躺着,她轻闭着眼,人却还没有睡去。四周漆黑一片,更是出奇的静,落针可闻,可隔壁的房间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他还没回来。 舒轻月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只要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就好。然而,直至舒轻月睡去,宁司辰都没回来。 第二天,舒轻月一早起来,只见宁司辰的房间房门紧闭。她敲了几下他的房门,但没有任何回应,里面没人。 他是一晚没回来,还是很早又出去了 “你们的元帅呢”舒轻月问守园的士兵。 “回舒小姐,属下一直未见过元帅。”士兵对舒轻月很恭敬。 “你是什么时候换的岗”舒轻月又问,她昨天回来的时候,守园的并不是这个士兵。 “丑时。”士兵回道。 丑时她子时才睡去,士兵丑时换的岗,宁司辰难道昨夜一整夜都没回来 舒轻月没问士兵宁司辰去了哪里,问了他们应该也不知道。 当日,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舒轻月一整天也没有见到宁司辰。 他究竟做什么去了舒轻月心里怀疑着,白天就这么心不在焉的过去了。 天快速黑下去。 舒轻月吃过晚饭后,便一直呆在院子里,站累了,她让小青拿了张软垫铺在石椅上,就着石椅坐下。 “舒小姐,外面风大,你还是回房去吧。”小青对舒轻月说道。 “我在外面待会,要是冷了,就会回房的。”舒轻月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下去歇了吧。” “舒小姐,别着凉了。”小青叮嘱了一句,走了。 天,全黑了,墨蓝色的夜空,却是一颗星星也不见。 搁在石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舒轻月也不知在寒风中呆了多久,直至听到园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坚硬而又沉稳,是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竟记住了他的脚步声。舒轻月转过身,面向着东园的大门口,刚好宁司辰从外面走进来。 宁司辰一脚走进东园,也看到了坐在石椅上的舒轻月。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宁司辰走过去,问她。 “等你。”舒轻月说道。 昏暗中的她,面容看得不是太清,然而,一张巧然轻笑的脸庞,却像稀世的珍宝,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此时的她,是那般的美好,而她却全然不知 有过那么一瞬间,宁司辰竟是看她看得有些晃神。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舒轻月见宁司辰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 “没什么。”宁司辰收回神,再把视线挪向了别处。舒轻月身边的石桌上放置着一壶茶,茶壶左侧的杯中还留有半杯茶水,却是早没了温度。再看回舒轻月,她缩着双臂,身子不时颤一下,一张脸庞更是被冷得苍白无色,她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或是说,她在寒风中等了他多久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他问她。 “两个时辰吧。”她冷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竟还能笑着说道。 两个时辰宁司辰不由得拧起眉。 “你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居然还呆了两个时辰,简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宁司辰异常严厉的说道,更是有点生气。 舒轻月没想到宁司辰会发火,脸上还挂着的笑容立即收敛了下去。 “有什么事,先回房再说。”宁司辰说着,脱了自己最外层的衣服披在舒轻月身上。 舒轻月站起来,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两腿有些麻了,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向着地面倾倒,辛亏宁司辰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他手触及她臂弯的瞬间,一股寒流从她的身体传到他的手心,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觉得她的手臂很凉。 待舒轻月站稳,宁司辰才松开了她。 二人一起回了舒轻月的房。 宁司辰径直走到茶桌前,他本想给她倒杯茶暖暖身,刚拿起桌上的杯子,却没找到茶壶,想来,院中石桌上的茶壶是从房间里拿出去的。 “来人。”宁司辰冲着房外喊道。 一个士兵很快进来。 “去打壶热水来。”宁司辰交代。 “是。”士兵转身要走的时候,宁司辰又叫住了他。 “先把热水拿来,再让厨房熬碗姜汤。”宁司辰再道。 “是。” 士兵速度的出去了,再来之时,手里提了一壶热水。 舒轻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宁司辰对士兵呼来唤去,他看似生气,但她能感觉到,他其实是在担心她。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五十一章 有身孕 “将军昨夜一夜未归,今日又这么晚回来,都是在陪小公主玩耍”她问。 “嗯”他点了下头。 “将军这幅凌厉森寒的模样,就没把小公主吓哭去”舒轻月说道。她试着去想象宁司辰和小公主一起玩闹的场景,冷酷大元帅和可爱小公主,那该是一个怎样的画面舒轻月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头野狼逗一只小兔子玩耍的情景,那场面,实在太滑稽了,光是想象着,舒轻月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舒轻月再瞧向宁司辰,此刻的他一张冷冷的面容里分明多出了些许难堪之色,他这是在难为情吗原来,他也有无所适从的时候,看着这样的宁司辰,舒轻月终是笑了起来。 “小公主如此胆量,日后必是能成大器之人。”舒轻月笑意越浓,打趣的说道。 宁司辰冷冷瞥了舒轻月一眼,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洪荒猛兽他就那么可怕吗 “将军跟我说说,小公主对那么多专业的马术老师都不满意,怎么就偏偏要将军教她骑马还是说,宁将军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可以讨小公主欢心”舒轻月对宁司辰教小公主骑马一事仍是很有兴趣,她问道。只可惜了,她当时没在宫里,现在单凭空想,真是很难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马术老师怎么教,我就怎么教,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宁司辰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就怪了”舒轻月一边打量着宁司辰,一边兀自琢磨着。“宁将军也不像那种有小孩缘的人” 舒轻月还在审视着宁司辰,她一双近乎要把他看穿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自在。要说应付不来,宁司辰对舒轻月才是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舒小姐,姜汤熬好了。”房门外传来小青的声音。 “进来。”说话的是宁司辰。 小青推开房门,一阵冷风趁机袭进来,风吹打在舒轻月身上,很是冰寒,她不禁哆嗦了一下。这才是初冬,天气竟已是这般寒冷。 小青关上房门,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往舒轻月和宁司辰这边走过来。 “元帅。”小青见过宁司辰。 “趁热喝了。”宁司辰对舒轻月说道。 舒轻月倒也是顺从的把姜汤喝了,然后把碗给回了小青。 “元帅,舒小姐,奴婢下去了。”小青收了碗,说道。小青也是个识趣之人,宁司辰对舒轻月的格外上心,小青全都看在眼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说宁司辰对舒轻月一点意思也没有,小青都不信。尤其是这夜深人静的晚上,小青也没准备继续留在房间里打扰宁司辰和舒轻月。 自然,比起霍云阳,小青更乐得见舒轻月和宁司辰在一起,然而,这毕竟是一个小丫鬟的心思,左右不了大局。 宁司辰点了下头,小青拿着碗出去了。 “宁将军” “很晚了,早点睡吧。” 这次,宁司辰没给舒轻月说话的机会。不用想,她肯定还想问他和小公主之间发生的事,他要不打断,她势必要一直不依不饶下去。而再说下去,不过是给她取笑他。越是熟悉她,宁司辰越觉得她那文文静静的外貌只是一个假象,真实的她,各种古灵精怪。 “我还不困。”舒轻月说道。 “就当我困了。”宁司辰说道。 “我”舒轻月还没就此罢休。 “你再不好好休息,还真想生病。”宁司辰又把话题转回舒轻月身上,表情也由此变得严肃。 “哦。”舒轻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嘟了嘟嘴。 “以后不许再这么乱来。”宁司辰强势的语气,就好像在给士兵下命令。说完,他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舒轻月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宁司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合上的时候,舒轻月略显单薄的双唇轻轻弯起,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不知道为何,他对她越是严苛,她心里反而有一丝窃喜。 宁司辰走了才一会,又响起了敲门声,他又回来了。不过,宁司辰不是回来再和她闲扯,而是抱了一床被褥来。 “早点睡。”宁司辰把被褥放到她的床榻上,这回是真的走了。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舒轻月也有些疲了,再说,她是在院子里等了他两个时辰没错,但她一点也不想因此而生病。 舒轻月又喝了杯热水,睡去了。 宁司辰所住的那间房,不久之后也黑了灯。 至此,整座东园融进了黑暗的夜色里。 皇宫,各宫殿里还亮着星星灯火。 锦风苑,宁飞雪还没睡。 “皇上呢”宁飞雪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拨弄着茶杯的边缘,一边问伺候的宫女。 “皇上这几日都在凤仪殿陪小公主玩。”婢女说道。 凤仪殿宁飞雪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时明时暗,隐隐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楚慧国皇室血脉稀薄,这些年,只有皇后那得了一公主。所以,皇帝对小公主是宠爱有加。母凭女贵,玉婉容也是因为产下小公主才被册封为皇后,几年来,皇帝再未得皇嗣,玉婉容因此稳坐皇后一位,至今无人能撼。 皇后 宁飞雪如今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也算得上是风光无限,但对于宁飞雪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奴婢听闻,皇上昨日还下旨,宣元帅进宫教小公主骑马。”宫女又说道。 让一国元帅陪一个小孩戏耍玩闹,即使是公主,也是荒谬之极。宁飞雪知道元明宣荒y无道,但也没想到狗皇帝会昏庸到这个地步。平舜国居然灭亡在这种人手里,宁飞雪想到此,便是满心不平。 霍璟承明明什么都比元明宣强过百倍千倍,奈何造化弄人。 “呃呃”宁飞雪悲愤交加之下,只觉得腹内一阵恶心,想吐。她右手压住胸口,干呕了几下。 “娘娘,你怎么了”宫女见状,赶忙询问宁飞雪,但宁飞雪竟是干呕不止,越发难受的样子。宫女从没见过宁飞雪这样,一下子也有些晃神,过了一会,宫女才想起要传太医。“来人,快宣太医。” 太医来的时候,宁飞雪躺在罗汉床上,她虽然已经不干呕了,但脸色还是有些惨白。 隔着一张帘子,太医给宁飞雪诊脉。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太医再三确诊之后,跪在地上,大声恭贺宁飞雪。 太医的话,宁飞雪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喜脉她竟然怀上了元明宣的孩子。只见宁飞雪漆黑的眸子突然迅速放大,几乎要皲裂,她怎么可能会怀上元明宣的孩子,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每次都有喝药,怎么会这样宁飞雪当初选择进宫不过是被逼无奈,她和元明宣之间,只有仇恨,再无其他。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怀上此生就痛恨之人的孩子,是老天还嫌她遭遇得不够悲惨吗 “娘娘,太医说您是喜脉。”一旁的宫女见宁飞雪许久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太医的话。 “太医确定”宁飞雪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是冷冷的说道,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太医诊错了。 “启禀娘娘,微臣肯定娘娘是喜脉,娘娘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娘娘的身子有些虚弱,接下去的日子,切勿操劳,多滋补,多静养。”太医回禀宁飞雪。 两个月了,她竟然全然没有感觉。太医的话,把宁飞雪存有的最后一点侥幸无情的浇灭了。 她怀上了仇人的孩子那一刻的宁飞雪,痛,痛不欲生。 之后,太医才转向离他最近的宫女,让宫女赶紧去禀报皇上此事。宁飞雪怀上龙种,那可是大事,必须得通知皇上。 宫女匆匆跑了出去。 其间,太医又和宫女询问了一些宁飞雪的日常。 没过多久,皇帝气喘吁吁的来了,可以想象,一得闻消息,皇帝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太医,爱妃真的有喜了”元明宣进来,不是先看宁飞雪,而且和太医再次确定。纵然宁飞雪再得宠,于皇帝的心里,还是比不上一个龙种。皇宫,向来便是这般薄情寡性,冷冰冰的一个地方。 “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太医说道。 “依太医之见,爱妃怀的可是皇子”元明宣再问。 “按照往常经验,如果怀男,肚子向前凸,怀女,肚子则是圆的。不过,娘娘才怀孕两个月,肚子还不会明显凸起,现在不能断定。但除此之外,怀孕在身的时候,喜欢是酸的是多男,喜欢吃辣的则是女。微臣刚才问过宫女,娘娘近来吃酸较多,怀的应该是个皇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太医大声恭贺皇帝。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五十二章 旧银枪 皇子,皇子,爱妃怀的一定是个皇子,元明宣心里想着,不禁龙颜大悦。 “爱妃,太医说你怀的是皇子。”元明宣这才掀开帘子,坐在罗汉床上,欣喜万分的对宁飞雪说道。 “恭喜皇上。”宁飞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是很苍白。 “爱妃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元明宣只把宁飞雪苍白无力的笑容当做了她身体不适,并没做多想。接着,元明宣又对殿内伺候的宫人说道。“这段时日,一定要好好服侍爱妃,要是爱妃有任何闪失,朕为你们是问。” “是。”众宫人跪下。 元明宣所有的话,只有“闪失”二字听进了宁飞雪的耳朵里。是啊,她不过是怀上了元明宣的孩子,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看元明宣如此紧张,可想而知,他是多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宁飞雪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寒光。怀上孩子既然已成了事实,谁也改变不了,那何不利用这个孩子 元明宣还处于激动中,也没察觉到宁飞雪的异样。 夜,一点点的深下去,万籁无声,却是暗潮涌动。 长夜漫漫,天还是在卯时左右,渐渐亮了起来。 东园。 这日,宁司辰和舒轻月都起得很早,宁司辰先从房间里出来,随后,舒轻月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初冬的早晨,没有春天的空气清新,没有夏季的灿烂,没有秋季的凉爽,这个季节最大的特色便是冷,尤其是清晨,呼啸的寒风令人心生寒意。 一阵风袭来,舒轻月便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怎么起这么早”宁司辰走向舒轻月。睡了一觉,她的气色比起昨夜好多了,她没有生病,他方才安下心来。 “宁将军不也是一大早便起来了。”舒轻月精神奕奕的说道。因为体质偏寒,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冬天,然而,这个冬天,因为有一个人的存在,似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我是要起来练枪。”宁司辰说道。 “我可否在一旁看着”舒轻月说道。 “舒小姐随意。”他说。 然后,宁司辰进了书房。为了腾个空房给舒轻月住,他把原本放在兵器房的所有兵器都挪去了书房。等宁司辰从书房出来时,他手里拿了一支长枪。 舒轻月去过一次宁司辰的书房,她对书房记得尤为清楚的有两样东西,一是摆在兵器架上中央位置的一支旧银枪,还有便是书架上那个木盒。 再看宁司辰此刻拿在手上的长枪,枪头虽然也是纯银打造,但较新,并不是舒轻月所在意的那支旧银枪。 “宁将军书房中那支旧银枪是谁的”舒轻月问道。 宁司辰听到舒轻月的问话,神色不由得一变,变得极为复杂,似乎围绕那支旧银枪曾经发生过很多的故事。 正如舒轻月所料,那只旧枪并非为宁司辰所有。它的主人宁司辰注视着舒轻月,有些话,他不知从何说起。论起来,她和旧枪的主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舒轻月也看着宁司辰,她等着他后面的话。 “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最终,宁司辰还是没有说出有关于那支旧枪的由来。 终有一天,她会知道所有的事,但不是现在。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五十三章 商量(一) 宁司辰越是不说,舒轻月反而越想知道。 “旧枪是宁将军父亲留下的”舒轻月再问。 “不是。”宁司辰说道,但除此之外,他没再提及有关于那支旧银枪的任何事情。 舒轻月虽然很想知道宁司辰更多的事情,但见他似乎不愿多说,她也没有再去强迫。她和宁司辰相处,其实一直把持着一个度,一些无伤大雅的任性或是玩笑尚可,但真正涉及到原则或是其他重要之事的时候,她会小心的控制在度内。如今的她和他,就好比站在一道两边都悬空的墙上,经不起外界的风吹草动。 至于那支旧枪究竟是谁的 那个问题,终究又化成一个疑问留在了舒轻月的心里。 宁司辰和舒轻月相对而立,各有所思,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如这样,哪天我愿意说出我的埙是谁教的,宁将军便告诉我那支旧枪是谁的”许久之后,舒轻月说道。那支枪对于宁司辰的意义,或许就和埙对于她的意义是一样的,那都是他们心上的一个结。舒轻月这么认为着,也不再揪着此事不放,殊不知,宁司辰不说枪的事,并不是枪本身不可对人言,而是,一旦他起了个头,便会牵出之后更多的事,那些,才是宁司辰真正想要“隐瞒”舒轻月的事。其实,也算不上是隐瞒,她该知道的,迟早全都会知道,到那天 宁司辰出神的想着什么,也没去回答舒轻月。 “那就这么约定好了”舒轻月见宁司辰不说话,兀自决定下来。 约定宁司辰看着面前的舒轻月,她眼底波光流转,透着几分耐人寻味。 约定吗宁司辰一双眼眸几不可查的弯了弯,眼里原有的寒光,在那一瞬间,被其他的光芒所取代。约定也未曾不可 二人说着说着,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宁司辰原本打算的练枪,因为舒轻月的打岔,最后也没有练成。他把银枪重新放回了书房,出来时,正好一个家仆有事禀报,来了东园。 “元帅,宫里来了人。”家仆对宁司辰说道。 宫里的人 不光是宁司辰,一旁的舒轻月也在猜想着宫里的人一早来宁府所为何事难不成,皇帝又召宁司辰进宫去陪小公主玩耍 “人现在在何处”宁司辰余光中瞥了舒轻月一眼,他并没有当着她的面细问宫人来府里有什么事,到底,他和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待。 “在大厅侯着。”家仆说道。 “我去一下。”宁司辰对舒轻月说了一句,随着家仆一起出了东园,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厅,霍云阳早宁司辰一步先到了厅内。再看大厅之内,太监除了拿着圣旨,还带来了一个大箱子,就在太监的身后,根据箱子的外型判断,里面多半装的是些金银珠宝。太监大清早来到宁府,还带了那么多东西,皇帝要赏赐他皇帝怎么会平白无故封赏宁司辰首先能想到的,便是和他姐姐有关。 “宁司辰接旨”太监见宁司辰来了,两手快速展开圣旨,大声喊道。 “末将接旨。”宁司辰跪地,旁边的霍云阳也同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雪贵妃喜怀龙种,龙颜大悦,现赏赐宁府白银万两,土地千亩。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司辰接完圣旨,站起身来。 怀了龙种这种事要落在其他人身上,那必然是件大喜事,倘若是宁飞雪那就要另当别论了。宁司辰一直希望宁飞雪能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即便她后来入了宫,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他便也安心了。但宁飞雪心里的恨比天高,仇恨更是一步步把她逼成了另外一个人。宁飞雪绝对不会一心一意做元明宣的妃子,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全部的全部都是为了报仇。这样的她,怎么还可能心甘情愿为元明宣生儿育女 他姐姐又要做什么至单阳城一战后,只要宁飞雪那里有一点动静,宁司辰便会不由得紧张,他不知道他姐姐还会做出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还有,他也担心宁飞雪,他不想她再受到伤害。 “恭喜元帅,贺喜元帅”传旨的太监也没察觉出宁司辰神情中的那份隐忧,奉承着宁司辰。 “劳公公一早过来,辛苦了。一点意思,不成敬意。”宁司辰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喜悦的样子,虚以委蛇的应付着太监。他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立马把早准备好的银子给了太监。 “元帅客气了。”太监说着,把银子收进了袖子里。“杂家还得赶紧回去,元帅如果有什么话要带给飞雪娘娘,杂家可以为之代劳。” “让娘娘好好照顾自己。”宁司辰说道。 “元帅的话,杂家一定会带到,那杂家就先告辞了。”太监说道。 “来人,送公公。” 宁司辰命人送太监出了府。 太监走了,宁司辰又退下了其他的家仆,厅里面,只剩下他和霍云阳两个人。 霍云阳先是打开了太监送来的箱子,满满的一箱白银,闪出的夺目光彩几乎能耀瞎人的双眼。 看得那一箱子的白银,霍云阳不同于宁司辰的忧虑,而是欣喜得很。 “司辰,飞雪姐姐本就得皇帝宠幸,如今又怀上了龙种,一旦孩子生下来,飞雪姐姐在后宫的地位,那便是无人能及了。”霍云阳手里把玩着一锭银子,对宁司辰说道。宁飞雪越得宠,他们在楚慧国的势力便越大,更加没人敢得罪他们,到时候,他们便能在朝廷内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于宁飞雪所承受的的痛苦,霍云阳则完全没有去想。霍云阳的眼里,想得最多的只是她自己。 “公主空闲的时候,多进宫陪陪姐姐。”宁司辰对霍云阳说道。 东园。 宁司辰走了后,只留舒轻月一个人在园内。 宁司辰已经去了很久,还不见回来。宫里来人,为的是何事舒轻月在院子里一边踱步,一边猜想着。 冷风习习,吹得落叶几许,一片树叶在空中旋飞了几圈后落在了舒轻月的肩上,她停下,伸手去拿叶子,手触及叶子的瞬间,枯叶因承受不住外界的力量而四分五裂开去。风再起,又把她肩上的碎叶一并吹走了。 看着那些散落开去的碎叶,舒轻月的心里顿生出一股萧条之感。 与此同时,她感到了一丝寂寞。 之后,小青送来茶水和糕点。 “小青,宫里来人了”舒轻月试探性的问小青。 “宫里传来圣旨,说是飞雪娘娘怀上了龙种,皇上龙颜大悦,还赏赐了好多东西。”小青说道。此事已经在府里传开了,也不是什么秘密,小青不假思索的告诉了舒轻月。 宁飞雪怀了身孕舒轻月闻言,整个人杵在了原地,和宁司辰一样,关于宁飞雪怀上龙种一事,舒轻月更多的还是担忧。 不管是宁飞雪得宠,还是得势,对楚慧国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舒小姐,你没事吧”小青见舒轻月面沉如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舒轻月在考虑着一些事,心不在焉的回了小青一句。 中午,也不见宁司辰回来。 舒轻月的心绪有些烦乱。 宁飞雪怀上龙种这么大的事,舒轻月需要找岳容飞商量一下。她思忖着,决定后,便向着东园的大门走去,她前脚已经踏出东园,像是又想到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藏在柜子里的银票全拿了出来,塞进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里。然后,她又出了房间,径直朝着东园外面走去。 “舒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东园外,小青送饭过来,刚好遇到舒轻月从东园里走出。 “出去一趟。”舒轻月说道。 “出去去哪里要是元帅问起”小青转身跟上舒轻月。 “我天黑之前会回来。”舒轻月丢下一句话,走了。 舒轻月出府的路上,还遇到了杨成英。 “舒小姐,你这是要去哪”杨成英见她脚步匆匆,问道。 “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舒轻月回了杨成英一句。 杨成英也没有问舒轻月她的急事具体是什么事,更加没有阻拦她,舒轻月还算顺利的出了宁府。 舒轻月走上街道,穿进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她越走越远,直至整个人影完全隐没进人群里,看不见了。 然而,从舒轻月走出宁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便有一人一直偷偷的尾随在她后面。 出了宁府的舒轻月,没有回舒府,而是沿着宁府外的东阳街走到尽头,再左拐进了平南巷,又走进巷中一个岔路口,后转到了普陀街,最后进了街道右边的一家酒楼。 “这位姑娘,楼上请。”小二见来了客人,殷勤的招待着舒轻月上了二楼。 “小二,我要天字厢房。”舒轻月对小二说道,看得出,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第五十四章 商量(二) “姑娘来得巧,这天字房刚好空着。”小二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说道。 二楼,楼梯左边通向大堂,右边设有的厢房,“天”、“上”“人”“间”四间厢房依次排开,“天”字厢房设在楼道的的最里头,是间房中房,推开“天”字厢房房门进去,先是间很大的雅厅,用于见客喝酒吃饭之用。厅左侧的墙面还有一道门,此门进去,里面还有一间房,房内也有茶桌一类,另外还有一张床榻,可以在里面就寝。内房与外面隔了两道门,在里面说话,可防隔墙有耳。 舒轻月让小二先上了一壶茶,然后在“天”字厢房里等着岳容飞来。 一直跟踪舒轻月的男人,在舒轻月之后,也进了酒楼。“天”字厢房旁边的“上”字房已有其他客人在里面,男人只能去到“人”字厢房。男人进了“人”字房后,在门中间开了一个缝,男人则是站在门后,通过那道门缝,一直留意着往“天”字厢房那边去的人。 大约半刻钟后,岳容飞也来了酒楼。 岳容飞上了二楼,右转,去了舒轻月所在的“天”字厢房。岳容飞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余光中看到“人”字房那边有人窥视着这里,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到了房内。 厢房内。 岳容飞走向坐在圆桌旁的舒轻月,他移出一张椅子,于她身边坐下。 “小姐,有人跟踪。”岳容飞低声对舒轻月说道。 “由着他。”舒轻月似乎料到会有人跟踪她,她并不是太在意。 “小姐,进里面说话。”岳容飞指的是那间内房。 随后,舒轻月同岳容飞一起移步进了内房。 “小姐,在宁府一切可好”岳容飞先问她。虽然舒轻月凡事自有分寸,但她只要还在宁府一天,岳容飞也免不掉要担心。 “宁司辰这个人本质不坏。”舒轻月说道。 “但也不易对付。”岳容飞话里有话。 确实,不管是宁司辰,还是宁飞雪,宁氏姐弟二人都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这段时日,宁司辰把老元帅的众多旧部都分散到了全国各地,又提拔了好些他那边的人。”岳容飞又说道。 “他想逐步削弱舒府余下势力对军队的影响,以便他能完全控制楚慧国的兵马大权。”舒轻月接岳容飞的话说下去,宁司辰这个人,果然是深不可测。 “现如今,宁飞雪和宁司辰二人在楚慧国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朝廷里,唯一能与他们相抗衡的也只有周平珅了。幸好还有个周平珅在那里牵制宁氏姐弟,不然,楚慧国早成宁氏姐弟的天下了。”岳容飞说道。 说回来,当初也是周平珅费尽心思把宁飞雪送进了皇宫,周平珅原本是想借宁飞雪对舒晟轩的仇恨,用来对付舒府。周平珅向来会打如意算盘,如他所期盼,舒府后来倒了,但周平珅万万没想到的是,宁飞雪和宁司辰都非池中物,现在,更是变成了他权力上最大的威胁。周平珅想要利用人,却是给人做了嫁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周平珅那边有什么举动”舒轻月问道。 “他正在全国甄选美人往宫里送,应该是想从宁飞雪那分皇帝的宠,一旦宁飞雪失了宠,她在宫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岳容飞说道。 “周平珅倒是计算得滴水不漏。”舒轻月嘲讽了一句。 “小姐,要不我们就作壁上观,待宁氏姐弟和周平珅斗个你死我亡,我们再坐收渔人之利。”岳容飞乐得见宁氏姐弟和周平珅明争暗斗,反正,这两伙都不是什么好人。 “只怕,周平珅不是宁氏姐弟的敌手。”舒轻月说道。 “宫里今日一早传来消息,宁飞雪怀上了龙种。”岳容飞也不禁拧起个眉,后宫嫔妃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是宁飞雪怀上了龙种“宁飞雪本就得宠,这回,岂不更加如虎添翼。万一诞下一皇子” “宁飞雪若是能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算是给楚慧国添了一个皇嗣,就怕她”舒轻月有所担虑的说道。宁飞雪怀的毕竟是楚慧国的皇室血脉,站在楚慧国的角度,舒轻月还是希望宁飞雪能把孩子生下来,至于之后的事,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了。怕只怕,宁飞雪不会如她所愿。 “那可是她的骨肉,还不至于”岳容飞知道舒轻月想说什么,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他怎么都觉得,宁飞雪还不至于对自己的骨肉出手。不过,岳容飞和宁飞雪也没正面接触过,不是很熟悉宁飞雪的秉性,他想是这么想,但也不肯定。 “交代宫里的人,多留意宁飞雪近期的举动。”舒轻月说道。事情还没发生前,都还只是猜测,而她目前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防患于未然。 “好。” “让你查宁司辰的事,查得怎么样”舒轻月把话题转到宁司辰身上。 “宁司辰是原蜀公国骑田镇人,父母早亡,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为了生存,宁飞雪小小年纪便去茶楼唱曲,宁司辰也去码头给人搬货,即使这样,二人还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朝不保夕。那几年,姐弟两的日子过得极其辛苦。宁飞雪十三岁的那年,被镇上的一个恶霸看上,恶霸对宁飞雪是几番骚扰。一日,恶霸又去了宁宅,二话不说便把宁飞雪掳进了房,正要施暴的时候,宁司辰拿着刀冲了进去,冲动之下砍伤了那恶霸。宁飞雪只见恶霸后背流了很多血,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宁飞雪害怕之下,也不及收拾任何东西,便带着宁司辰逃了。因为宁飞雪和宁司辰害怕恶霸会带人追来,所以一直跑一直跑,跑得不知去向。一年后,蜀公国被楚慧国灭亡,而宁飞雪和宁司辰,也没再回过骑田镇。”岳容飞把查到的情况和舒轻月详细说道。而他,只查到这么多,关于宁氏姐弟之后还有什么遭遇,他便不得而知了。 第五十五章 商量(三) 舒轻月一直极认真的听着岳容飞的讲述。 她想不到,宁司辰会有那样一个过去。 “容飞,继续查,想办法查清宁司辰逃离骑田镇后,还经历了什么”舒轻月交代岳容飞。宁司辰极有可能就是逃离骑田镇后,遇到了那支旧银枪的主人,才使得他整个人生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嗯。” “舒府怎么样”舒轻月问道。 “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和南叔说了,南叔让我转告你,凡事不要太勉强自己。”岳容飞说道,停顿了一会,他又道。“李将军、杜将军,还有另外几位将军离开屏城的时候,也让我有机会代为转告小姐一句话,若他日有事,只要小姐一句话,不管他们生在何处,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知道了。”舒轻月语气深深的说道。 所有人对她的关心,还有对他父亲的忠肝义胆,她心里都清楚,只是她还不能对今后的任何事做任何的保证。 “容飞,这些银票,你拿着。”舒轻月把衣襟里的银票取出,给了岳容飞。 岳容飞接过银票,粗略点了下,少说也有百万两。他真是没想到,短短十几天,舒轻月竟然在赌坊赢了那么多银子。 “想我堂堂一将军,月俸不过十五两,一年到头也才一百八十两银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十载,还比不过小姐在赌坊赢一局。可悲,可叹”岳容飞不由得感叹道。“小姐凭这本事,何愁不能富甲一方” “你可不许打银票的注意。”舒轻月一眼便看穿了岳容飞的心思,知岳容飞者,莫过于她。 “一坛女儿红。” “就一坛女儿红。” “一坛花雕。” “一坛女儿红,一瓶花雕,不许再多了。” “再要一坛竹叶青。”岳容飞得寸进尺。 “小心酒喝多了误事。”舒轻月白了岳容飞一眼。 “放心,我是千杯不醉,何况才这几坛。”岳容飞放荡不羁的说道。 “这三坛酒加起来,少说也得上百银子,折算一下,你至少得给我卖五年的命。”舒轻月计算了一下,说道。 “小姐你才是最会算计之人。”岳容飞纵使是那齐天大圣,也逃不过舒轻月这如来佛主的手掌心。 舒轻月嫣然一笑。 “小姐,吃过饭了吗”正事也算谈完了,岳容飞问她。 “没有。”舒轻月说道。 “我让小二上几个菜,你吃了饭再回去。”岳容飞说道。舒轻月来酒楼见他,而不是回去舒府,那说明,她还要再去宁府。 “好。” 之后,舒轻月和岳容飞又从内房移步到了厅里。 小二送来饭菜,舒轻月和岳容飞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舒轻月先离开了酒楼,岳容飞待“人”字厢房里的男人走了后,他才走出了“天”字厢房。 出了酒楼的舒轻月,也没再去其他地方转悠,直接回了宁府。 东园,这次是宁司辰在院子里等她。 “回来了。”宁司辰走向她。 “去见了下容飞。”舒轻月也不瞒宁司辰。 宁司辰没有问舒轻月见岳容飞是为了什么事,二人又都交流了些什么,很多事,他和她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吃过午饭了吗”宁司辰问,小青说她没吃饭就出去了。 “在外面吃过了。”舒轻月回答。 宁司辰问一句,舒轻月答一句,一问一答一问一答后,宁司辰也找不到话说,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你” “宁” 宁司辰和舒轻月都想要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但这种情况下,二人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可聊的话。而他和她,都刻意避开了宁飞雪怀上龙种的事。 “陪我下盘棋吧。”最后,是宁司辰说道。 “宁将军就不怕我一直悔棋。”舒轻月笑着说道。 第五十六章 宁飞雪回府(一) “习惯就好。”宁司辰看着她,勉为其难的说道。 什么叫“习惯”他是有多心不甘情不愿舒轻月还宁司辰一个白眼。 院子里冷风飕飕,二人随后一同进了舒轻月的房间。 一个下午,两人都在房间里下棋。只不过,舒轻月和宁司辰都是心有旁骛,二人的话极少,气氛较之上次明显要沉闷得多。其实,有好几次,舒轻月话都到嘴边了,又都没有说出口。她既不好问他过去的事,也不好问他有关朝廷上的事,更不好问他宁飞雪怀上龙种的事,对立的立场,越发成为阻隔在她和他中间的障碍。 “不下了。”第五局下了一半,舒轻月不下了,心不在焉,下起来也没意思。 宁司辰也没要求继续,他一颗一颗的把棋子收好,然后让下人把棋盘和棋子一并收走了。 “那我出去了。”下人走后,宁司辰也站起身来。 “嗯。”舒轻月点了点头,没留他。 宁司辰走了。 夜幕初垂,明月东升。 东园最右边一间房的窗户敞开着半边,舒轻月站在窗前,她仰着脸,望着上方那片无边无际黑不见底的夜空。 那天晚上,她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她深思着,原本是想要把一些事理一理,可到最后,很多事反而是越理越乱。 夜越来越深,一朵浓云拂过,遮住了天边的玄月,夜空顿然变得漆黑一片。 舒轻月去睡的时候,忘记把窗户关上,那一整夜,她都能听到外面一直呼啸的风声。 天亮了,是个阴天,之后,下起了雨。雨虽是毛毛细雨,却也给这本就很冷的天气又添了一分寒意。 房外阴雨绵绵,又湿又冷,舒轻月添了一件衣服,呆在房间里半步不出。 那天,宁司辰没来过,她便没见过他。 又是一日,两日,一连几日,舒轻月都没见过宁司辰。 算起来,舒轻月也在宁府呆了十来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在宁府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宁飞雪那里。 宁飞雪 那日一早,小青送来茶水和糕点。 “舒小姐,听其他人说,飞雪娘娘大后天要回府。”小青一边收拾舒轻月的床铺,一边对舒轻月说道。“说起来,飞雪娘娘至进宫后,还是第一次回府。” 舒轻月闻言,准备去拿茶杯的手骤然停住。 “飞雪娘娘”舒轻月兀自自言自语了一句,飞雪娘娘,那不就是宁飞雪。 “这不,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迎接贵妃娘娘而忙碌起来。”小青也没察觉到舒轻月神色中的变化,再说道。 舒轻月把手边的那杯茶拿起,却是喝得极慢极慢。 这么说来,她很快就要和宁飞雪照面了。 之后的几日,舒轻月倒是有见过宁司辰,但好像至那天后,她和他之间的话少了很多,尤其又是在宁飞雪要回府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对彼此的顾忌又多了几分。 就这样,几日过去。 宁飞雪回府当日。 一早,宁府众人已在府外恭候,包括舒轻月也在内。 辰时三刻,由宫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宁司辰和霍宣阳站在最前面,舒轻月则和杨成英以及另外几个将军站在第二排,待銮驾停稳后,众人跪迎宁飞雪。 “恭迎贵妃娘娘。” 宫人掀起銮驾的纱幔,宁飞雪从里面走出来。 “免了。”宁飞雪轻抬了下左手,声音很柔。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再次跪拜后,这才起身。 宁飞雪走向宁司辰,霍宣阳先行迎了上去。 “飞雪姐。”霍宣阳一手挽住了宁飞雪的手臂。 “不得对贵妃娘娘无礼。”宁司辰神情严肃。 “也没个外人,用不着娘娘前娘娘后的。”宁飞雪轻拍霍宣阳的手背,很是宠溺,随后再对宁司辰说道。“司辰你也是。” “飞雪姐,这次可是要在府上住上几日”霍宣阳问道。 “宫里事情多,抽不开身,午饭过后便得回去了。”宁飞雪说道。至从銮驾上下来,便觉有人一直看着她,宁飞雪移过视线,看到了宁司辰身后的舒轻月。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宁飞雪走到舒轻月面前。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taaagtaataaa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五十七章 宁飞雪回府(二) “参见贵妃娘娘。”舒轻月欠身行礼。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宁飞雪打量着舒轻月,她大概已经猜到面前的女子便是舒轻月,却没有直接点破。 “民女来府里才十几日。”舒轻月回道。 “是新来的婢女”宁飞雪明知故问,她在等舒轻月自报名字。 “不是,民女只是在宁府暂住而已。”舒轻月回答。 “那姑娘是”宁飞雪再问。 “民女舒轻月,是原大元帅舒晟轩之女。”舒轻月终于说道。 “你就是舒府三小姐”听到舒晟轩三个字的时候,宁飞雪一张温柔婉约的面容几不可查的变了变,虽然只是一瞬间,舒轻月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四目相对,宁飞雪和舒轻月都在暗中审视着对方。 论样貌,舒轻月并不出众,唯有那双异常黑白分明、柔中带韧的眼睛,令宁飞雪有些在意。舒府三小姐吗 与此同时,舒轻月也在观察着宁飞雪。宁飞雪确实是个美艳绝伦的女人,皇宫里怕是没人能及她的姿色,绝对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不过,宁飞雪看似温婉的容颜下,是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 之前,她曾问过宁司辰,他可有恨过她父亲和楚慧国,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什么可恨或是该恨的。立场不同,她无法全信于他。 但在宁飞雪身上,舒轻月却是感觉到了那股仇恨。即使宁飞雪刻意隐藏,若细心留意,还是能从宁飞雪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或是表情中察觉到她融在骨子里的恨意。 宁飞雪恨楚慧国,又或者是整个楚慧国。 “舒元帅生前为国家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一代名将,可惜了。还好,舒府还有人在。”宁飞雪说着,转向旁边的宁司辰。“司辰,在宁府里,断不可委屈了舒家三小姐。” 宁飞雪的话里有话,宁司辰最是听得明白。他先是看了看舒轻月,才回了一个字,“是”。 “娘娘唤我轻月便可。”舒轻月仍是恭敬的说道。 “三小姐既然住在府里,日后便是一家人。本宫长你几岁,唤你小月可好。”宁飞雪声音轻柔,很好听。 但舒轻月深知,宁飞雪的平易近人全是迷惑人的表象,比起宁司辰,宁飞雪或许更危险。 “嗯。”一个称呼而已,舒轻月点点头。 宁飞雪还在和舒轻月寒暄着,但那热忱的话里面,是真情还是假意,各自心里了然有数。一旁的霍云阳,见宁飞雪对舒轻月亲切得很,还要宁司辰好好照顾舒轻月,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更是恶狠狠的瞪着舒轻月。 “姐,外面风大,先进府吧。”宁司辰说道。毕竟宁飞雪现在怀有身孕,要比以前更加注意身体。 “小月,得空的时候便来宫里走走。”宁飞雪对舒轻月说道。 “是,娘娘。”舒轻月口上应着,不过她想,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 “都散了。”宁司辰让其他人都散了。 一行人进了府,宁司辰、宁飞雪、霍云阳三人走在前,舒轻月和杨成英走在后。在一庭院的分岔路口,宁司辰、宁飞雪、霍云阳往右边的方向走去,杨成英没有跟上去,而是走了左边的道。舒轻月停在了原地,目光深深的看着宁司辰三人越走越远。舒轻月毕竟是个外人,别人口中的一家人,不过是客气话而已,当不得真。至于宁飞雪,舒轻月心里也大致有了个数。 之后,舒轻月一个人回了东园。 另一边,宁司辰等人去了后花园的湖心亭。 亭子建于池塘中央,四面临水,一座木桥和岸相连。视野开阔,更可防人偷听。 已入冬季,池塘里的荷花全都枯败了,零散的一些叶片浮在水面上,略显萧条。 一路上,霍云阳一句话也没说,嘟着个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是谁招惹我们云阳公主了,说出来,本宫替你做主。”宁飞雪宠着霍云阳。 霍云阳眼睛看着别处,仍绷着个脸。 “难道是生本宫的气。”宁飞雪一眼就看透了霍云阳的心思。“本宫不会忘记,是谁害得我们国破家亡。” “那飞雪姐你还”霍云阳指的是宁飞雪对舒轻月的态度。 “傻丫头。”宁飞雪拉过霍云阳的手,眼眸突然变冷、变狠。“害死璟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五十八章 宁飞雪回府(三) “那舒轻月”霍云阳想知道,宁飞雪会怎么对付舒轻月。 “她当然也”宁飞雪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宁司辰出口打断了。 “姐。”宁司辰重声喊了下宁飞雪,他最是不愿见到宁飞雪满眼尽是仇恨心狠手辣的模样。 宁飞雪看了看面色深沉的宁司辰,也没再说下去。 “公主,我和我姐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回金阳阁。”宁司辰转向霍云阳,一张脸庞尤为的凌厉,他的语气虽然与平时无异,却不是在和霍云阳商量,更像是命令。 “我不走。”霍云阳不走。为什么一提到舒轻月,他的脸色立即就变了还要她回避,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霍云阳想到这段时日宁司辰对舒轻月的种种袒护,再看此时的他,她都无需质问,也能明显感觉到宁司辰对舒轻月的特殊。舒轻月明明是他们的仇人,现在,反而把她弄得像个外人似的。霍云阳刚才好转一些的心情,又立马因宁司辰的一句话变得更加差了。 霍云阳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和宁司辰较起劲来。 “公主,帮本宫取件衣服过来。”在霍云阳和宁司辰起争执之前,宁飞雪先说话了,她见霍云阳还是迟迟不动,又柔柔的说了句。“去吧。” 霍云阳虽然心里极度非常不情愿,但连宁飞雪都开了口,她也不好再这么呆下去。不过,霍云阳心里还是有气。而这所有的事,全都因为舒轻月的出现。舒轻月、舒轻月,舒轻月霍云阳一想到舒轻月,便恨得是牙痒痒的,舒轻月一天不除,她心里便难以痛快。 霍云阳走后,湖心亭里只剩下宁司辰和宁飞雪二人。 呼呼的风吹起,刮得湖心亭周围的纱幕肆意的飘飞。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云阳的面说”长廊外,霍云阳已经渐渐走远,宁飞雪这才问宁司辰。 “楚妃的事,是你所为”宁司辰和宁飞雪谈的并不是舒轻月,而是另一件事。那还是几天前,他从宫里得到消息,皇帝新宠的一个妃子从后花园的假山上摔下去,虽不危及性命,却是破了相。宫里妃嫔无数,为何偏偏是皇帝新宠的妃子出了事,这当真只是巧合,还是暗中有人下毒手 “是。”宁飞雪也不隐瞒,承认道。 “为什么”宁司辰问宁飞雪。 “为什么”宁飞雪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加风华动人,却也令人不寒而栗。“你上阵杀敌的时候,可有想过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那是打战,不一样。”宁司辰回道。 “有什么不一样,同样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宁飞雪温柔的容颜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歹毒和冷漠。 宁司辰看着宁飞雪,她原本是他最亲最熟悉的人,而今,却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可怕,好似完全成了另外一人。 宁司辰的心,又不禁沉重了几分。 然而,宁飞雪没有告诉宁司辰,周平珅趁着宁飞雪怀孕不能侍寝这个空档,拼命的往宫里送美女,试图分皇帝对她的宠幸,而楚妃,便是周平珅的人。皇宫比起战场,来得更加凶险,不除掉别人,死的便会是自己。 “宫里的事,我自有主张。”宁飞雪说道。 宁司辰沉默不语。 “再来说说你和云阳。”宁飞雪说到宁司辰和霍云阳的事上。“姐看得出,云阳对你一直有情。如今,我们在楚慧国的势力日益稳固,依姐看,选个良辰吉日,你和云阳把婚事办了。” “我只把她当公主。”宁司辰的言外之意,是不想和霍云阳成亲。 “云阳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人又乖巧,现在这样的姑娘到哪里去找,而且,你和云阳不是一直也处得很好再说了,当初我们遭奸人所害,流落至平舜国,她也帮过我们不少。”宁飞雪自认为没有比霍云阳更合适的人选,见宁司辰仍没那个意思,再道。“难道,你另有喜欢的人” “没有。”宁司辰有过稍稍的犹豫,才说道。 “既然没有,云阳为何不可以”宁飞雪不清楚宁司辰心中所想,再劝。“你也知道我们在楚慧国的处境,姐虽为皇帝宠幸,指不定哪天失宠了,便会落得冷宫中那些妃嫔一样的下场,你手中有帅印,下面又有几个士兵是服气的。朝廷里,宫里,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处处是杀机,自己以外的人,谁都不能信任。” 宁飞雪后面说的那些话,宁司辰比谁都清楚,他们不是楚慧国人,这便是他们要面对的处境。 但这,并不能作为他娶霍云阳的理由。 何况,他的心,已经不知不觉被另一个人一点一点的占据了。 “朝廷的事,我自会打算。至于和公主的事,姐以后也不要再提了。”宁司辰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谈下去。 “司辰。”宁飞雪不禁拧起眉,宁司辰这脾气实在是太硬了,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就连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一边,霍云阳回了金阳阁。 金阳阁,霍云阳在房内大发脾气。 “舒轻月、舒轻月”霍云阳一边愤愤的喊着舒轻月的名字,一边随手抓起房内的东西便往地上砸。“啪啪啪”,桌上的壶、茶杯,再到花瓶,无一幸免全给霍云阳砸了个粉碎。四分五裂的碎片溅落了一地,惨不忍睹。 这样的场景,金阳阁内一个月内上演几次,伺候的丫鬟全都习以为常,也不去招惹霍云阳,丫鬟们全都默默地站在墙边。 “全都被鬼招了魂去了,一个个愣愣的杵在那。滚,统统给我滚。”霍宣阳把能砸的都砸了,怒气未消,对着房中伺候的几个丫鬟发脾气。 其他丫鬟纷纷退了出去,唯有冬荷还留在房间里。 “公主,这又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冬荷完全不记上次挨骂的教训,小心翼翼的走到霍云阳身边。 第五十九章 阴谋陷害(一) “你说呢”霍云阳狠狠的瞪着冬荷。 “又是那舒府三小姐。”冬荷明知故问。 “啊”霍云阳心里不快,又拿起桌上的一个瓷器用力砸到了地上。 “公主消消气您是千金之躯,犯不着为了一个贱人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多不值。”冬荷一脸谄媚的模样,正琢磨着什么坏心思。“之前有元帅护着她,公主拿她没办法,但今日飞雪娘娘在,公主何不” 冬荷小声的在霍云阳耳边说了几句,霍云阳一张脸快速变化着,由最先的愤怒变得冷静,再是狠毒。 “这件事,你去办,办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霍云阳交代冬荷。 “是。” 东园。 舒轻月站在院中的梅花树下,梅树的粗干上已经陆陆续续的结了很多花苞,要不了多久,梅花就该开了。 有人进了东园,不是宁司辰,是小青。 “舒小姐,元帅让你去一趟厨房。”小青对舒轻月说道。 宁司辰让她去厨房他不是正和宁飞雪、霍云阳在一起,怎么会突然让她去厨房,舒轻月心中有些疑惑。 “是什么事”舒轻月问道。 “不知道,只是让你赶紧过去一趟。”小青说道。 “厨房在哪里”舒轻月在东园一直是深居简出,对宁府的布局并不是很清楚。 “出了东园,往左拐,一直走到尽头便是了。”小青说完,又道。“我带舒小姐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舒轻月没让小青带路。 舒轻月出了东园,然后按小青说的左拐,再沿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走。舒轻月一路走,一路想,宁司辰找她会是什么事为什么他不直接回东园,而要让她去厨房舒轻月想着想着,厨房已经近在眼前。 舒轻月来到厨房外,厨房的门虚掩着,她踟蹰了一会,推开门走了进去。厨房里,右边的炉灶上正炖着一锅汤,旁边的桌上搁着红黄绿三盘不同颜色的糕点,但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正当舒轻月怀疑之际,厨房外响起一串脚步声,声音较为轻盈,不是宁司辰。 一个厨娘匆匆的回来,一进厨房,看到里面的舒轻月,厨娘显得有些意外。 “舒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厨娘认得舒轻月,问她。 “小青说,元帅让我来趟厨房。”舒轻月说道。 “这样啊。那舒小姐在这里等一会。”厨娘说道。 舒轻月以为宁司辰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于是,便在厨房里等着,厨娘则是忙活其他的事情去了。不久后,有个丫鬟进来,把桌上的三盘糕点端走了,又过去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宁司辰。 “要是元帅来了,就说我回东园了。”舒轻月也不继续等下去,她对厨娘说道。 “好。”厨娘应道。 之后,舒轻月又了东园。至于宁司辰让她来厨房这件事,舒轻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往深处想。而她也想不到,有人正在费尽心机的想要陷害她。 湖心亭那边,宁司辰和宁飞雪还在那里。宁司辰也完全不知舒轻月去过厨房这件事,他更没命人去找过舒轻月。 阴谋,正在舒轻月和宁司辰不知情的状况下,进行着。 远远看到霍云阳过来,宁司辰和宁飞雪停下了对话。 再回来的霍云阳,已不见怒意,而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霍云阳的心情转化得这么快还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宁司辰看了下霍云阳,当时也没在意。 “飞雪姐,衣服。”霍云阳把拿来的衣服递给宁飞雪。 “好。”宁飞雪接过衣服,穿上。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三盘糕点进了湖心亭。丫鬟把糕点逐一放到亭中的石桌上,三盘糕点分别是桂花糕,绿豆糕,海棠糕,而这三盘糕点,正是舒轻月去到厨房时,放置在桌上的那三盘。 “姐姐一早过来,一定还没用过早膳,吃些糕点吧。”宁司辰对宁飞雪说道,抛开宫里宫外那些事,宁司辰还是极为关心宁飞雪的。 “好。”宁飞雪伸手拿起一块海棠糕。 “飞雪姐。”霍云阳眼见着宁飞雪要把海棠糕放进口中,她突然叫住了宁飞雪。此时的霍云阳,目光闪烁,犹疑不定。冬荷说,只要在糕点里下毒,宁飞雪中毒后,再把事情嫁祸给舒轻月,谋害贵妃娘娘,舒轻月几条命也不够死的,这便是她和冬荷的整个计划。冬荷那边如果进行顺利,这海棠糕里已经添加了毒药,霍云阳本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但这次要加害的对象是宁飞雪,霍云阳的内心还是很忐忑。但霍云阳一想到舒轻月,她咬了咬牙,心也一下子变得狠起来。仇恨,不单单是仇恨,还有妒忌,都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人丧失理智,变得心狠手辣。 “怎么了”宁飞雪也没注意到霍云阳神色中的异样,她问霍云阳。 “没事。”霍云阳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要说海棠糕,还是府里的好吃。”宁飞雪说着,吃下了那块海棠糕。“好吃云阳,你也来一块。” “嗯。”霍云阳点头应道,她犹豫了一会,才伸手到盘子里拿了一块海棠糕。不过,霍云阳只是装模作样抿了一小块,剩下大半却是趁宁飞雪和宁司辰没留意的时候,偷偷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冬荷说是说毒药不会致命,但毕竟是毒药,霍云阳害人可以毫不犹豫,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到底,霍云阳就是个只会想到自己的自私之人。 宁飞雪食欲很好,吃完海棠糕后,又分别吃了一块桂花糕和绿豆糕。 就在宁飞雪吃下第三块糕点的时候,变故发生了。宁飞雪腹部先是隐隐作痛,后来越来越痛,她本能的用手抵在腹上,可痛觉丝毫未减,更是痛得更厉害,就好像一把刀在生生的割她的血肉,宁飞雪双眉紧宁,整个人也因疼痛而向下蹲去。 “姐,你怎么了”宁司辰见状,立马扶住宁飞雪。 “痛。”宁飞雪艰难的说了一个字。 宁司辰只见宁飞雪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非常痛苦的样子,宁司辰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她肚中怀的小孩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六十章 阴谋陷害(二) “来人,快去请大夫。”宁司辰面色焦急,冲着远处的家仆喊道,然后,他把宁飞雪抱了起来,步履急急的出了湖心亭。 而霍云阳,还呆呆的站在亭子里,她没想到,宁飞雪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宁飞雪不会死掉吧一想到这,霍云阳便有些害怕。 清风苑,宁飞雪入宫前住的园子。 房中,宁飞雪躺在床榻上,人已经痛得昏了过去,此时的她,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双唇呈乌黑色。 “李大夫,快点。元帅,大夫来了。”一个家奴走进房间,一边催促后面跟着的郎中,一边禀报宁司辰。 “快。”宁司辰早已是心急如焚,他只对郎中说了一个字。 郎中都不及参见宁司辰,便赶忙过到床边,郎中先是查看了宁飞雪的面色,然后才给宁飞雪诊脉。其间,郎中已经确诊了宁飞雪的病症,但为了谨慎起见,郎中又把刚收回的食指和中指又按在了宁飞雪的腕上。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旁的宁司辰很是焦灼,却也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 偌大的房间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气氛压迫而又紧张。 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最后,郎中终于是站起身来。 “大夫,我姐的情况怎么样”宁司辰看了看榻上的宁飞雪,急切的问大夫。 “禀告元帅,飞雪娘娘是中毒了。”郎中说道。 “中毒”宁司辰不由得一惊,宁飞雪好端端的,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像是为了确定,宁司辰重复了一遍“中毒”二字。 “是中毒。”郎中肯定的说道。“好在中毒不深,也没伤到脏腑,娘娘主要是肚中怀了胎儿,毒发作的时候,两方作用,使得疼痛加倍,娘娘因为忍受不住疼痛才晕厥了过去。不过元帅请放心,娘娘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只要把体内的毒清掉,便能无碍。” “那就有劳大夫赶紧给姐姐解毒。”确定宁飞雪没事,宁司辰的心才总算安了下来。但此事,远还没结束。 宁飞雪是怎么中的毒又是谁下的毒 宁司辰想到宁飞雪刚才吃的那几块糕点,难道,是有人在糕点里下了毒 宁司辰看向榻上的宁飞雪,即使处于昏迷中,她也是轻蹙着眉头,可想而知,她忍受着多大的疼痛。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娘娘。”宁司辰的眼底扫过一丝冷芒,他交代几个丫鬟,而他,要把那个下毒的人找出来。 之后,宁司辰走出了房间。 听闻宁飞雪出事的杨成英,一直侯在房外。 “去把湖心亭的那三盘糕点,还有接触过它们的人全都给我带来。”宁司辰不威自怒,神色是极为的凌厉,更是带有几分杀意,即使是战场上对敌,宁司辰也极少会有这样的表情。可想,宁飞雪在他心中的分量都多重,他不容许其他人伤害宁飞雪。 “是。” 杨成英办事向来有效率,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回来了。杨成英手里端着一个大盘,盘中放了三小盘糕点,正是宁飞雪在湖心亭吃剩下的糕点。同杨成英来的还有三人,厨房里的厨娘春香,和另外两个丫鬟柳儿、馨儿。 宁司辰用银针试了几块糕点,银针变成了黑色,果然,是糕点被人下了毒。 “说,是谁在糕点里下了毒。”宁司辰问。 毒毒被带来的厨娘和两个丫鬟,好像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皆是被宁司辰的话吓了一跳。再看宁司辰一双如刀似刃的眼睛,看得人是不寒而栗,而他的意思是,她们三人中有人在糕点里下了毒 “元帅,不是我,我没下毒。”“元帅,不是我。”“元帅,不是我。”三个人同时跪倒在地上,皆是惊慌失措的说道。 “你们以为不承认,我就查不到吗”宁司辰严厉的面容令人寒战。 “元帅,糕点是我做的,但我绝对没有下毒。” “元帅,我从厨房拿了糕点后,就给了馨儿。” “元帅,我没动过糕点。” 三人纷纷为自己辩解。 “元帅,我做好糕点后,去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见舒小姐在里面。”春香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舒轻月听到舒轻月的名字,宁司辰神色明显一变。 “她去厨房做什么”宁司辰问道。 “舒、、小、姐、说,是、、元帅让她去的。”春香太紧张,说起话来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没让她去厨房。”宁司辰说道。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舒小姐在厨房里等了一会,仍不见元帅来,之后就走了。”春香如实说道。 宁司辰看春香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不像在说假话,但舒轻月为什么会去厨房,又为什么要对春香说谎难道说,是舒轻月在糕点里下了毒 “舒小姐除了和你说是我让她去厨房外,还说过什么”宁司辰再问春香。 “没有了。”春香想了想,说道。 “元帅,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糕点里下毒。”春香颤着声音说道。 宁司辰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中。他一直觉得,舒轻月来到宁府是另有所图,只可惜始终找不到她的破绽。真的会是舒轻月下的毒毕竟他们立场对立,而他和她之所以能相安无事的相处,不过是还没到不得不翻脸的地步。对于舒府的人来说,宁飞雪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舒轻月完全有那个动机,她应该也有那个本事那一刻,宁司辰对舒轻月有过怀疑。 “元帅,要把舒小姐带过来吗”杨成英问宁司辰。 “我就说过,她是舒晟轩的女儿,来到宁府,绝对是别有目的。这回,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霍云阳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清风苑,而事情,也正往霍云阳预料中的发展。霍云阳心里揽过一丝窃喜,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舒轻月竟敢毒害贵妃娘娘,真是胆大包天,来人,直接将那舒轻月拖出府外乱棍打死。再将此事上奏朝廷,谋害皇嗣,足够舒府株连九族。” 第六十一章 理智与情 要论狠辣,霍云阳才是真正的当之无愧。 霍云阳虽已发话,但关乎一个人的性命,没有得到宁司辰的命令,其他人也不敢擅动。 “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宁司辰说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不需要霍云阳来插手此事。 “她都已经下毒了,这次是飞雪姐,下次可能就是你我,就算是这样你还要护着她。”霍云阳她最是见不得宁司辰袒护舒轻月,有些气坏败急的说道。。 霍云阳就想不明白了,那舒轻月究竟有哪点好竟然能让宁司辰处处护着她。 “我说过了,此事我自会查明。”宁司辰并不理会蛮横无理的霍云阳,但下毒一事,始终都要查明。宁司辰思量了一会,然后转向杨成英。“去把舒轻月和小青一起带来。” 东园,舒轻月已经从小青那听闻宁飞雪在湖心亭晕倒的事情,宁飞雪一早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舒轻月正在房中想着宁飞雪的事,房外想起了敲门声。 “谁”舒轻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舒小姐,元帅让我请你过去。”房外传来杨成英的声音。 宁司辰这已经是今天之内宁司辰第二次让人来找她。之前是让她去厨房,但她在那里等了很久也不见他来,这次 是因为宁司辰后面去到厨房却没见到她,所以又让杨成英来请她 那时候的舒轻月怎么也想不到,她正在被人陷害。宁司辰根本没找人传话要她去厨房,那全是霍云阳在背后捣的鬼。 舒轻月打开房门,杨成英还在房外等着。 “元帅找我什么事”舒轻月问道。 “舒小姐过去后,便会知道。”杨成英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若没有宁司辰的特别交代,他不会说多余的话。 “那元帅现在在哪里”舒轻月见杨成英口风紧,一点话也套不出来,她便不再问宁司辰找她究竟为了什么事了。 “清风苑。舒小姐,请随我来。”杨成英说完,在前带路。 舒轻月紧跟在杨成英后面。 一路上,杨成英在前,舒轻月在后,杨成英沉默不语,舒轻月则是一边低头想事,一边默默的跟着。 清风苑舒轻月曾问过小青一些关于宁飞雪的事情,宁飞雪入宫前,好像便是住在清风苑。宁司辰让她去清风苑会是和宁飞雪有关 清风苑离东园也不是很远,走着走着便到了。 舒轻月随杨成英一起进了清风苑。清风苑的院子里,除了宁司辰,还有厨房的厨娘春香,两个丫鬟,其中的一个丫鬟舒轻月在厨房的时候见过,另有两个家奴,霍云阳也在。 随后,小青也被人带来了清风苑。 发生了什么事,还和小青有关 “元帅,奴婢没有下毒。”“元帅,不是奴婢下的毒。”“元帅,奴婢没碰过那些糕点。”舒轻月来后,春香、柳儿、馨儿又再次为自己辩白。 三人都说不是自己下的毒,还剩下最可疑的一个人,便是舒轻月了。 包括宁司辰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舒轻月。 气氛很不对劲,直觉告诉舒轻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下毒糕点刚来到清风苑的舒轻月,完全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奇怪。下毒糕点宁飞雪晕倒。宁飞雪突然晕倒,是因为宁飞雪食食用了有毒的糕点舒轻月在脑海里所有的信息快速串联起来,理出了一条线来。可就算宁飞雪中毒,和她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宁司辰怀疑是她下的毒 “春香说,你今天有去过厨房”宁司辰审视着舒轻月,而她,一张平静的脸庞异常的镇定。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做,还是她的心机深不可测至赌坊那件事后,宁司辰便开始觉得,舒轻月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因为事关到宁飞雪,宁司辰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理智上,宁司辰保持着对舒轻月的怀疑,但从内心上来说,他并不认为舒轻会去害人,更不要说是下毒了,她不是那种人。 “是小青说,元帅让我去一趟厨房,我才去的。但我去到厨房,并没见到元帅,之后便回去了。”舒轻月直视着宁司辰,在宁司辰的眼里,她看到了他对她的怀疑那种怀疑,虽然很轻微,虽然表现得也不明显,但舒轻月还是察觉到了。他在怀疑她就立场而言,就算他暗中调查她,提防她,都是合情合理的事,就如她不能完全信他一般,她不可能要求他信任她。对于宁司辰怀疑舒轻月这件事本身,宁司辰并没有错,可那一刻的舒轻月,心底却是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竟是有些无可奈何,也有点小小的受伤。毕竟,他于她心中的存在,是特别的。 原来,有些东西,在她心里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小青,是你传的话”宁司辰再问小青。 “是冬荷告诉我,元帅找舒小姐,我才传话给舒小姐的。”小青比起舒轻月,更加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青提到冬荷时,霍云阳的神色变了。 “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舒轻月究竟给了您什么好处,你竟然帮着外人一起谋害贵妃娘娘,现在还诬陷其他人。”不及宁司辰发话,霍云阳走到小青面前,她怒骂着小青,更是扬起手臂,一巴掌重重扇在小青的脸上。手掌击在脸庞瞬间发出的“啪”一声,异常的响亮、刺耳。霍云阳下手极重,那一巴掌下去,直接把小青的嘴角打出血来。即使是这样,霍云阳也没还就此干休。“本公主早就说过,不能把楚慧国的贱婢留在府里,早晚是个祸害。” 舒轻月虽然就在小青的身边,但霍云阳那一巴掌下手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尤其“啪”的那一声,霍云阳的巴掌打在小青脸上,却像有什么重物敲在舒轻月心上。舒轻月向来是个心平气和之人,但霍云阳的行径,还有那些话,都令舒轻月有反感。 第六十二章 去意已决 “元帅,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更加没有连同舒小姐做什么。”小青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即使是挨了霍云阳一巴掌,小青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霍云阳的话,谋害贵妃娘娘要把这个罪名扣到她头上,她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去把冬荷找来。”宁司辰看看小青和舒轻月,再看向霍云阳,他一双锋利的眼眸,似能把一切看穿,霍云阳在宁司辰的注视下,整个人不由得颤了颤。 宁司辰一交代下去,杨成英立即去找冬荷去了。 这个时候的霍云阳,也没有了最开始的狠样,一旦冬荷被找来 随着杨成英的离开,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变了。 “春香,冬荷今天可有去过厨房”宁司辰再问厨娘春香。 “有。”春香回答。 “什么时候去做什么”宁司辰问道。 “是在舒小姐去到厨房之前。”春香也是战战兢兢的回答。“冬荷让我熬锅鸡汤,说公主晚点要喝。” 直到这里,整件事逐渐明晰起来。过程应该是,冬荷借口去到厨房,趁春香不注意的时候,在糕点里偷偷下了毒。然后,冬荷再借小青的口,假传宁司辰的话,骗舒轻月去了厨房。舒轻月在事发前去过厨房,舒府和宁府又处于对立关系,如此这般,只要宁飞雪吃下糕点,毒发,宁司辰肯定能查出糕点有毒,而到那时候,舒轻月便自然而然成了最可疑的人。再由霍云阳出面,推波助澜,把罪名诬陷到舒轻月身上。谋害贵妃娘娘,其罪当诛。先除掉舒轻月,再将此事上奏朝廷,更是能将整个舒府连根铲除。 冬荷应该是这样计划的。 前面都进行得很顺利,如果家仆先前按照霍云阳的话,直接把舒轻月拖出府外乱棍打死,也就没有这后面的事情了。只可惜,算错了宁司辰。宁司辰的理智,还有他内心深处对舒轻月的偏袒,都不可能让霍云阳的阴谋得逞。 杨成英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宁司辰的视线,再逼向于霍云阳。冬荷虽然还没有被带来,但结合小青和春香的话,还有此时此刻霍云阳一副惊惶不定的模样,宁司辰已经可以肯定,糕点被下毒一事,就是霍云阳所为。 平日里,霍云阳再怎么妄作胡为,只要不越界,宁司辰也都由着她,却不想,她为了除掉舒轻月,竟然狠到对他姐姐下毒。宁司辰尊霍云阳一声公主,是霍氏曾经有恩于他们,但要是伤害到宁飞雪,不管是霍云阳又或是其他人,他都绝不容情。 宁飞雪,便是宁司辰不可触碰的底线。 又过了一会,杨成英还没有回来,倒是宁飞雪先醒来了。 “元帅,娘娘醒了。”宁司辰身后那间房的房门开了,一个丫鬟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宁司辰说道。 宁司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春香、柳儿、馨儿,还有小青都还跪在地上,更是人心惶惶,宁府里,何时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唯独,舒轻月自始至终沉着冷静的站在他面前。而她的那份镇定和镇静,也确实是过于常人,倘若他有一点想要铲除舒府的私心,她现在已经死了。 舒轻月 如若他日为敌,一定是个强劲的对手。 “全都退下吧。”宁司辰也不等杨成英把冬荷带来,对一干人等说道。霍云阳毕竟是公主,真要当着众人的面把此事查过水落石出,这件事也不好收场 春香、馨儿、柳儿走了,另外两个家奴也走了,然后,舒轻月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青,临走前,舒轻月看了宁司辰一眼,那一眼,只是匆匆一瞥,极短暂,却是意味深长。 她一直很清楚她和宁司辰的立场和处境,但她一直以为,她和他对立的那天还很远,至少不是马上,然而,原本以为很遥远的事,却猝不及防的发生在了眼前。当她和他之间那种无伤大雅的猜忌、防备、较量,上升到真正对立时的怀疑,她骤然发现,他看她的眼神也可以是如此的冷冰冰。 直到此刻,舒轻月才深刻的感受到,她和宁司辰之前那种微妙的相处,真的是一触就破。 他姓宁,她姓舒,终有一天,他们会敌对。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这是她逃不开的现实。 一想到这,舒轻月竟有阵莫名的难受。 回东园的路上,舒轻月的脚步有些慢,心也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沉沉的。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其他人,周围都静静地,不知为何,舒轻月总觉得回去的路,似乎要比来时的路要远得多。又走了几步路,舒轻月叹了口气,拂去心中那些混乱的愁绪。不想去想了,她这才看向身边的小青。 “小青,脸痛不痛”舒轻月看着小青的左半边脸,比上次更红更肿,看着都让人有些心疼。 霍云阳真是不痛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能下那么狠的手。 “不痛。”小青勉强露出一个笑,对舒轻月说道。比起能捡回一条性命,这一巴掌,就算不了什么了。 “是我拖累了你。”舒轻月对小青有些歉疚。 “舒小姐,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小青只知道事情和宁飞雪有关,但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还理不清楚。 “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舒轻月说道。 她也是时候,该离开宁府了。 她即知道了宁司辰是蜀公国人,又知道了宁飞雪对楚慧国有恨,知道这两样,她来宁府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而她再继续留下去,照目前的情况,只会加深她和霍云阳、甚至是宁飞雪之间的矛盾,这对她或是舒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宁府,毕竟是孤立无援,这次还好她没事,下一次,就难说了。她可不能在宁府出事,她这条命,还得好好的活着。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六十三章 劝说 清风苑那边,宁司辰进了房。霍云阳因为心里害怕,不敢去见宁飞雪,所以,只是站在院子里。 房内。 “元帅,娘娘已经没事了。”郎中见宁司辰进来,走上前去。 宁司辰走到床边。宁飞雪服过药后,已经苏醒了。她斜靠在床头,看上去有些虚弱,但人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你们都退下。”宁司辰让郎中和丫鬟全都退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宁飞雪两个人。 “姐,可好些了”宁司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害你担心了。”宁飞雪弯起一个浅笑,原本想要宽抚宁司辰,但那勉强的笑容来得有些苍白。 “要不,在府里多留几日,等身子休养好了,再回宫。”宁司辰对宁飞雪说道。 “不了,未时过后,我便要回宫了。”宁飞雪说道。 “可你的身子”宁司辰担心。 “身子不碍事。你也知道,宫里情况复杂。我要是不在宫里,其他人指不定又会玩出什么花样。”宁飞雪知道宁司辰关心她,可她实在撂不下宫里的那些事。后宫就是无数女人的战场,只要还有别的女人存在,便会一直硝烟不止。单是应付那些嫔妃,宁飞雪已是精疲力竭,而今,她还得多防一个周平珅。这对她在宫里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更是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松懈。 话题一围绕到皇宫和权势,宁飞雪的表情又变得冷酷起来,宁司辰的眼睛则是越发的黑沉与深邃。 房内起初的那份温馨,也因此变了味。 “刚才我有听到,你们在外面吵些什么”宁飞雪转移了话题。当时霍云阳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太大,房内的宁飞雪也听到了,霍云阳好像是在说,舒轻月谋害她。从郎中那,宁飞雪已经知道自己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会肚子痛到晕过去。是舒轻月下的毒舒轻月一想到舒府的人,宁飞雪一双眼眸就变得尤为的寒冽。不待宁司辰回答,宁飞雪再道。“是舒轻月下的毒” “不是她。”宁司辰说道。 “不管是不是她,我要她死。”宁飞雪冷言说道,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毫不遮掩,她要舒轻月死。 “舒晟轩已经死了,舒振玄也是生死不明,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宁司辰问她。 “你没有经历过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痛苦,永远不会明白,那种蚀骨之痛,不管要仇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无法平复的。”说到霍璟承,宁飞雪的心便是痛到极致,不止是她的心,还有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血液,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痛,生不如死般的痛。那样一个人啊,才华横溢,宽厚仁德,本该君临天下,流芳百世,却被舒晟轩逼得自刎于城楼上。想到那时的场景,想到霍璟承就那般倒在自己面前,宁飞雪便痛不欲生。“是他们杀死了璟承,我要他们所有人去陪葬。” 唯一支撑着宁飞雪活下去的理由,便是给霍璟承报仇。 “姐,他已经死了,就算你杀死所有人,他也不会再活过来。再说,他要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看着你这么痛苦的活着。就当做了一场梦,忘了他吧。”宁司辰能感受到宁飞雪心里的那份痛苦,可人是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哪能忘怎能忘”宁飞雪不想忘记。“司辰,当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有些人,你即使再痛,也不愿去忘记。” “姐” 宁司辰劝说过宁飞雪好几次,可每一次,除了让她心里的痛更深更深,完全劝不了宁飞雪。 或许,就如宁飞雪所说,他没有经历过喜欢上一个人的过程,所以,才能把话说得那么轻巧。 但不管怎么样,宁司辰还是不愿看到宁飞雪一直活在痛苦和仇恨里。 不过,宁飞雪也没有悲伤多久,又重新回到了下毒一事上。 “司辰,只要治舒轻月一个谋害龙种之罪,就算不能株连九族,舒府在楚慧国也再无立足之地。”霍云阳说的那些话,却是和宁飞雪不谋而合。在对待舒府这件事上,宁飞雪和霍云阳是一样的,都恨不得舒府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舒府,始终是宁飞雪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不痛快。 至于事实的真相,查肯定要查,不过,暗中查便可以了。 “这件事,和舒轻月没有关系。”宁司辰绝对不会认同宁飞雪的做法,也不会照她说的那样去做。 “司辰” “姐,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置。”宁司辰不想再和宁飞雪说下去,他叮嘱了她一句,便朝着房外走去。 房门打开,不知何时贴在门外站着的霍云阳在毫无准备之下冲进了房内,差点和宁司辰撞在了一块。就霍云阳这状况,不用问,一直躲在房外偷听宁司辰和宁飞雪在房里的讲话。 看到霍云阳,宁司辰冷眼视着她。 “我”霍云阳干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和宁司辰解释。 “云阳。”倒是房内的宁飞雪看到了门口的霍云阳,宁飞雪冲着霍云阳喊道。 “飞雪姐。”霍云阳弱弱的回了宁飞雪一声,却没走过去。 宁司辰再看了一眼霍云阳,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 未时,正午的天空,一点也不明媚。 宁飞雪还是回宫了。 府外,宁司辰一直站在石阶下,看着銮驾渐行渐远,直至一个转弯完全看不见了。又站立了很久很久,宁司辰才回了府内。 下午,宁司辰审问了冬荷。 冬荷心肠再歹毒,终归只是一个丫鬟。光是看到宁司辰,冬荷就已经是吓破了胆,然后一五一十全部都招了。不过,却是把全部罪责都推到了霍云阳身上。 “元帅,不是奴婢,是、是、是、全都是公主要奴婢去下毒陷害舒小姐的。”冬荷说道。比起霍云阳,宁司辰更令人恐惧。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六十四章 不愿为敌 东园,舒轻月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下着一盘棋。每落一枚棋子,她都要想很久,好像面对的是一场真正的博弈。 而那一盘棋,她足足下了两个时辰。 房外的天,不知不觉中已经黑了。 “咚、咚、”房外响起敲门声,随后,一个丫鬟推门进来,不是小青,是另外的丫鬟给舒轻月送来晚饭。 “小青呢”舒轻月问那丫鬟。 “不知道。元帅只说,这几天,让我代替小青服侍舒小姐。”丫鬟的年纪和小青相仿,也是个很单纯的丫头。 宁司辰为什么要让人代替小青是因为上午的中毒事件舒轻月心里有点担心小青,但又想,小青什么也没做,宁司辰应该不至于会为难一个丫鬟。或许,是小青平白无故滩个浑水,又重重的挨了霍云阳一巴掌,宁司辰让小青休息几日而已。 “贵妃娘娘还在府里”舒轻月又问。 “贵妃娘娘用过午膳后,便回宫去了。”丫鬟回答。丫鬟说话的时候,神态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还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 是宁飞雪中毒一事还没在宁府传开,还是,宁司辰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舒轻月更偏向于后者。毒害贵妃娘娘,毕竟不是小事,皇帝怪罪下来,必定牵连甚广,再查出主使之人是霍云阳,对宁府而言无疑是丑事一桩,到时候,霍云阳罪责难逃,宁飞雪少不了要丢脸面,更是要让朝廷里的其他官员看笑话。可想而知,宁司辰自然不会让此事张扬出去。 至于宁司辰最后会怎么处置霍云阳,宁飞雪是不是已经知道害她的人竟是她最疼最信任的霍云阳,这些,舒轻月就不好猜测了。 而关于霍云阳和宁飞雪想要把此事诬陷给舒府,就算没有宁司辰从中阻拦,舒轻月也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舒轻月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一些事情。 丫鬟一直等舒轻月吃完,收了碗筷,才走出了房间。 舒轻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起身,去添了一件厚的衣裳,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出到房外的她,向右走了几步,来到宁司辰的房门外。她已经想好了,明日一早便离开宁府。当初是她擅自要求来到宁府,现在要走了,怎么说,也应该当面和宁司辰说一声。不过,宁司辰的房间黑着,里面没有人,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回来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舒轻月向后转了一个身,仰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墨黑色的夜空里,没有星星,唯有一弯玄月挂在天边,她就那般望着天,夜好静,四周也好静,安静得好像什么都不存在。 大约是一刻钟后,宁司辰回到了东园。一进园,他便看到了站在他房门口的舒轻月。 她刻意等在那里,是找他有事 然而,宁司辰前行的脚步却是停在原地,并没有向舒轻月走去。 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于他,于她,或是他和她之间那种极其微妙的相处,毋庸置疑,多多少少都造成了一些不可逆转的变化。 他和她的关系,真的是经不起一点考验,一碰就碎。 舒轻月也是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远远的凝视着宁司辰。 很久很久,两人就那般面对面的站着,他们的衣裳在风中吹起,落下,又扬起,又垂下,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那一刹那,仿佛时间停止了。 又是过去很久,舒轻月走向了宁司辰。 有些事,始终要去要面对,她和他也不可能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这里,直到永远。 “宁将军,可否带我到那屋檐上。”舒轻月伸出手指向她房间上方的屋顶,对宁司辰说道。 “你上哪里做什么”宁司辰疑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不觉得,上到房顶上,可以离天更近一些。”舒轻月悄然一笑,说道。 宁司辰完全不明白舒轻月在想什么,他一阵犹豫后,还是靠近了她。他左手揽住她的腰,她的腰很细,他的一只手便能环住。舒轻月也没抗拒,任由宁司辰搂住了她的腰。“抓好了。”宁司辰示意舒她抓住他的腰,舒轻月也有过片刻的迟疑,才抱住了他。那一刻的她和他,好近好近,近到都能感受到来至对方身体的跳动。不过,那种“近”,并没有维持多久,宁司辰脚底用力,便带着舒轻月舒轻月一起跃上了最近的屋顶。宁司辰先是让舒轻月站稳了,才松开了她。 舒轻月也松开了宁司辰,然后就着瓦片坐下。宁司辰见她坐下,他便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宁将军可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以后,我都不想和你为敌。”舒轻月再次望向夜空,她说道。 她一直都不想和他为敌,即便他们最后终会成为敌人。 第六十五章 夜里漫谈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宁将军像是上辈子便认识似的。”舒轻月不等宁司辰说话,她又说道。如果不是这样,一年多前,她又怎么会在千军万马中一眼便独独看到了他。 宁司辰看向舒轻月,她正看着天,他只能看到她的一个侧脸。黑黑的夜,她面上的神情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假如上辈子我们真的认识,你说,我们会是什么关系呢仇人知己兄妹夫妻”舒轻月仍然看着天,再说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倘若真的有,她和他的前世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认识吗 舒轻月不能直接告诉宁司辰,她好像喜欢上了他,她不知道怎么说,即使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而他,又在意她吗 夫妻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跳进宁司辰的脑海里。他是在乎她的,但这种在乎,被太多的东西左右着,束缚着,他没办法一心一意,也做不到不顾一切。 “夫妻”吗 “你认为我们会是什么关系”明明是些很荒诞的事,宁司辰还是回问她道。 “你猜。”舒轻月终于转过脸,冲着宁司辰笑了笑,那个笑容里染有几分狡黠。 “猜不出”宁司辰回答。 “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冤家,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舒轻月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之后会变成惨淡冤家,还是欢喜冤家。“若是哪天你和我冤家路窄,宁将军一定得让着我些。” “好。”宁司辰说道。 舒轻月没想到,宁司辰会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定睛的看着他,然后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好黑,好深,好似她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去一般。舒轻月极喜欢他的那双丹凤眼,黑睛内藏不外露,有几分冷漠,又有几分深邃,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越让人想要靠近。 “你说,若是冤家的话,是不是就要争争斗斗一辈子呢”她问。 “或许吧。”他说。 也许就如舒轻月所说,她和他,冥冥中便注定了他们此生是冤家。 恩怨不断,较量不止,纷纷扰扰,悲悲合合 不知在屋顶上坐了多久,舒轻月有些困了,不知不觉中,她头枕靠在宁司辰的臂上睡了过去。 “舒小姐。”宁司辰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回答,真的睡着了。 宁司辰看着睡中的舒轻月,她合着眼,睡相很轻,犹如一个才刚出生的婴儿,弱小而又需要保护。在此之前,在舒轻月提到“夫妻”二字之前,宁司辰对舒轻月从来没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他不是不在乎她,而是他深知,他和她不会有结果。可此时此刻,她和他离得这么近,触手可得,还是第一次,宁司辰的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欲望,很强烈,非常强烈的欲望。 他想要她。 即使万劫不复,他也想要她。 宁司辰久久的凝视着睡中的舒轻月,看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双唇很薄,不是那种艳红色,相比一般人的要白一些。她的唇宁司辰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他的脸一点点的靠近她的脸,就还差咫尺的距离,他的唇便要贴上她的唇。 然而,舒轻月却在这个时候动了动,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句,“容飞”,睡中的她,喊了岳容飞的名字。 听到“容飞”二字,宁司辰想要吻舒轻月的动作立即打住了。 岳容飞 她已经心有所属,而那个人,是岳容飞 岳容飞三个字,就像一根蜂针刺在宁司辰身上,他猛然惊醒了。他差点,就对她 宁司辰扭回脸,坐正身,目光平行的望着远处的天。而他的眼,越发越发的深沉,深邃,深不可及。 宁司辰并不知道,舒轻月只是梦到了小时候,她的梦,与男女情爱无关。 睡中的舒轻月似乎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身子,头也动了动,顺势倾进了宁司辰的怀里。 宁司辰看回她,她那副瑟瑟发抖,弱不禁风的样子,似曾相识。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也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不过那时的夜空是繁星满天,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她是楚慧国大元帅的女儿,她骗他,说她是青楼女子,他也信以为真了,还在想,她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沦落至风尘。当时的她,一定在心里暗自得意,他居然那么轻易的就受了她的骗这个女人,若是不看她柔弱的外表,有的时候,也真的是很狡诈舒轻月,小月 第六十六章 突生变化 宁司辰脱掉了最外层的风衣,盖在舒轻月的身上,而他,也没再对她有过任何非礼的举动。 舒轻月无意识的在宁司辰的怀里又动了下,换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后,再次安静的睡了过去。 寂静的夜里,天上一轮玄月时隐时现,月下的屋顶上,两个人影偎依着。夜、月、屋顶、人,远远看去,仿佛一幅静止在纸上的画面,即安静美好,也萧索清冷。 卯时三刻左右,舒轻月醒了,她睁开眼,天还没亮,四周仍是昏灰一片。她记得,自己和宁司辰两个人坐在屋顶上闲聊,她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还有,她现在也不是在屋顶上,而是平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是她的房间。是宁司辰把她送回了房舒轻月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对睡着之后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随后,舒轻月像是想到什么,她往床边看去,房间里空空,不见宁司辰。 房间里,静悄悄的,舒轻月侧起身,试着去听隔壁房间里的动静,然而,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三更半夜,他肯定也在睡觉,他的房间又怎么会有声响呢 舒轻月无奈的笑了笑。 她平躺在床榻上,没有睡去,而是睁着一双眼,望着什么也没有的虚空出神。 天亮之后,她就要离开宁府了。 离开宁府后,她和他先前那种微妙的相处,便会就此断了。她是舒家三小姐,舒晟轩的女儿,他是楚慧国的大元帅,宁飞雪的弟弟,那之后,他们有的只是权力上的纠葛和矛盾,不会再有任何的个人私情。他们不可能再有机会在一起闲谈,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下棋,他对她曾经的那些迁就,纵容,关心,甚至是生气,也都不复存在。没有了同一个屋檐,她和他也不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许,他们十天也见不上一次面,或许比十天更久,一个月,两个月,而他做的每一件事,她也都要从别人的口中才能得知。 她和他,就像两棵树上飘落的叶子,原本就没有根深蒂固的关系,也还没来得及产生彼此间的牵绊,离了树之后,无疑是要各自分飞。她和他,从此形同陌路,她和他,再也难以靠近,她和他,什么也不会再发生。 她只是在他的生命里匆匆而过,他也许转眼就忘了她,就算没忘,也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有一天,他会成亲,但新娘不是她。 舒轻月想到那些,心就会莫名的难过。 从一开始,她其实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是一种侥幸,舒轻月内心深处一直希望有另一种可能发生,所以,直到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候,她才会比想象中的难以放下。而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宁司辰的感情,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越发在意他。她,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便喜欢上了他。 天意弄人 舒轻月把被褥一点点的往上抓,直至把她整个人埋进被褥里。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辰时后。 她从被褥里坐起身,就那般坐着,直至丫鬟端着热水进来,她才像回了神似的。舒轻月拿过放在床头的衣服穿上,再套上靴子,下了床。 舒轻月用热水洗了把脸,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在屋顶上的时候,她一下子便把话题扯远了,都忘了和宁司辰说她今天要回府的事。 “哎”舒轻月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人不能动情,动情则心乱,心乱则智昏。 洗漱完后,舒轻月去找宁司辰,但宁司辰不在房中。 于是,舒轻月去问守园的士兵。 “元帅呢” “元帅从宫里回来后,换了套军服,去了军营。”士兵回答。 宁司辰进宫,紧跟着又去了军营,难道,又要打战了 “可知元帅为何事进的宫”舒轻月又问。 “末将不知。”士兵回答。 宁司辰每次进宫,舒轻月都异常紧张,生怕朝中生出什么事来。看士兵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舒轻月也没再问下去。这种时候,最好就是直接去问宁司辰,不过宁司辰不在府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舒轻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着,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如果是朝廷的事,容飞那边应该知道,舒轻月想着,便走出了东园,路上只遇到几个家奴,没人阻拦她,她最后出了宁府。 出了宁府的舒轻月,沿着东阳街约三百米,左拐到曲水街,那是回舒府的方向。不过中途,她停住了。现在情况可能有变,还是别急着回舒府,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舒轻月想了想,又沿着曲水街返回,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之后去了城南的一家戏园。 舒轻月走进戏园,里面正好有一出戏在开演,看戏的人不是很多,她找了一张没人的看座坐下。 也是凑巧,戏台上刚好唱的也是两国交战。戏台上,将军一声号令,两方兵马立即厮杀成一片,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看着戏台上的场景,舒轻月不由得想到了单阳城的最后一战。 半刻钟过去,岳容飞也进了戏园,他找到舒轻月,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下。 “今日一早宁司辰进了宫,你可知道,他进宫是为了什么事”舒轻月看向岳容飞,问他。 “皇上下旨,三日后,出兵攻打紫城。”岳容飞说道。他一早得知此事,正准备送消息给舒轻月,没想到,她却是先来找他了。 紫城舒轻月听到那两字,神色明显一变,眉宇间不禁揽上一抹痛楚。三年前,她的大哥舒子谦便是在紫城一役中战死。 “小姐。”岳容飞一看舒轻月的模样,便知她想起了舒子谦。 “我没事。”舒轻月抿了抿双唇,似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对岳容飞说道。 “元明宣还真是野心勃勃,他这是想要一统天下啊。”岳容飞直呼皇帝的名讳。 第六十七章 旧人 “容飞。``し”舒轻月打断岳容飞,示意他小心说话,免得这些话传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里,再治岳容飞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岳容飞也就是心里想到什么,便那么脱口一说,他也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所以,也没再说下去。 不过,岳容飞的那句话,倒也没说错。元明宣虽是昏庸无能,却是一直很有野心。过去的那些年,为了扩展领土,舒晟轩一直是南征北讨,如今,又让宁司辰去攻打羽国。皇帝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要无数将士战场上搏命拼杀,而元明宣自己,则是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坐享其成。想想,岳容飞心里也有那么点不痛快。 奈何,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小姐,还有一件事。”岳容飞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舒轻月,而他看舒轻月的眼神,也是少有的凝重和复杂。 直觉告诉舒轻月,岳容飞接下去要说的那件事,和她有关。 是她二哥 被岳容飞那么看着,舒轻月莫名的紧张起来。 “什么事”舒轻月做好了心理准备,问他。 “我见到了佘小姐,就在屏城。”岳容飞终于说道。 佘小姐舒轻月知道岳容飞口中的佘小姐指的是佘书曼。三年了,她已经有三年多没听到过那个名字,所有人也刻意不去提起佘书曼。然而,这三年来,舒轻月从未忘记过佘书曼。 “确定是她”舒轻月向岳容飞确定。 “不确定,但是长得很像。”岳容飞说道。 “她现在人在哪里”舒轻月再问。 “我就是在街上偶然看到,等回过神来,她人已经不见了。”岳容飞说着。那还是两天前的事。之后,他派人在城里到处找佘书曼,但还没找到。 他应该没看错,那个人就是佘书曼。 “容飞,找到她。我一定要向她问清楚,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舒轻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早在四个月前,佘书曼就已经回到了屏城。宁司辰在水榭坊见到的那个用琵琶弹奏阳春白雪的白衣女子。便是佘书曼。至于佘书曼一直躲着不去见舒轻月。是她无颜面对舒府的人。 三年了,当真是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佘书曼和舒轻月的大哥舒子谦本是青梅竹马,两家小时候就订了亲事。然三年前。谁也没想到,佘书曼竟是毅然悔婚,决绝得变成了另一个人,更是和别的男人私奔走了。一个月后。皇帝下旨攻打羽国,舒子谦领兵出征。却是一去不复返,战死在了紫城。 可即使过去了三年,舒子谦也死了,但对于佘书曼背叛一事。舒轻月还是无法相信。 所以,她要找到佘书曼。 是该问问佘书曼,怎敢负她大哥。负那样一个男人。 “我会想办法找到她。”岳容飞说道。 佘书曼是舒轻月的一个心结,若找不到佘书曼。不问清当年的事,舒轻月的心里怕是一辈子都要堵着一块东西。 是啊,可以容忍世道的残忍,却无法接受最亲近之人的背叛。而舒轻月也始终觉得,三年前的事,是另有隐情。她不信,佘书曼是那样的人。 宁司辰要去攻打紫城,佘书曼恰恰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是老天的刻意安排吗 那时候的舒轻月还不知道,宁司辰和紫城也有着关系。 世间的缘分,就如同一张蜘蛛网,把所有人网在里面。 “宁司辰出兵紫城,这一战不知道要打多久,小姐,要不你先回府里。”岳容飞说道。 “容飞,我想”她想。 “你”岳容飞太了解舒轻月了,她说一个字,他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嗯。”舒轻月点了点头。 “可”岳容飞还想劝舒轻月。 “我已经决定了。”舒轻月一旦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戏台上的戏渐渐没入尾声,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便是如此。 戏终人散,舒轻月和岳容飞同其他看戏的人一起出了戏园。园外,舒轻月往左,岳容飞往右,两人各自离去。 舒轻月又回了宁府。 她回来后不久,宁司辰也回来了。宁司辰和杨成英一起,进了东园最左边的那间书房。 想必,是在商讨三天后出兵的相关事宜。 半个时辰后,杨成英走了,而宁司辰还在书房里。 舒轻月透房间的窗户,看着杨成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了。她思忖着,又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一会,才推开房门走出去,然后去到了宁司辰的书房。 书房的门关着,舒轻月在外面敲了两下门。 “宁将军,我可以进去吗”舒轻月问道。 “进来。”过了一会,书房里才传出宁司辰的声音。 舒轻月推开房门走进去,宁司辰还穿着军服,此时正站在书桌后,桌上是一张摊开的牛皮地图。 “舒小姐找我什么事”宁司辰把桌上的牛皮地图收起,才看向舒轻月。 “听说,皇上下旨,三天后出兵攻打紫城。”舒轻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舒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宁司辰说着。 “宁将军可否带我一起去。”她说。 “战场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宁司辰说道。舒轻月并不是那种任性妄为之人,她为什么要去紫城难道,是因为舒子谦。想到舒子谦,宁司辰眼底闪过一抹幽深难测的光芒,稍纵即逝,舒轻月也没注意到。 “我想去看看,大哥最后战斗过的地方。”她说。 宁司辰沉默着,该来的,终归是避不过。 最终,宁司辰还是同意了舒轻月跟着去紫城。 接下去的几日,宁司辰都很忙,舒轻月有时候一天也见不到他一面。 而舒轻月那边,也在认真考虑着此次的出征。她已女扮男装混在军中过一次,一些将士,应该记住了她的长相。还和上次一样一层不变的装束,恐怕不行了,一定要做点改变才行。舒轻月思量再三,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她先是把自己的细眉描粗,又弄了两撇三八小胡子,顿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舒轻月盯着镜中的自己,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第六十八章 共寝一帐 舒轻月这边刚化好妆,另一边响起了敲门声,宁司辰来找她。。しw0。 房门打开,宁司辰一开始差点没认出舒轻月。但她那粗粗的眉毛,尤其是那两小撇胡子,着实有些滑稽。 宁司辰进了房,把房门合上。 “咳、咳、”房内,舒轻月清了清嗓子,试着用男人的腔调说话。“元帅,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军师了。” 宁司辰先是皱着眉看着舒轻月这一副阴阳怪气的打扮,再听她故意装腔做调的说话,他竟是有点忍不住想笑。 “我这装束怎么样”舒轻月恢复到原本的声音。 “有点可笑。”宁司辰实话说道,终是笑了起来。 舒轻月狠狠的白了宁司辰一眼,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落在宁司辰的笑容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宁司辰笑,他两边的嘴角轻轻的弯起,动的幅度不是很大,但笑的时候比一张冷脸要好看得多,连同着他的眼睛也折射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原来,宁将军也会笑。”舒轻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宁司辰。 “我怎么就不会笑了。”宁司辰正经的说道。 他不是不会笑,只是,没有遇到他想笑的事。 “俗话说得好,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宁将军日后,大可多笑一笑。”舒轻月说道。 宁司辰并没就舒轻月的话做回答。 “明日很早便要出发,今夜早点休息。”宁司辰来,一是来看看舒轻月这边的情况,二是叮嘱她早点睡。 “好。” 之后,宁司辰便走了。 那天晚上。舒轻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大哥舒子谦。 那是她四岁那年,她在院子里跑着玩,一不小心便跌倒在地上,于是便嗷嗷的哭了起来。 舒子谦过来扶起她。 “痛。”她还一个劲的哭着。 “小月,看大哥给你变个戏法。”舒子谦蹲下身,哄着舒轻月。 舒轻月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舒子谦。 “小月跟大哥一起念。痛痛飞。痛痛飞。”舒子谦一边念。一边拍着双手。“大哥数一二三,痛痛不见了。好了,小月不痛了。” 翌日。大军于城门外集结。浩荡的场面,与三个月前一模一样,奈何,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舒轻月昨夜虽是遭了宁司辰笑话。但为了隐藏身份,她还是描了眉和弄了两撇小胡子。只要别人认不出她,管它好笑还是不好笑。 宁司辰为了名正言顺的把舒轻月带在身边,则是给她冠了个“军师”的名分。 行军的路上,舒轻月和宁司辰几乎是形影不离。直至日落西山。安营扎寨,舒轻月和宁司辰独处一帐,孤男寡女。帐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微妙。 “你睡床。”宁司辰指着帐内唯一的一张床,对着舒轻月说道。 她女他男。她当然要睡床,但问题不在于她睡不睡床,而是,她和他共处一个帐内。从屏城到紫城,至少有半个月的路程,而这一路,她和他都要睡在同一个帐内。光是想想,舒轻月的心里便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宁司辰和岳容飞不同,她和岳容飞彼此间并无私情,而她对他,有情。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宁司辰一眼便看穿了舒轻月的心思。他说着,想到了前去单阳城的时候,那会,她和岳容飞便是一直同睡在一个帐内。 “想什么呢”舒轻月见宁司辰有些走神。 “没有。这一路上会很辛苦,还是早点睡吧。”宁司辰说道。 “那你呢”舒轻月是问宁司辰怎么睡现在已经是冬天,宁司辰不可能像当时的岳容飞随便在地上垫件衣服便睡。临时的军帐里布置简单,除了一个床榻、一张桌子,配一张椅子,再无其他。 “我坐在椅子上睡便可以了。”宁司辰说道。 舒轻月看了看近处的椅子,这种环境下,也只能这样了。 帐内的灯熄灭了,舒轻月躺在塌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睁开眼,往宁司辰所在的方向看去,四周漆黑一片,她只能看到一个很模糊的黑影。他睡着了吗 几天前,她原以为她一旦离开了宁府,她和他再难有接触。谁能想到,几天后,她竟是和他同寝在一个帐内。 世事真是难料。 舒轻月再次闭上眼,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接下去的行军,不像上次那样有人在暗中作祟,一路上都极为顺利。只要再穿过前面的百雀林,离紫城便不远了。 当日,大军停在百雀林外休整。 帐内,宁司辰坐在椅子,研究着桌上摊开的一张牛皮地图,地图上所画,正中央是紫城,其余东一座西一座是与紫城相连的其他城池。宁司辰手里拿着一支笔,时不时在地图上做标记。 “紫城这一战,宁将军准备怎么打”舒轻月走过来,仔细看过那张地图后,问宁司辰。 “攻城。”宁司辰也不隐瞒。 “紫城固若金汤,并非强取可得。”舒轻月说道。强行攻城,必定是死伤惨烈,乃下下之策。 她虽是一介女流,声音也柔柔弱弱的,可那一句话,无形中却是有种将军在分析战况时的那种运筹帷幄和沉稳。 宁司辰搁下笔,手指划过笔尖,有些震惊的看向舒轻月。 她有说错什么吗舒轻月不明白宁司辰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似吃惊,又似刺探。 “那依你之见,这一战要怎么打”宁司辰反问于她。 “绕开紫城。”一路上,舒轻月也在想着怎么打这一战。“徐州作为羽国和其他国家的贸易枢纽,即使是作战时也不会关闭,可潜入徐州,先攻取紫城的两翼,再从内部夹攻。” 时间上要花得多,总好过硬碰硬的好。 “你会打战”宁司辰对舒轻月说出来的话,着实很讶异。 她是出生帅门,舒晟轩更是一代名将,可她身为女子,就算平日里耳濡目染,也和实际作战有着很大的差别,要不怎么会有纸上谈兵一说。但舒轻月刚才提出的策略,可行,若非他早有算计,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第六十九章 三年前 宁司辰换了一种眼神看舒轻月,有猜疑,有审视,又还有更多。樂文小说 “只是不想死更多的人。”舒轻月没在意宁司辰怎么想她,又怎么看她,和人的性命相比,其他的都太无不足道了。 战争的残酷与悲壮,不曾亲临一线的人是无法体会的。那样的血腥,她一生经历那么一次便足够了。 “打战,就一定会死人。”区别仅在于,谁死谁活而已,宁司辰说道,这是谁也逃避不了的现实。 舒轻月把脸沉下,不言。 沉默的军帐里,甚至能听到外面寒栗的风声。 最后,还是宁司辰开了口,重新回到战局上。 “紫城一直由羽国的大元帅王铁宗镇守,此人本身没什么能耐,却是贪图名望,又妒贤嫉能,平时行事作风残暴不仁,羽中很将士都对他不满,不过碍于他是元帅,只能是忍气吞声。只要我们抛以重利,必有叛者,到时候再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紫城。”宁司辰说道,他早就想好了对敌的策略。 “你对王铁宗很了解”舒轻月没对宁司辰的战略作断论,她问道。听宁司辰的口气,他对王铁宗这个人似乎极为了解。 王铁宗这个人的名声是不怎么好,但应该还不至于宁司辰说的是个无能之辈。 不然,她的大哥又怎么会死在王铁宗的手里 再看宁司辰,他深沉的眼底隐隐透出几分憎恨。 舒轻月还是第一次在宁司辰的眼里,明显表现出对某一个人的恨意。 按说,宁司辰身为平舜国的大将军,平舜国和羽国在此之前并没交过战。宁司辰和王铁宗之间应该没有瓜葛才对,那他对王铁宗那隐藏的恨,是从何而来 她是猜不到,也想不到,三年前的紫城一战,宁司辰也参与其中,更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若无宁司辰。她大哥不会死。 宁司辰低眼瞳渐渐深邃下去。他没有回答舒轻月的问题。 另一边,紫城,敌军马上要大军逼近兵临城下。军营里的气氛,俨然要比楚慧国那边紧张得多。 天都快蒙蒙亮起了,王铁宗和几个将军还围在军帐里,正在商讨着应敌之策。 “元帅。这次领兵的是宁司辰。”张志勇乃王铁宗手下一将军,他说道。张志勇凝重的表情。他有些畏忌宁司辰这个人。 “就是平舜国原来的将军,后降服于楚慧国的宁司辰。”王铁宗很是不屑。舒晟轩战死,舒振玄下落不明,竟让一个外来俘虏做了大元帅。楚慧国真是没有可用的人了。 “元帅,你忘了宁司辰”张志勇可没王铁宗那么淡定。 王铁宗没印象,也是。作为元帅的他,又岂会记住那时的一个小兵。 “三年前。就是他出计,我们才大败了楚慧国大军。”张志勇提醒。 “是他”王铁宗想起来了。 “属下查过,宁司辰离开羽国后,流落到了平舜国,得霍璟承重用做了将军。”张志勇道。 “本帅还以为他能有多厉害,还不是把平舜国给亡了。”王铁宗轻蔑。 张志勇可不那么想。当时平舜国和楚慧国之间,实力上本来就有悬殊,平舜国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不能怪宁司辰能力不够。 张志勇是亲身经历了三年前和舒子谦的那一战,宁司辰的军事才能,是张志勇见过最厉害的,又是三年过去,更有凉昌国一夜间的灭亡,他对宁司辰却是有所忌惮。 宁司辰,是个不可小觑的敌人。 显然,王铁宗不会听那些。 “元帅,还是小心为上。”张志勇还是劝道。 时间回溯到三年前,宁司辰还是羽营里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兵。 正值羽国和楚慧国大战,楚慧国大军的强大绝非虚传,舒子谦率领的舒家军锐不可当,王铁宗不敌节节败退。 那时的宁司辰年轻气盛,不甘做个小兵,一心想出人头地,白天和楚慧国大军对战,晚上研究战况寻思破敌之策。 那天王铁宗来巡视军营,宁司辰冲到王铁宗面前说是有退敌的办法。 关键时刻,王铁宗用了宁司辰的计策,楚慧国大军退败,舒子谦战亡。 真正要论舒子谦的死,应该是宁司辰所害。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然而事后,宁司辰没因此而被赏识提拔,反是以以上犯上之罪杖责三十,逐出军营永不录用。战功,自然是被王铁宗取而代之。于是,大战下来,所有人只以为舒子谦败在了王铁宗手下,却不知道曾宁司辰这么个人的存在。 那之后,宁司辰和宁飞雪二人才又辗转去了平舜国。 这也是为什么,宁司辰一直不向舒轻月提及自己的过去,若她知道她大哥的死其实是他所害,她一定会恨他。 明明一开始便铸上了血的债,为何,上天还要安排他和她的相遇 “楚慧国的军队到哪里了”王铁宗问。 “驻扎在百雀林,还有几天便能到达紫城。”张志勇道。 “乳臭未干,老夫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他还在尿裤子,以为当上了元帅就能带兵打战了,老夫这次要他有的来回不去。”王铁宗自负的道,还是不把宁司辰放在眼里。 楚慧国的军队在百雀林休整了两日,才再次出发,第四天才到达紫城十里外,并在那里驻扎。 连着数天,楚慧国那边却是按兵不动。 来了却不打,楚慧国的士兵中多有猜测,可上面不下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但对于曾经跟随过舒晟轩的一些旧部旧兵,却是按耐不住了。犹记得三年前舒子谦战死沙场,和王铁宗是有些血海深仇,如今王铁宗就在眼前,却是干耗着什么也不做。好比是乌鸦嘴里的肉看得见抓不住,一位将军忍不住,还是去营帐里找宁司辰。 军帐内,宁司辰把其他将军退了出去,只有他和秦琪将军。 “宁司辰,这战你打是不打,要你没那能耐,把兵交给我,我去攻城。”秦将军脾气暴躁,也不顾以下犯上,直冲宁司辰说道。 第七十章 攻破紫城 “给你兵,你能保证破城吗”宁司辰不急不躁,一双暗藏光芒的眼睛直逼于秦将军。乐文 秦将军话在嘴边又止住了,如宁司辰所言,给他所有兵马也不定能破得了城。可这一战迟早要打,拖得越久,到时候将士没了士气,战更加赢不了。 “这么耗着,就能打赢战。”秦将军反问于宁司辰。 “能赢。”宁司辰肯定的说道。他霸气外露,威严的面容有种令人不容反驳的气势,气场一下子压制住了秦将军。 “我看你怎么赢”军队的最高统帅毕竟还是宁司辰,秦将军愤愤的出了营帐。 舒轻月从外面回来,远远看到秦将军从宁司辰的军帐出来,愤愤而去。 “秦将军来过”军帐内,舒轻月问宁司辰。 “来问我什么时候开战。”宁司辰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打”这也是舒轻月想问的。宁司辰之前是有和她说过怎么打,能里应外合是最好,但楚慧国是远程作战,没有后备支援耗不起。真要这么一直拖下去,也是让人焦急。 “在等紫城的消息,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宁司辰道。 就这一两天,马上要开战了,莫名的,舒轻月的心紧张起来。 敌方军营。 羽队警备了几日,楚慧国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王铁宗原本就轻视宁司辰,久之,便是松懈了下来。 “张将军,瞧你整日整日的瞎担心,宁司辰可是躲在军帐里做缩头乌龟。”王铁宗命人备了些酒菜。军帐里已无几日前的紧迫感。 “元帅,不可掉以轻心,宁司辰或许是另有图谋。”张志勇还是忧心忡忡,总觉得宁司辰有什么阴谋。 “图谋,他能有什么图谋紫城有老夫四十万兵马守着,连只老鼠也休想窜进来。”王铁宗信誓旦旦的说道。 突变,发生在第三天下午。 申时刚过。天便黑了下去。浓云滚滚,如墨般的黑血般的稠。 羽国出现叛徒,紫城的城门从里面大开。震天的冲杀声响起,秦将军领兵在前,楚慧国大军一起冲进了紫城内。 顿时,城里厮杀成片。 “冲”“将士们。杀”“杀死王铁宗,给大将军报仇”几日来。舒晟轩原来的一些旧部的情绪已达到了顶峰,一开战,各个是奋起杀敌。楚慧队气势如虹,锐不可当。羽国有将领叛变。内忧外患,只能是被动应战。 紫城军营 一个士兵匆匆跑进元帅军帐。 王铁宗也听到了外面混战的声音,他往外走。士兵差点与他撞个正着。 “元帅,杨建东叛变了。”士兵向王铁宗禀报。 “混蛋。”王铁宗大怒。“杨建东。老夫要将你五马分尸。” 王铁宗出到军帐外,因楚慧国进攻凶猛,羽国已是乱了章法。 “元帅、元帅。”几位从城门口回来的将军,快步过到王铁宗那边。 “元帅,紫城怕是保不住了。” “楚慧国的大军势如破竹,还有那秦琪,更是信誓旦旦要为舒子谦报仇,元帅,我们杀出一条血路,送你出城。” 几位将军一起劝王铁宗。 “元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张志勇也劝王铁宗。 三年,楚慧国大军这次来,是来取王铁宗性命的。 “谁要敢逃,老夫现在就杀了他。”身为大元帅,王铁宗还有那么点骨气。 宁司辰 劝不住王铁宗,羽队和楚慧国大军血拼了。 大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上,双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王铁宗和几个将士最终被围堵在了城墙脚下。王铁宗身上亦是战伤累累,已不负昔日的威望。 “杀”“杀”“杀” 楚慧国士兵手举长枪,气势汹汹,大声喊道。 “要杀便杀,我王铁宗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王铁宗也不怕死。 包围的士兵后面,宁司辰骑在马上,手里还握着长枪,银制的枪头还滴着鲜血,他冷眼看着已是手下败将的王铁宗。 王铁宗也看到了宁司辰,三年时间,要不是宁司辰穿了帅袍,王铁宗还真不认得他。他是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竟会败于宁司辰之手。 不,他没败。 “宁、司、辰、”王铁宗咬牙切齿的冲宁司辰喊出那三个字。 “大将军,秦琪替你报仇了。”秦将军是恨死了王铁宗,也不待宁司辰下令,秦将军长枪直出,便向王铁宗冲去。 “舒子谦乃老夫亲手所斩,哈哈哈”王铁宗又是看了宁司辰一眼,大声笑道。三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可是说是王铁宗平生最为辉煌的一战,最骄傲的一战,王铁宗不会承认,是宁司辰献的计谋他才败了舒子谦。 王铁宗的大笑只笑到一半,秦将军手中的长枪,刺穿王铁宗的心脏贯体而出,血染红了长枪,滴在地上像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 王铁宗倒地身亡,死前,却是笑着的,笑他戎马一生,笑他战败过的那些敌人。 “元帅”“元帅。”包括张志勇在内的剩下的几个羽国将士,见王铁宗身死,对楚慧国人也是恨之入骨。 秦将军是想全部杀尽,却被宁司辰阻止了。 “住手。”宁司辰看到了张志勇,他还认得张志勇。三年前大败舒家军后,要非张志勇力保他,他挨的不会仅仅是几十军棍,早死了。“把他们都押下去。” 被押下去之前,张志勇也是看向宁司辰,不过那双血红的眼里,有痛恨。 血债,从来都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王铁宗一死,羽国余下的军队也全都弃械投降,紫城一战结束了。 紫城外,楚慧国还有一支军队留守在军营,舒轻月没有随大军一起攻城。 远远地,能听到士兵们的欢呼声,胜利了吗舒轻月站在军帐外,望着紫城的方向,城墙上羽国的旗帜倒了,换上了楚慧国的旗。旗在风中飘动着,翻飞着,灰蒙蒙的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军师,紫城已被攻下。”一个士兵回来向舒轻月禀报。 第七十一章 起冲突 “王铁宗呢”舒轻月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本文由 。。 首发 “被秦将军杀了。”士兵回答。 死了。 大仇得报,可不知为何,舒轻月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紫城破,羽国皇帝臣服。 此时,包括羽国在内,蜀公国、平舜国、凉昌国,六国已亡四国,下一个便将是郡向国。 宁司辰留了十万军队驻守紫城,其余将军班师回朝。 楚慧国大军离开的第二天,紫城战俘营里去了一个脸生的楚慧国小将领。 “把门打开。”那人低着头,牢房里光线昏暗,只见得他皮肤很白,看不太清长相。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令牌,亮了令牌的一面在上,是块将军令,士兵见了,立即给开了门。 牢房里,只关了张志勇一个人,此时的他背靠在墙壁,比关押起来前,身上又多了更多的伤,想必是受了不少毒打。 战俘的待遇,也就如此。 听到动静,张志勇抬起头来,却是对楚慧国人充满了仇恨。 “我有些话要问他,你等先退下。”那人对看守牢房的士兵说道。 “此人顽抗,将军小心点。”士兵提醒那人。 待士兵都走了,那人进到了牢房里。 那人过到张志勇面前,蹲下,又拿出刚才那块将军令牌,却是翻到了另一边,令牌正中央,刻了一个“大”字。楚慧国的令牌,都会在令牌的背面刻上将军的姓氏,以便区分。“大”,那是楚慧国大将军的令牌,是舒子谦以前的令牌。 看到那块令牌。张志勇有些吃惊。 “说,舒子谦是怎么死的。”那人问,声音有些柔,像个女人的声音。 近了,可以看清那人的长相,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将军,而是女扮男装的佘书曼。 “你是什么人”张志勇问那人。 “你不必知道。”佘书曼不答。 突然。张志勇嘴角上扬。竟是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是宁司辰。”张志勇说道。 宁司辰果然是宁司辰佘书曼起身走了,张志勇却还在笑着。 当天晚上。张志勇死在了牢里。 子谦,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全部都是开始,远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再回到楚慧国大军这边,班师回朝必经的路上。一条横跨河道的桥梁年久失修压塌了。 过不得河,宁司辰下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 军帐里。宁司辰不在,舒轻月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她走了出去。 大批士兵在重修桥梁,舒轻月沿着河岸。往远处走去,越走越远,后面的人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了。 舒轻月停在河岸一处停下,她抬起脸。望向远处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紫城一战,就这么结束了。 明明是了结了一件事,可是,舒轻月的心里,却完全没有那种释然之感。 她大哥已经死了,不管死一百个王铁宗,还是死一千个王铁宗,舒子谦都再也不会活过来。 想到这,舒轻月便会难受。 人,一旦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舒轻月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宁司辰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然后,站在了她身边。 野外的寒风肆意狂扫,风里的她,娇小柔弱。宁司辰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舒轻月的肩上。 “一直觉得,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只要梦醒了,我大哥还在。”舒轻月说道。 宁司辰沉默着。 而到现在,舒轻月还不知道三年前紫城一战的真相。 关于那一战的事,宁司辰对舒轻月一直是只字不提,他不是要隐瞒,而是当一个人开始在意一些东西都时候,便会因为在乎而害怕失去。 他不想,和她兵戎相见。 如今,王铁宗一死,舒轻月此生,也许都不会知道舒子谦的死和宁司辰有关。 但即使是这样,宁司辰的心里也像压着块什么似的。那些事,不管别人知道与否,终究是发生了。 “你恨过吗”宁司辰问。 “如果恨,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我不惜用我所有的感情去恨,可是,它不能。”她说。 恨能改变什么呢 “我只希望,这个世上,不要再有战争了。”许久之后,舒轻月再道。 天渐渐暗下去,风大了,也更寒了。 “回去吧。”宁司辰对舒轻月说道。 舒轻月跟着宁司辰一起,往回走去。 “元帅,秦将军和羽国的降兵起了冲突。”前面已经能看到军营,一个士兵匆匆的过来向宁司辰禀报。 “知道了。”宁司辰眼神变深,朝军营的方向回去。 秦将军是秦琪舒轻月也跟宁司辰一起回了军营。 军营里,秦琪和羽国的降将杨建东正在争执,互不相让,两方的士兵都已经拿起了兵器。 “这什么饭菜,是给人吃的吗打发猪狗呢。”杨建东一手掀翻了饭桌,还热腾的饭菜撒在了地上,气焰很嚣张。“宁司辰可是说了,只要我打开城门,便允我一个将军。” “卖主求荣,就你这种人也配做将军,我呸。”秦琪愤愤然。 “卖主求荣又怎么样”杨建东丝毫不觉得耻辱,也一点不示弱。“秦琪,舒晟轩死了,舒府倒了,你还不是给人做走狗。” “你。”秦琪气急。 “哐哐哐”有人先动了手,楚慧国的士兵便和羽国的降兵打了起来。 “元帅到。” “都住手。” 宁司辰下令,双方士兵不甘的分开,秦琪和杨建东还在逞凶斗狠。宁司辰夺过士兵手里的长枪,冲进还在奋力打杀的两人,他身手敏捷,出手极快极冽,只听“铮铮”两声,秦琪和杨建东手里的兵器一起掉地。 杨建东捂住右手手背,还是有血从指缝间流出,刚被宁司辰刺到的地方,必是伤了经脉了。秦琪的情形也一样,手背划伤的口子火辣辣的痛。 “宁司辰,你可是说好,只要破了紫城就给我一个将军,不会过河拆桥吧。”对宁司辰,杨建东也狂妄。三年前,他做将军的时候,宁司辰还是个小兵。 “这里是楚慧国的军队,可不是宁司辰的天下。”近战,秦琪骇然宁司辰的武功,但这并不妨碍秦琪对宁司辰的敌意。 第七十二章 凯旋归来 要非宁氏姐弟,舒府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惨淡地步。本文由 。。 首发 “我说过的话自当会兑现,不过杨建东你听好了,不要再在军中生事,否则一律按军法处置。”宁司辰不怒自威。 杨建东以胜利的姿态冷哼于秦琪,要非下面的人硬拉着,秦琪恨不得当场杀了杨建东。 “秦琪、杨建东,还有刚才打斗的士兵,扰乱军纪,全部杖责二十,罚去修筑桥梁。”宁司辰下令。“还有饭菜谁打翻的,今日的饭不用吃了。” “宁司辰你敢打老子,当初,你可是老子底下” “押下去。”宁司辰也不去看杨建东。 士兵的外围,舒轻月看着秦琪将军和杨建东两人一起被士兵押了下去 “全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是不是也想受罚。”一将领驱散着还围聚在一起的士兵。 宁司辰还没走,一些兵士看向他,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有畏惧,有不服,也有仇恨。再恶毒的目光他也见过,宁司辰一点也不在意。 卖主求荣,四五个月前,舒轻月也听过同样的话,说的是宁司辰。 舒轻月看了看士兵中的宁司辰,又看向杨建东被押走的方向,杨建东最后一句好像是说,“当初,你可是老子底下”宁司辰和杨建东先前有关系舒轻月又想到宁司辰对王铁宗的熟悉,还有,此战打得如此之顺利当舒轻月重新回过头,神情里多了一份怀疑。 之后的两后,舒轻月仍旧对杨建东那天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她隐隐觉得,紫城一战并不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可惜,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向杨建东当面问清楚, 第三天,桥梁修好,军队也没再逗留。 一路上,舒轻月还是和宁司辰同寝一个帐内,但两人的关系。却始终没有突破。 回到帝都屏城。已是十二月。 回城当天,城里还是很多百姓出门来迎接,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只有这样才能有安稳的日子过。 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城,宁司辰骑马在最前面。 “他就是宁司辰。” “好年轻。” 很多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宁司辰,他本就生得俊。加上白色的铠甲,更是威风凛凛。尤其是一些女子。不禁又多看了宁司辰几眼。 想来,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宁府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给踏破了。 舒轻月并没跟在宁司辰身边,而是随在大军里。耳边,时不时能听到百姓的只言片语,不过不是怒骂。有赞许,也有倾慕。 从来。时间最薄凉,舒晟轩已死去半年,百姓也慢慢的接受了宁司辰。 而对百姓而言,只要国泰平安,谁做将军并没有那么重要。 舒轻月抬起头,远远地,她能看到最前面的宁司辰。多熟悉的场景,却是她平静的脸庞里掺染了份黯然。 街道一茶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两个人,是朱骁和佘书曼,桌上的茶水的凉了,却是谁也没有去喝。尤其是佘书曼,极尽眼力的盯着越行越远的宁司辰,摊在桌边的两手也不由自主的抓紧。 张志勇死前说,三年前,是宁司辰在背后出谋划策,舒子谦才战死沙场。 宁司辰 佘书曼有一百一千的恨。 “小姐。”朱骁有些担心佘书曼。。 “我没事。”佘书曼声音很浅很柔。街道上,大军已经远去。她问朱骁。“单阳城的战事查出了什么” “很多蹊跷的地方,不过,凉昌国的皇帝和大臣全死了,御书房也被宁司辰一把火烧了,暂时找不到线索。”朱骁说道。 “查。”佘书曼研究过单阳城的战局,就同舒轻月当初认为的一样,里面问题重重,背后肯定有人搞鬼。 她要查清楚,她不会让舒府的人死得不明不白。 “是。”朱骁道。 待街道人流渐渐散去,茶楼里的佘书曼和朱骁也走了,靠窗的哪个位置上,只留两杯没有动过的凉茶。 另一边,宁司辰要进宫复命,去之前,他先弄了套女装给舒轻月换上。 “我要回舒府了。”舒轻月对宁司辰说道。紫城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她也该回舒府了。 她不回宁府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么一天。 “嗯。”宁司辰除了放她离开,还能怎么样 即使他能许她一世,她又愿意陪他这一生吗况且,他和她之间还有血债,他更加不可能给她任何承诺。 “宁将军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愿和宁将军为敌。”那是舒轻月走之前,对宁司辰说的最后一句话。 太多的事,她都无法去左右,舒轻月唯一期冀的,便是不要和他为敌。 舒轻月回了舒府,宁司辰进了宫,此次一别,没有后会有期。 皇宫 大败羽国,皇帝龙颜大悦,大摆筵席,皇宫里灯火璀璨,歌舞升平。 身在宫外的人,也能感受到宫内热闹的气氛,一束束窜起的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了屏城的整片天空。 紫城破,王铁宗死,舒轻月最想要的,便是去拜祭她的父亲和大哥。 她,突然间好想他们。 第二天,舒轻月备了些纸钱和水酒,一个人去了城西郊的香山。 不过,舒轻月去到之前,另一个人先上了香山,佘书曼。 佘书曼越往上走,步履越发的沉重。不是因为山高,也不是因为山的陡峭难行,而是山顶上埋葬的那个人。 深冬,万物凋零,最是荒凉。山顶上,唯有稀稀落落的枯草在风中摇摆。 山上有三座坟,一座旧,两座新。面向屏城这边,一个黄土堆隆起,生硬冰冷的墓碑是它唯一的标志,舒子谦之墓。 佘书曼跪倒在墓前,手在半空中颤抖了许久许久,才摸在那个名字上。 “子谦”佘书曼轻轻地温柔的唤着舒子谦的名字,只可惜,黄土下永远沉睡了的人,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 舒轻月来到香山脚下,佘书曼已经从山上下来。佘书曼快一步,舒轻月慢一步,一左一右两条路,两个人错过了。 第七十三章 乱(一) 山里风大,吹拂起舒轻月的衣裳,一些纸钱也从篮子里飞了出去。。しw0。舒轻月弯身去拾,起身时,看到前方的路上,一个女人背离香山的方向远去。舒轻月仰起头,香山山势很高,看不到山顶。香山地处荒外,山脉相连,周围也没有耕田,一般只有拜祭的人才会来这里。那个女人白色的衣裙,好熟悉的背影 是舒轻月回过神,把右手拿的花塞进左手提的篮子里,往女人的方向追去,追出十几米,女人的身影被沿途的树木遮挡住了,再追,人不见了。 是她吗 舒轻月折身回去,还是又回望了一眼女人不见的方向,然后上了香山。 山顶很平坦,原本长有的荒草被人尽数拔掉了,一些露在土壤外的断根还冒着汁水,才刚折断不久。三座坟墓前,也都烧了纸钱,香烛还燃着,显然拜祭的才走。是山下面看到的那个女人 舒轻月先祭拜了自己的母亲,然后是她的父亲,再到舒子谦的墓前。她取出香烛,去插香,才注意到墓碑前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堆的泥土比旁边的要高些,像是埋了什么。舒轻月把香烛放进篮子里,犹豫了下,还是翻开了手下的泥土。 黄色的土里埋了块白玉挂坠,弯月形的玉上雕着铃兰花,那块玉,舒轻月认得,是她大哥的。 是佘书曼,一定是她。 顾不上拜祭,舒轻月抓着玉坠便往山下跑。 “书曼姐,是你对不对书曼姐,书曼姐,你在哪,你出来,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山野里,舒轻月大声的叫喊着,可哪里也找不到佘书曼。 书曼姐 舒轻月回府后,找来了岳容飞。 “容飞,我遇到书曼姐了,是她,不会有错。”舒轻月说道。 “在哪里遇到的”岳容飞的表情并不是惊讶,更像是担心着什么。 “香山。不过,只是远远看到她,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舒轻月说。 岳容飞凝视着舒轻月,有件事,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舒轻月,不说,她迟早会知道,但她知道了,一定会难过。 “我已经找到佘小姐了。”岳容飞最终说道。 “她在哪里”舒轻月急切的问道。 “水榭坊。”岳容飞许久之后,才道出那三个字。 舒轻月知道岳容飞口中的水榭坊是个什么地方,青楼佘书曼怎么会在青楼 另一边,水榭坊。 青楼之地,物欲纵横,纸碎金迷。 房外,是各种男男女女贪恋欢愉的声音,房内,佘书曼在描着妆,说是待会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点名要看她跳舞。她虽是卖技,但人在青楼,身不由己,避不开的时候,佘书曼也会应付一下。她旁边,站的是朱骁。 “小姐,单阳城的战事,查清楚了。”朱骁说道。 “说。”佘书曼描眉的笔顿住。 “大元帅之所以会久战不下,最后战死沙场,都是宁飞雪在暗中搞鬼。”朱骁道。 “是宁飞雪”佘书曼多少猜测到一些。 第七十四章 乱(二) 宁飞雪宁司辰的姐姐 “宁司辰攻占祁阳的时候,楼曜的弟弟楼同混在了太监里,也因此得以保了一命。宁司辰以为杀人灭口,把皇宫也烧了,世上便没人知道。而楼曜和宁飞雪密谋的事,楼同都清楚。”朱骁说着,也在暗叹宁司辰的心狠手辣。 “楼同人现在何处”佘书曼问道。 “在”朱骁话未说完,房外的楼道响起了脚步声。 “曼儿姑娘,可是打扮好了。” “马上。”佘书曼冲房外喊了声。 待刘妈推开房门进去,房间里只有佘书曼一个人,半开的窗户轻摆着,缕缕寒风灌进来。 佘书曼坐在椅子上,一双墨色的眼瞳流转着复杂的光泽,手握着倒满茶的茶杯,茶水溢到了桌面上。 “曼儿姑娘赶紧了,春妈妈催好几次了。”刘妈催佘书曼。 再回到舒府。 佘书曼竟然在青楼这绝对出乎舒轻月的意料。 但既然知道了佘书曼的下落,舒轻月便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她要去找佘书曼。 舒轻月先是换了套男装,然后在岳容飞的陪同下,一起去了水榭坊。 “哎哟,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吧。” 舒轻月刚走到门口,还不待进去,一个门口迎客的姑娘跟水蛇一般贴上她的身,不由分说的,连拉带抱的把舒轻月给推进了水榭坊。 舒轻月试着挣脱那个青楼女子,但几次都没成功,就这样,被生生的带进了坊内,岳容飞则一直跟在舒轻月的后面,保护着她。 水榭坊,一楼大堂,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搭台上跳舞。而那跳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三年之久的佘书曼。 但舒轻月看到佘书曼的那一刻,是震惊又或是不愿相信,舒轻月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台上跳舞的人,完全定在了那里。 “公子,冬儿的房在楼上。”那叫冬儿的姑娘,要把舒轻月往楼上拉。 “我是来找人的。”舒轻月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给了冬儿,让冬儿去别处。 搭台上,乐师在伴奏,弹的是什么曲子,舒轻月也没听进耳朵里,唯有那一抹舞动的白色身影,顷刻间掠袭了她的整个视线。 错不了,那跳舞的人,就是佘书曼。 为什么 搭台上,随着音律的响起,佘书曼将折叠的水袖挥出,让它们上下翻飞,左右摇摆。那白净的绸缎在她的手里舞成了风,舞成了花。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舒轻月犹记得,那晚水榭坊里,那蝶飞的白色。 琴中的佘书曼尽情的跳着,舞着,就如三年前的那天,她为舒子谦而舞。一对水袖舞得极尽的柔软,又是极尽的缠绵,台上的她,是用尽全部的生命在舞。 台下原本的笑闹,因佘书曼的舞,竟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翻飞的水袖,看着她旋转的身姿,还有那缭乱人心的白衣,那是世上极尽的美好,谁也不容亵渎的美好。 只是那样的美好,美得人心碎,却又美得人心痛。 第七十五章 东窗事发(一) 一曲终,佘书曼半倾于搭台上,如丝的黑色若扇一般散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她低垂着脸,看不清此刻的面容,也看不到,她那双痛楚的眼眸。 “曼儿、曼儿、曼儿”台下的人大声高喊。 二楼一间厢房,周平珅专注的看着楼下的佘书曼。曼儿周平珅总觉得,佘书曼有几分眼熟,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曼儿看着佘书曼那张绝世的容颜,周平珅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笑得高深莫测。 一个宁飞雪就想只手遮天,哼,那也想得太美了。 楼下,佘书曼站起身来,叠好水袖,弯腰颔首,却没看围观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那样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他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佘书曼从台上走下去,舒轻月还沉浸在那舞里,慢了半拍,也转身跟了过去。 “书曼姐。” 后院,在一个人少的拐角,舒轻月从后面叫佘书曼。 夜色朦胧,舒轻月也分明看到,前面的身影明显的颤抖了。 佘书曼脚步没停,舒轻月便一直跟在佘书曼身后。 三年前,佘书曼为什么会突然悔婚,那时候的她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三年后的今天,她却出现在青楼佘书曼消失的三年里,又发生了什么舒轻月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要找佘书曼找个清楚。 青楼里人多复杂,佘书曼拐出了水榭坊,停在了一个无人的巷角,而她的身边。不知从哪里多出了一个人,朱骁。 朱骁是佘书曼的侍卫,舒轻月也认得,她便更加肯定,“曼儿”便是佘书曼。 “书曼姐,告诉我,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舒轻月是在质问。 “没什么好说的。”佘书曼不去做任何解释。 “我不信。”舒轻月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好。子谦都已经死了。”巷子太暗,看不清佘书曼脸色的表情,她轻柔的声音。也有几分薄凉。 最后,佘书曼什么也没说,舒轻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佘书曼回了水榭坊,舒轻月徘徊在巷子里。 “小姐。”岳容飞一直跟在舒轻月身后。 “容飞。找几个人,盯在这里。”舒轻月对岳容飞说。佘书曼可以无情。但舒轻月不能放任佘书曼不管。 “佘小姐这边,我一直找人盯着,会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岳容飞说道。“还有,佘小姐在水榭坊里。只是卖艺不卖身。” “容飞,我不信书曼姐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舒轻月说道。 “或许,佘小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岳容飞说道。被最亲之人背叛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岳容飞也希望当年之事。是另有隐情。 “嗯”舒轻月仰头望向天。 她对刚刚结束的紫城一战还有一些怀疑还没弄清楚,这边,佘书曼又出现,好多的事叠在一起,舒轻月也有点乱。 后来,舒轻月和岳容飞一起回了舒府。 夜色深沉,那一晚,过得尤为漫长。 舒轻月很晚才睡过去,等醒来时,天蒙蒙的亮了起来。 而所有的事,也终于脱弦了。 用过早膳后,舒轻月出了舒府。 街上,舒轻月遇到了秦琪将军。紫城一战时,舒轻月女扮男装,秦琪将军一直不知道跟在宁司辰身边的那个“军师”便是舒轻月。秦琪将军是舒晟轩的老旧部,认得舒轻月。 “小姐。”远远见着舒轻月,秦琪将军走过去。 “秦将军。”舒轻月也看到了秦琪将军。 “小姐,出了什么事”秦琪将军见舒轻月一脸的倦意。 舒轻月看着秦琪将军,有太多的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舒轻月和秦琪将军正在聊着,远处传来吵闹声。 玉汇酒楼前围了不少人。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从人群里传出一个女子惊慌唯诺的声音。 “小娘子,识趣的从了本将军,荣华富贵你享之不尽。”男人醉醺醺的,显然是喝了很多的酒,正在借酒发疯。 舒轻月和秦琪将军一起走过去,便看到人群中央,一个醉酒的男人正在非礼一个女子。 “又是那混账的杨建东,小姐,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便回。”秦琪看清那男人长相,满脸怒意,三步并作两步,进到了人群里。 杨建东,羽国的那个叛将舒轻月还记得杨建东,回城的途中,秦琪便是和他言语不和打斗了起来。听说后来,皇帝对杨建东既往不咎,还封赏了个什么将军。 此时,两个士兵抓着一个女人,也是喝得乱醉,杨建东则是旁若无人,一手抬起女人的下巴。女人长得不错,合杨建东的意,借着酒醉,他更是去抓女人的胸,比市井流氓更加的下流无耻。女人柔弱,扭不过几个男人,嘤嘤的哭起来。围观的人也是愤怒,可杨建东是将军,敢怒不敢言。 秦琪上前去,二话不说,拧断了抓住女人的士兵的手。“啊。”士兵疼痛,松开了女人,女人趁机挣逃了出来。 “什么人,本大爷的事也敢管,吃了雄心豹子了。”一士兵手指着秦琪。秦琪抡起腿,一脚把那士兵给踢飞了。 “秦琪,又是你。”杨建东认得秦琪,要不是秦琪,他也不会在营里挨那二十军棍。杨建东是个眦睚必报的人,那帐他还记得。 “没事了。”舒轻月在一旁安抚那女人。 “秦将军,你要给小女子做主啊。”女人跪了下去。 “不能轻饶了他。不能轻饶了他。”百姓也是义愤填膺。 舒轻月看看围聚的百姓,再是嚣张的杨建东,而秦琪的脸已经怒成了肝色。再怎么说,杨建东也是朝廷命官,秦琪性子急躁,舒轻月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拉住了他。 “秦将军,这等败类,不会长久的。”舒轻月也是厌恶杨建东。 “小姐。”秦琪来回搓着拳头,极度的忍耐着。 “你就是舒府三小姐。”杨建东也注意到了舒轻月。杨建东不知收敛,还更为的张狂。“哈、哈、哈、哈、哈,舒府就只剩下个女人,秦琪你在老子面前逞什么横。还是乖乖地,回去听你家小姐的话吧。” 第七十六章 东窗事发(二) “杨建东,有种你再把话说一遍。乐文”秦琪将军容不得人侮辱舒府。 “怎么,还不服气,有种你动动我试试。我现在可是楚慧国的将军,官职更是比你高一等,你动我一下,我就上奏皇上,告你一个目无法纪,以下犯上之罪。”杨建东借着几分醉酒,更是嚣张得很。 “你”秦琪对杨建东已是忍无可忍,要非有舒轻月拉着,他早就动手了。 “我、我、我,什么你什么东西就秦琪你,舒府前舒府后,舒晟轩一死,还不给姓宁的鞍前马后,你就是条狗。我可是听说了,当初单阳城一战,援军到了,却不去救人反而舍近求远攻打凉昌国的皇宫,最终,舒晟轩死了。也是,舒晟轩要是不死,宁司辰又怎么当得上元帅。我还听说,开战之前,凉昌国的皇帝楼曜来访过楚慧国,还秘密会见过宁飞雪。哈、哈、哈、哈”杨建东对宁司辰也是记恨在心,他醉得不清,又转向舒轻月。“我说三小姐,舒府没了,我那还少个九夫人,要不你跟了我。荣华富贵,不会比现在的舒府差。哈、哈、哈、哈” 杨建东明显是喝醉了,但他酒后的那些话,却是全部听进了舒轻月的耳朵里。 单阳城一战前,楼曜秘密会见过宁飞雪 舒轻月一直觉得单阳城一战中有太多蹊跷的地方,也怀疑过宁飞雪,奈何始终找不到证据。倘若,杨建东不是造言生事,事实真如他所言,是宁飞雪和楼曜一起预谋发起了单阳城的战事。而宁司辰也早就知情,是宁飞雪和宁司辰一起,害死了她父亲,害死了那么多的将士 宁司辰 她有些不敢去想象,所有的事,都和宁司辰有关。 从一开始,他便是预谋害她父亲。夺取舒府的帅印。明明是处心积虑。心狠手辣,却还假意关心她,还对她说什么不恨。是,他不恨,却害死了那么多人。 他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他竟然是这么阴险可怕的一个人 舒轻月掩在袖下的手。不禁颤抖了下。颤的同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好似被人戏耍了一般。 “舒府就算还只剩下一个人,也是舒府。”舒轻月还拉着秦琪将军,已有一队官兵往这边过来。“秦将军,我们走。” “秦琪你个无胆的孬种。也就适合跟在女人的背后。”远远地,还能听到杨建东嘲讽的声音。 “小姐,你为何要拦着我。”秦琪将军气愤不过。 “回府再说。”舒轻月往前走。脚步却是越发的沉重。 宁司辰,从今起。你我便是敌人。 宁府。 自从舒轻月回了舒府,宁司辰已有几天没有见过她了。 东园,也因舒轻月的离开,而变得安静了好多。 他和她,应该没有以后了吧。 傍晚的时候,杨成英匆匆来到东园。 “元帅。”杨成英脸色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说。” “屏城到处在传闻,当初单阳城舒晟轩的死,全是元帅和飞雪娘娘在背后使了诡计。”杨成英听到风声后,立即过来禀报宁司辰。此事关系甚大,处置不当,后患无穷。 单阳城的战事,前前后后宁司辰最清楚,要没有宁飞雪中间作梗,舒晟轩不会死。不过,楼曜已经死了,皇宫也一把火烧了,真相不可能再有人知道,传闻又是从何而来 宁司辰收敛的黑眸越发的深邃,更是隐隐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这件事,危及到宁飞雪的性命,但凡会威胁到宁飞雪的事,宁司辰都不允许存在。 “查到是谁传的”宁司辰问道。 “杨建东。就在今天早上,杨建东酒醉调戏良家女子,刚好秦琪将军撞见,两人便争吵了起来。借着酒劲,杨建东在那里胡诌乱语。”杨成英把早上玉汇酒楼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他停顿了一会,像是考虑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说道。“当时,舒小姐好像也在场。” 舒轻月吗 宁司辰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最右边的那间门窗紧闭的房间,出神。 终于,还是 “杨建东人在何处”宁司辰问。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杨建东的事。 “属下已经把他关在了军营的牢里。”杨建东说道。“元帅,你说杨建东的事” 杨建东不过是个小卒子,为人卑劣,却是掀不起大浪,如此,宁司辰才会允他一个将军。单阳城一战发生在凉昌国,杨建东人在羽国,绝对不可能知情。这件事幕后,必定是有人在操作。 会是谁 舒府的人不会。岳容飞要是知道单阳城一战背后是他姐姐在作祟,他应该会先血洗宁府,再向皇帝要宁飞雪的命,这才像岳容飞的作风。舒晟轩在所有舒家军的心里,不仅仅是大元帅,更像一种信仰。对于害死舒晟轩的人,不论那人是谁,舒府的任何一员,都不会容忍。 如果不是舒府的人,又是谁在利用杨建东暗地里煽风点火的人,又意欲何为 丞相周平珅有可能。 “可有从杨建东的嘴里问出什么”宁司辰问道。 宁司辰要把背后的揪出来,他不喜欢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说,有人给他送去了封信,信上写清了单阳城一战的前因后果,而且每一个细节,都说得极为清楚。至于送信的人和其他事,便不得而知了。”杨成英回道。 军营大牢,杨建东已被严刑拷打了好几次。 “宁司辰,我要见宁司辰。”牢里,杨建东已无一点嚣张的气焰,他知道,他这次进来十之出不去了。 关乎自己的性命,杨建东也害怕了。 宁司辰会杀了他。 不过,他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牢房的锁链被人打开,一个人进去。“我要见宁司辰,我”不及杨建东的话说完,来人眸里划过一道寒光,剑出,鲜血渐在了牢房的墙壁上,杨建东脖子上划了道血痕,睁着一双惊恐的双眼倒在了地上。 第七十七章 接连风波(一) 随着杨建东的死,再加上宁司辰的暗中操控,单阳城之事暂时掩了下去。 而没过多久,宫里给舒府去了圣旨,舒轻月接的旨。 “舒轻月接旨。”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 “民女接旨。”舒轻月跪地接旨,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舒晟轩守卫疆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追封护国侯,并将舒晟轩与舒子谦棺木迁至九宫山,以便元氏子孙以及天下百姓,世世代代悼念保家卫国之忠烈。钦此。”太监念完,把圣旨递给了舒轻月。 迁坟舒轻月脸色一变。 九宫山位于皇宫里,是屏城最高的一座山峰,登于山顶,可俯瞰整个帝都。墓建在九宫山上,看似是殊荣,也是有代价的,舒轻月要拜祭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还得先进宫,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上喜怒无常,舒府也没有可当家做主的人。而更怕的,皇帝日后用她父兄的尸骨做文章,一想到,舒轻月便很不安。 还有,这件事,究竟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宁飞雪在暗中怂恿 宁飞雪究竟还想怎么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命不可抗,众人还是跪拜谢恩。 “公公,迁坟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吗”岳容飞取了一袋银子塞进太监的手里,问道。 “下个月初八,这可是好事。”太监笑着把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好事要非舒轻月手抓住岳容飞的臂弯,岳容飞已是忍不住了。 古语有云,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这把舒晟轩和舒子谦的坟迁至皇宫,究竟是殊荣,还是另外的陷阱 送走了太监,舒轻月等人聚在了大厅。 舒轻月一脸的凝重。 关于先前的杨建东一事,舒轻月回府后,也派人去查过,却是晚了一步,找不到杨建东的人了,再然后,传杨建东突染恶疾暴毙。虽然死无对证,但所谓无风不起浪,到现在,已可以断定宁氏姐弟是居心叵测。 宁飞雪、宁司辰。一个是贵妃娘娘,一个是掌管兵马大权的元帅。楚慧国的半壁江山,几乎都已落在宁氏姐弟手里。 撇开那些本就错误的感情,就当前的形势,舒轻月不得不担忧。 尤其是,舒府的处境。 舒轻月能察觉到,宁飞雪对舒府的仇恨。 也是,如果不是楚慧国的侵略,再有一个月,宁飞雪便会嫁给霍璟承,成为平舜国的皇后。素闻霍璟承是难得的贤君,宽厚仁德。一场大战,却是天人永隔,国破家亡,对一个女人而言,该有多恨。 “小姐。”沈浩南见舒轻月一直沉默不言,开口。 “要我看,就直接杀了宁氏姐弟。”岳容飞说道。 杀还要杀多少人,一切才能结束而且,宁氏姐弟早是今非昔比,想要动之分毫也是不易。 “南叔,你派人守在香山。”舒轻月说道。 “那迁坟的事”岳容飞问道。 “容我想想。”舒轻月说道。 这次,她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第七十八章 接连风波(二) 不能再纵容宁飞雪和宁司辰了,不然,舒府早晚要亡在他们手里。网 可她该怎么做舒府已经没有了兵权,他二哥到现在还生死未卜,而皇帝,更加是昏庸。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皇帝下旨迁坟一事,很快便在朝里朝外传来了,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一些人则在猜测皇帝此举的真正用意。 宁司辰那边,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当日,宁司辰便进了宫。 宁司辰一边往锦风苑的方向去,一边想着。 皇帝忘恩负义,舒晟轩都死了大半年多了,这个时候不可能再来立个英雄冢,一定是他姐姐向皇帝提议。宁飞雪对舒府的仇恨,那是舒府化为灰烬也不够,会那么做,他姐姐用心何在 锦风苑,宁飞雪退下了所有宫人。 宁飞雪怀胎四个月,肚子已经明显凸了起来。 宁司辰看了看宁飞雪的肚子,再看宁飞雪一张越发冷漠的脸,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是你让皇上把舒晟轩把舒晟轩和舒子谦的坟迁到九宫山上”宁司辰直接问宁飞雪。 “是。”宁飞雪并不否认。 “为什么”宁司辰想要知道宁飞雪这么做的意图。 “不都说舒府是名门忠烈,我要舒晟轩睁大眼睛看着,楚慧国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的,这就是他攻占平舜国的代价。”宁飞雪笑起,像悬崖边上百年才开一次的花,华丽的媚衣下,积郁了食人心骨的毒液。她的狠毒,还远不止此。“有舒晟轩的尸骨在手里,你也不用再担心舒家军敢兵变。” 宁飞雪的笑容已经完全扭曲了,就连宁司辰也觉得有些可怕。 “人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们。姐,放手吧,已经够了。”宁司辰劝说。 “不够,还远远不够。”此时此刻的宁飞雪,眼里能看到的只有仇恨。她要报仇,报复所有人。“咳、咳、咳、”宁飞雪自怀孕后,身体不是很好,她轻咳了几下,脸色也有些苍白。 “姐。”宁司辰真的不知道怎么劝宁飞雪,但他,真的不想宁飞雪完全陷进仇恨里不能自拔。他想,他姐姐变回原来的样子,温柔,淳朴,善良。“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况,你现在怀了身孕。你就把这个孩子,当做是新的开始。” 孩子宁飞雪的视线缓缓的向着自己的肚子移去,微微隆起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可是,这是元明宣的孩子,这个孩子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孽,她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宁飞雪的神色更加阴沉,更加冷酷。宁司辰每每看到宁飞雪这个样子,他便有种莫名的心惊胆颤,他不知道,之后的宁飞雪还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来。 宁司辰在锦风苑又呆了一会,便走了,他从内心里有些讨厌这座皇宫。 锦风苑,宁飞雪安静的坐在罗汉床上。 不知过去了过久,一个宫女走进殿内。宫女手里捧着一个瓷几,上面落着一罐参汤和一个白玉小碗。 第七十九章 流产(一) “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命人送来的参汤。。しw0。”宫女恭敬的对宁飞雪说道。 “放着。”宁飞雪看也不看。 “是。”宫女把参汤放在了桌上,又补充说了一句。“娘娘,参汤要趁热喝。” 趁热喝。宁飞雪左手抚在自己的小腹,孩子宁飞雪贴在衣襟上的手骤然攥紧,脸色也忽的变得可怕。 桌上的参汤还冒着热气,清色的汤水底下淀了一层厚厚的药材,党参、当归,还真是一点不吝啬。是想要她安胎,替楚慧国生个龙子,做梦,想都不要想。宁飞雪只觉被元明宣碰过的地方,浑身都脏,怎么也洗不掉了。 “娘娘,皇后送来了些燕窝。”又一个宫人进来,手里拿着一袋包好的燕窝。 皇后。宁飞雪看着那袋燕窝,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冷,有点慎人。 “回话说,燕窝本宫收下了,近日不太舒服,等身子好些了再到凤仪殿向皇后娘娘道谢。”宁飞雪道,再吩咐宫人。“本宫有些饿,去,把皇后娘娘送来的燕窝熬了。” 宁飞雪对参汤置之不理,而是吃了皇后送来的燕窝。 而事,也由此而出。 “碰。”燕窝才喝了几口,宁飞雪手里的玉碗骤然落地,碎裂的玉片和未喝完的燕窝汤水渐在了地上。宁飞雪则是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压着桌沿,样子非常痛苦的趴在了桌子上。 “来人来人痛、痛好、痛好、痛”宁飞雪的脸色已是煞白,呻吟声也是气若游丝,而她的裙摆下侧,则是慢慢有红色的血淌出。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伺候的宫女跑过来,也不知宁飞雪这突然是怎么了,殿内的宫人顿时慌了神。 “血、血。”一宫女的叫声,顿时把其他人吓住了。 宁飞雪的脚下,此时已积了一滩的鲜血。妖艳的红,格外的扎眼。 “传太医,快去传太医,太医,太医。”又有宫人一路向殿外跑,一路惊慌的大喊。 太医先来,不久后,得闻消息的皇帝也赶来了。 锦风苑内。 一群太医战战兢兢,干杵在一旁。宁飞雪躺在拉了锦帘的榻上,还处于昏迷中,惨白的面容一点血色也没有。太医尽了最大的努力,大人平安,好生安养假以时日便可康复,可孩子没保住。 楚慧国的血脉稀薄,产下的子嗣不是夭折,便是体弱多病,元明宣对宁飞雪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的重视,却是出了这种事。 可想而知,皇帝是龙颜大怒。 “朕昨日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一回事,说。”元明宣责问伺候的宫人。 “是、是、是飞雪娘娘喝了皇后娘娘送来的燕窝后”宫人们吓得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过了好一会,一个宫女才惊恐的回道。话未说完,宫女把头压得更低。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会流产,是因为食了红花。”太医说道。 红花皇后送来的燕窝是皇后动的手脚 第八十章 流产(二) 环顾殿内,便看到地上还未扫的玉碗残片和绸状的燕窝,元明宣顿时是火冒三丈。 “是皇后这个毒妇来人,将皇后打入天牢。”元明宣命令宫人。 “孩子,我的孩子。”苏醒过来的宁飞雪,一遍遍的轻唤着。元明宣拉开垂地的帘子,坐到床榻边上,很是怜惜宁飞雪。 “皇上,臣妾的孩子。”宁飞雪偎依在元明宣的怀里,眼角楚楚的淌着泪。 “爱妃,这个孩子没了,我们还有下一个,下下个。等爱妃身体好后,朕夜夜宠幸,一定很快怀上的。”元明宣安抚宁飞雪。 “皇上,你得为臣妾做主。”宁飞雪再道,说着便是声泪俱下。 “这事,朕会查清楚的。”元明宣向宁飞雪保证。 宁飞雪垂泪的面容里,闪过一抹冷芒。 有关于宁飞雪流产,皇后被打入天牢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宁司辰那。如果只是宁飞雪流产,没有皇后的入狱,宁司辰或许还认为这可能只是一个意外。可事实,偏偏总是向着他不愿见到的境地发展。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她怎么下得了手 宁司辰还是进了宫。 锦风苑外,宁司辰询问宫女。 “娘娘怎么样了”宁司辰问一宫女宁飞雪的状况。 “娘娘流血过多,身子很虚,还躺在床上。”宫女说。 “太医怎么说”宁司辰再问。 “太医说,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要多休养几日便可康复。只是,腹中的孩子没保住。”宫女答道。 宁司辰摆摆手,让宫女下去了。 他在锦风苑外站了很久很久,然后走了。 苑内,宁飞雪侧躺在榻上,面无表情,脸上的泪痕早已不留一丝痕迹。 傍晚的时候,宫人把熬好的药端来给宁飞雪。 “娘娘,喝药了。”宫人小心的伺候着。 “倒了。”宁飞雪道。 “娘娘,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起来”宫人为难。宁飞雪现在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嫔,要是有个闪失,皇帝迁怒下来,还不是她们做奴才的遭殃。 “本宫的话没听到吗退下。”宁飞雪吼道。因动了气,腹部又开始抽痛起来,她用手压住腹部,感受着平下去的肚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突然间,宁飞雪觉得很难受。那是她的孩子,她的血肉,她又岂能真的无动于衷。把红花放进燕窝里时,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可那孩子不能要,不能生下来。 “是。”宫人听命,往外退去。 因宁飞雪流产一事,皇帝震怒,皇后被废,打入冷宫终生监禁。皇帝还另下了道圣旨,册封宁飞雪为皇后娘娘。此时,宁飞雪在楚慧国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如今楚慧国的大街小巷,酒楼饭馆,谈论最多的莫过于宁飞雪和宁司辰姐弟俩。 宁氏姐弟的权势越来越大,舒府的处境便越来越堪忧。 这几日,舒轻月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种状况下,她该怎么做就凭她一己之力,她阻止不了皇帝迁她父兄的坟,也阻止不了宁飞雪坐上皇后的位置。好无力舒轻月有种史无前例的无力感。 而皇帝下旨迁坟的日期,也在一天天的逼近。 舒府这边,被压迫得进退维谷,佘书曼那边,却是有了行动。 佘书曼虽然表面上对舒轻月冷漠无情,但心里,最在意的便是舒府的人。她不容许有人伤害舒子谦的家人,更不许,动舒子谦的坟墓。 就算是不惜任何代价,佘书曼也要阻止。 水榭坊,坊里是沦落的男男女女,夜夜笙歌,放身欢愉。佘书曼从后院出了水榭坊,去了丞相府。 “大人,水榭坊的曼儿姑娘求见。”下人禀报。 曼儿姑娘周平珅暗中观察过几次佘书曼,自然还记得她。她怎么会来府里这个时候来找他为何周平珅猜疑。又想起花魁大赛搭台上佘书曼撩人的身姿,夜色迷离,周平珅眯起的眼睛里闪出几丝色光。 “把曼儿姑娘请进来。”周平珅道。 家仆绕着弯,把佘书曼领去了周平珅的房间,房里的光线昏灰,弥散开的情欲在烛光里摇曳。 佘书曼走进去,“碰”的声,家仆从外面把房门合上了。周平珅身上仅穿了件贴身的衣物,解衣宽带,便可拥美人在卧。 “曼儿姑娘深夜来丞相府,不知所谓何事”周平珅也不急于行欲,问佘书曼。 “曼儿来找丞相大人,是有一事相求。”佘书曼道。温柔的声音,貌美的容颜,周平珅见过的所有女人里,怕也只有宁飞雪能与她相比。 “曼儿姑娘开口,老夫一定帮你办妥。”周平珅说道。 “曼儿要进宫。”佘书曼正经的说道,一点也不是在玩笑。“还请丞相大人帮忙。” “进宫”即使是周平珅,对佘书曼提出的要求也很惊讶。 “丞相大人应该还记得家父,前御史大夫佘成章。”佘书曼道。 “你是佘成章的女儿。”周平珅脸色骤变。他就觉得佘书曼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再看,那就是佘成章的女儿佘书曼。说是佘书曼和男人私奔,都失踪三年多了,怎么又冒出来了还是出现在水榭坊。周平珅心里也有很多都额疑问,再看佘书曼,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怕什么,神色渐渐平复,“你父亲的死,和老夫无关。” “父亲已经死了,他生前的事我也不想再提,这次来找丞相大人,是希望丞相大人帮我入宫。”佘书曼不紧不慢的说道。 “帮你入宫不难,但老夫要知道,你为何要入宫”周平珅还是有所提防。 “我查出,三年前紫城一战,若非宁司辰在背后出谋划策,子谦也不会战死,我要报仇。”佘书曼说话时,眼里琉璃的也是同宁飞雪一样的恨意。 没错,她要报仇。 宁司辰 “好,老夫助你。”周平珅同意。 周平珅上次去到水榭坊的时候,便有动过把佘书曼送进宫的念头,这男人,总是朝三暮四的,皇帝自然也不例外。只要皇帝把心思放到了其他女人身上,宁飞雪就算当了皇后,也长久不了。 第八十一章 相见陌路(一) 周平珅想不到的是,他还没去找佘书曼,她倒是先找上门来了,周平珅更加没想到,佘书曼竟然是佘成章的女儿。 这样更好 宁飞雪,这江山不姓宁,也不会姓宁。 佘书曼也是算准了周平珅处境不利,所以才找上门来。我利用你,你利用我,这便是官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迁坟的事还没解决,宫里传出的一个消息,如惊天霹雳般轰在了舒轻月的身上。 佘书曼以周平珅义女的名义,入宫了。这个月二十八号,皇帝已经册封佘书曼为贵妃。 怎么会这样 舒轻月想不通,更担心佘书曼。 事关佘书曼,她不能置之不理。 正当舒轻月想办法进宫的时候,宫人来了舒府,说是曼儿娘娘要见她。 “曼儿娘娘”这就是佘书曼现在的身份吗 皇宫里,元明宣赐了座奢华的宫殿给佘书曼,琼楼金阙,富丽堂皇。舒轻月走在宫殿里,脚踩在石板上敲出的声音都带有金响,她屈起了两手,那一梁一壁,金光闪闪,全都刺痛了她的双眼。 宫里人道,皇帝极宠了新进的曼娘娘,因佘书曼,周平珅又得皇帝的重用,赐府宅一座,黄金万两,良田千亩。这受宠的程度,绝不输于宁飞雪当初进宫的那会。 宫人把舒轻月引进了金雀殿便出去了。 “你们都退了。”佘书曼早等在里面。 “是。”殿内其他伺候的宫人也全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只剩舒轻月和佘书曼两人。是宫殿太大舒轻月才觉回旋在四壁的空气都是寒的。 佘书曼贵为妃子,也是穿了身素色的衣服,发束间插了支朱钗,脸上是温婉的表情。明明,还和舒轻月熟悉的一样,究竟是什么,逼它们全变了 “书曼姐,为什么要进宫是周平珅还是皇帝逼你的。”舒轻月不能接受。 “是我自己要入宫。”佘书曼道。 “为什么”舒轻月看着佘书曼,多想把面前的人看透。 “本来,我就是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佘书曼浅浅的面容,在那一刻,也是来得比谁都无情。 舒轻月没说话,还是看着佘书曼。 “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和你大哥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用再纠缠不休,挡了我的前程。”佘书曼再说道。 “是吗”舒轻月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突然间,她又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问。 即使,舒轻月还是不信佘书曼是那种人,可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她没能力去阻止,也没办法去改变。 “是的。”佘书曼冷漠的眼里,或多或少又拢了些许温柔。 不过,温柔是否,绝情是否,既是走到了这一步,便再也回不去了。 相互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过多的言语,舒轻月也没有去求佘书曼,佘书曼也没去解释,这便是现实,如此残酷。 佘书曼留舒轻月在宫里用了午膳再走,舒轻月还是走了。 出到金雀殿外,舒轻月最后看了眼那座宫殿,金碧辉煌的金雀殿犹如一座牢笼,炫丽的光彩把里面的人,连同她们的魂一起困住了。 另一边,乾坤殿,大臣们正在商议忠州大旱赈灾一事。 “皇上,这些年来征战连连,军费耗资巨大,国库能拿出的银两并不多。”户部尚书李靖明上奏道。 “皇上,忠州一带大旱,三年来颗粒无收,饿死的饿死,离乡的离乡,百姓苦不堪言,赈灾事宜刻不容缓。”刺史宋高上奏道。 “皇上”“皇上”大臣们各持己见。 元明宣坐在龙座上,听着朝堂争执不休的声音,他揉了揉额角,显得有些不烦躁。 至今未发表意见的周平珅,斜视着对面同是沉默的宁司辰,忽的,周平珅嘴角挑起一分笑意,站了出来。 “皇上,蜀公国、平舜国、凉昌国、羽国相继臣服,余下的郡向国也是囊中之物,自是不用像以前那般征战。臣有一建议,军用支出按每年的资费削减一半,即可弥补国库的空虚,又可应急所用。”周平珅提议道。 “皇上,不可,军用物资本就少,要是再减”站出来反对的是秦琪将军,他话未说完,已被元明宣给打断了。 “就按周丞相说的办,军用支出一律削减一半。忠州赈灾一事,由周丞相全权负责。”元明宣下旨。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周平珅领旨。 自始至终,宁司辰未言一句。 朝廷上,大臣还在议论纷纷,宁司辰心有旁骛,本就厚沉的眼瞳越发的深邃。 “要是没别的事,就退朝吧。”元明宣早没耐烦心了。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子的跪拜,元明宣走出了乾坤殿。 大殿外,周平珅走向宁司辰。 “宁元帅今日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周平珅眼里融着笑意,不过那笑,明显不怀善意。宁氏姐弟权势扩展迅速,早成周平珅的眼中钉肉中刺,已到必须拔掉的地步。没了军资,就像马没了口粮,就算是元帅,再有劲也是使不出来。 “丞相大人倒是满面春风。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水榭坊的曼儿姑娘,何时成了丞相的义女”皇帝封贵妃的当天,宁司辰便去调查了佘书曼。不过,并没有查出佘书曼的真实身份。 “曼娘娘本是故人之女,家遭突变,后下落不明,可怜的孩子。也是老天有眼,让老夫偶然寻得。”送佘书曼入宫前,周平珅也是想好了说辞,免得落人把柄。至于前半段,也确是事实。 “不知丞相大人口中的故人是”宁司辰又问。 “都是些过去的事,哎。”周平珅叹息,避开了佘书曼的真实身份。“忠州赈灾的事宜,不容耽搁,老夫先行一步了。” 周平珅悻悻的走了,宁司辰也没有跟上去,驻足了一会后,他也往宫外的方向去。却是在宫门口,遇到了从金雀殿离开的舒轻月。 他和她,应该有半个月没见了。 而这段时间里,却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第八十二章 相见陌路(二) 她站在路的左边,他站在路的右边,中间有一小段的距离,谁往前走几步,便能走到对方的面前。可她没有,他也没有。 若说,以前是立场不同,不得不防。如今,便是立场明确,他是她的敌人。 “我可否问宁元帅几件事”是舒轻月先开的口,一声“元帅”,瞬间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宁司辰不说话,他不知道舒轻月要问些他什么。 “单阳城一战,宁飞雪和楼曜暗中勾结,你早就知情”都到这个时候了,舒轻月也不怕再被扣上一个什么冒犯皇后娘娘的罪名,直呼宁飞雪的名字。她问宁司辰,不过他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他不回答,她便当他是默认了。舒轻月接着再问。“你流落至平舜国前,曾是王铁宗手下的士兵,也亲身经历了三年前的紫城一战,亲眼目睹我大哥战死沙场” 至于后一点,原本只是舒轻月的推测,但看宁司辰越发深沉的神色,很明显,她又说中了。 “紫城一战,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舒轻月再问。对于三年前的紫城一战,舒轻月也有过怀疑,她是不信,她大哥会败给王铁宗。 至始至终,宁司辰都是缄默不语。 终于,到了这一天。 “心机如此之重,城府如此之深,宁司辰,你真的是太可怕了。”舒轻月说道。 对此,宁司辰无言以对 一定要说什么,那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我”宁司辰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舒轻月也不急着转身离开,她等着宁司辰说,她想知道,他还能说什么。舒轻月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希望宁司辰能说些什么,她不愿相信,她真的看错人了 “或许,我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他说。 是啊,他要是没有遇到她,或是早一点遇到她,今时今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错误吗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敌人”舒轻月说完,走了。 宁司辰没有追上去,任由舒轻月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最后,宁司辰也出了皇宫。 皇宫,退朝后,元明宣先是回了自己的寝宫,退下龙袍,发束用玉冠挽起,换上了套白色的锦服,腰带上系了块白玉,摇身成了哪家的贵公子。临出殿前,还上下检查了一遍,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去了金雀殿。 佘书曼从金雀殿出去,正在院子里的一棵梅树下站着。 花开花谢花还会再开,然人去人不会再来。 “拜见皇上。”佘书曼转过身去,元明宣人已到她跟前,她行礼,还是把“臣妾”两字略过了。 “早晨霜露重,看,手都冰凉了。”元明宣手覆上佘书曼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佘书曼下意识的把手收回,她轻垂着脸庞,整个人是那么的温柔,似水一般,令人怜惜,又是那么的圣洁,似莲一般,不容人去亵渎。元明宣也不愚钝,能察觉出佘书曼对自己的抵触,然而,他并没因此而动怒。 佘书曼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一直还保有完璧之身。有美人如此,说元明宣不想要佘书曼,那绝对是假的。不过,和以往宠幸的妃嫔不同,元明宣除想得到佘书曼的身以外,更想得到她的心。全当元明宣的脑子锈了,不论荒不荒唐,他竟喜欢上了佘书曼,见她第一眼起,他就迷恋上了她。甚至于,因她的一言一行而慌乱、紧张,这是在对着其他妃嫔时从未有过的。 元明宣心动了,为佘书曼而动了情。 “皇上今日怎来得这么早。”佘书曼道。皇帝对她宠幸,她也不能肆无忌惮,舒府的荣辱存亡,全在面前这个男人手上。 “朝里也没什么大事,退朝后便过来了。”元明宣道。 说着,两人一起进了大殿,并肩走着,元明宣好一次想搂过佘书曼的腰,手也伸出去了,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宫人呈上早膳,元明宣坐在主座上,佘书曼侧坐在旁边。她默默的喝着羹,元明宣也找不到话说。 “爱妃,朕送的那支玉钗不喜欢”元明宣见佘书曼发束上没戴他专门命工匠制作的玉钗。 “玉钗太贵重,臣妾怕不小心损了,所以存在首饰盒里。”佘书曼道。 “要是损了,朕再送便是了。”元明宣宠溺。宫里的女人无不爱珠宝,他自当佘书曼也是,珠钗首饰玉器送了个遍,可她一样也没戴过。就连宁飞雪也图权力,唯独佘书曼,人就在面前,元明宣却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皇上不必再送,臣妾平日里也不喜戴这些。”佘书曼说道,停顿了会,又继续说道。“听闻,皇上要把舒元帅的坟迁进宫里” “下个月。”元明宣有些意外,看着佘书曼说道。“爱妃为何有这么一问” “舒元帅是难得的一代忠良名将,臣妾也很敬仰。常言道,人死入土为安,如此大动,对已故的人并不是很好。”佘书曼说道。 “是皇后要朕下的旨意。”元明宣见佘书曼有些不喜,当即说道。“爱妃觉得不妥,朕把旨意收回便是了。” 果真是宁飞雪,佘书曼眼底几不可查的闪过一道犀光。 “昨日做了首曲子,皇上可是想听。”佘书曼转了个话题。 “好。爱妃弹什么,朕都喜欢。”元明宣看佘书曼的眼神,近乎于痴迷。 宫人撤了膳,抬了张琴上来,佘书曼坐到琴后,右手中指拨过琴弦,殿里响起一串轻盈的琴音。 佘书曼抚出的音律,像殿外的晓风,轻轻地,柔柔地,拂过人的耳膜,似有什么钻进了心里,淡淡的,又难以扑捉。元明宣其实根本不懂韵律,也不知佘书曼弹的是什么,就觉得好听,她弹什么都好听,还有她的人,也很美。为了和佘书曼更相称,他还特意把自己弄得附庸风雅。 帝王情,多薄幸。佘书曼的眼里,只有手底下的琴,还有殿外独立的梅树。 第八十三章 叛变 “周丞相说,爱妃还会跳舞。”一个上午过去了,元明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明日给皇上跳,可好。”佘书曼道。 是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佘书曼从台阶上摔下去,具体伤得怎么样不得而知,好像还挺重的。 傍晚的时候,宫人拿着圣旨去了舒府。皇帝收回迁坟的旨意,更是赐舒府尚方宝剑,册封舒轻月为轻月公主,一切礼遇与公主等同。 皇帝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是佘书曼 舒府,舒轻月站在院中,目光深远的望着皇宫的方向。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南召国大统天下,管制一百年后,又分裂成楚慧国、平舜国、羽国、凉昌国、蜀公国、郡向国六国,现也有两百多年。随着蜀公国、平舜国、凉昌国、羽国的相继灭亡,以此趋势,天下又必将统一。 楚慧国郡向国最后留下的会是哪一方可以预见的是,势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几日,舒轻月有些心绪不宁。 而皇城里,很多处的军队都在调配,又要打战了 亥时过后,岳容飞才回来,下人们早就歇息去了,府邸里静静地,唯有几盏灯笼在黑夜中亮着。岳容飞去了西苑,舒轻月独自站在院里的树下,还没有睡去。 “容飞,出了什么事”舒轻月问。 “郡向国发兵了。”岳容飞道。 “发兵攻打楚慧国”舒轻月显得很惊讶。 两个月前,郡向国的皇帝驾崩,由太子左瑾珩即位。听闻左瑾珩性格温和,不喜战,国内也无善战的将军。楚慧国和郡向国之间的战争早晚是要打,但郡向国主动发兵,舒轻月有些难以置信。 “是。”岳容飞肯定的答。“具体情况,还要等前方的探子回来才知。” “宁司辰那边呢”舒轻月问道。提到那个名字,她脸色轻微的变了变。 “整军,备战。”岳容飞道。 也该是这样,舒轻月没再问。 那一晚,舒轻月做了一个梦,噩梦,都梦到了些什么,她想不起来了,只是惊醒时脊梁一片冰凉,手心和额头也全是虚汗。 皇帝下旨,命宁司辰领军击溃郡向国来犯之兵,大军已整顿完毕,军用物资比以前要减少一半,但对宁司辰来说,和郡向国交战足够了。 然而,大军还未出发,一个消息的传来,却令楚慧国的军队大肆动荡起来。 郡向国领兵的统帅,竟是舒振玄,楚慧国原大元帅舒晟轩的第二子,二将军,舒轻月的二哥。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舒振玄没死,舒府还没有亡,接着便是,舒振玄为何会成了敌方的统帅 这是怎么一回事 消息,也传到了舒府,传到了舒轻月的耳中。她二哥还活着,没有比这更令舒轻月欣慰的。 “容飞,二哥还活着”舒轻月抓着岳容飞的手臂,她要确定。 “是,二将军还活着。前方打探的士兵回来,说是亲眼所见,敌方挂帅的是二将军。”岳容飞也有些激动。 “二哥到哪了,我要去见他。”舒轻月要去见舒振玄,她一定要见到他。 “小姐,慢着。”岳容飞拦住了舒轻月,他提醒道。“二将军现在是敌方的统帅。” “不可能。”舒轻月不信,她二哥绝不可能投敌叛国。 “二将军失踪那么久,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变故。”岳容飞道。“小姐,别急,只要二将军还活着,一定能见得着,我已经让人去打探了,先探清楚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舒轻月见人心切,漫漫才镇定下来。舒振玄突然成了敌方将领,这牵涉太广,是需要好好的、好好的从长计议一下。 舒轻月沉默着,分析着里面的各种利害关系,表情亦是明暗不定。 “容飞,这件事一定要提前做准备。”舒轻月说道。 若她二哥是敌方统帅的事情属实,很快便会传进朝廷里,到时,朝廷必定会有所行动,更加会把整个舒府牵连其中。 她二哥为什么会叛变 相比舒府的处境,舒轻月更在意舒振玄失踪的那几个月里,究竟都遭遇了什么 “容飞,去把府里的下人都遣散了吧,让他们马上离开。”舒轻月交代岳容飞。叛变可不是儿戏,一旦舒振玄叛将的罪名认定,舒府遭受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舒轻月不想其他人也收到牵累。 “小姐,你也出去避一避。”岳容飞神色凝重,他劝舒轻月。 “不行,我要一走,舒府就完了。”舒轻月不会走。 岳容飞劝不动舒轻月,遵照她的话,把舒府的人全遣散了。就连沈浩南,舒轻月也让他先暂时离开舒府,到外面避避风头。 到最后,舒府就只剩下舒轻月和岳容飞两人。 这边,舒轻月刚把下人都遣走了,那边,朝廷便带兵把舒府团团围住了。 周平珅趾高气扬的进了舒府,这种落井下石的场面他又怎么能错过,更是装模作样的调了一只军护卫,提防着舒府的人袭击。 周平珅从大门一直走到舒府的大厅,一路上,都不见有人来阻拦。周平珅心想着,难不成舒府的人全跑了,然后,便看到了厅里的舒轻月。周平珅进到厅里,面带嘲弄的看着面前的舒轻月。 “周丞相屈尊降贵亲自来鄙府,不知所谓何事”舒轻月也还算镇定。 “舒三小姐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啊。” 周平珅说道。 “民女愚钝,还请周丞相把话说明白点。”舒轻月说道。 “那舒三小姐可听清楚了,舒振玄叛变了。”叛变二字,周平珅分明加重了语气,他说着,看到了厅里悬挂的牌匾,漆铜的“名门忠烈”四个大字,此时此刻,在他眼里显得可笑至极。“好一个名门忠烈,来人,把那匾额给老夫拆了。” 士兵搬来梯子,就要去摘牌匾。 “谁敢动手”舒轻月声音并不是很大,却是不怒自威,一时间,士兵也停下了动作。 “拆。”周平珅下令。 第八十四章 讨公道 “这可是先帝赐的匾额,我看谁敢碰一下。”舒轻月也不退让,其他的都可以,唯独那块匾额她一定要保住。 “枉先帝对舒府如此信任,竟是一个个叛逆之徒。舒轻月,你呆在府里可是看不到,你那二哥在敌方的阵营里是何等的威武,口口声声要灭了楚慧国。怕是舒晟轩还活着,也无面目挂这块牌匾。”周平珅嘲讽。“拆。” “啪。” 士兵把拆下的匾额摔在了地上,木头受不起重击,匾额从中折断,“烈”字的上面部分也去了块。舒轻月站不住,身子往后退,幸得岳容飞扶住。 “统统给老夫睁大眼睛守住了,皇上有旨,一只老鼠也不许钻出舒府。”周平珅扬言而去。 厅里,岳容飞去拾匾额,舒轻月拦住了。她还看着那块匾,上面一道道深深的裂缝,好似一刀刀划在她的血肉上。“名门忠烈”,最后,也是落得如此下场。 周平珅用重兵把舒府围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为防止舒晟轩以前的旧部和舒府的人里应外合,串通一气,还专门把士兵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周平珅心机算尽,也没算到,底下的人可不像舒家军对舒府那样对自己忠心,舒轻月出是出不去,但要收买几个人传递消息倒也不是难事。要是断了和外界的通讯,那便完全失了主动权。 入夜后,一个士兵偷偷潜去了西苑。 “现两军什么情况”舒轻月问。 “郡向国是向楚慧国发兵,不过打出的口号却是,灭昏君,匡正义。说元明宣昏晕无道,听谗言信小人,无情无义,宁氏姐弟通敌卖国,祸国殃民,他要为舒府讨一个公道。”士兵说道。“楚慧国的军队多数是原来舒晟轩的部下,现在军队里,流传了很多对宁司辰不利的传言,说当时,宁飞雪串通凉昌国,如此,舒家军才损失惨重,以至于舒元帅阵亡。这战还没打,楚慧国的军队已经是军心动荡了。” “你说宁飞雪串通凉昌国”舒轻月问道。对此事,她一直都只是猜测,却始终没有证据。 “传闻是这样的,还说这些,楼曜的弟弟楼同可以作证。”士兵没未察觉舒轻月神色中的变化,说道。 楼同 因舒振玄,也因军中的各种传闻,楚慧国出兵的时间延后了。 宁府,宁司辰站在东园里面,望着一处屋檐出着神。尤记得那晚,他和舒轻月便是坐在那里。奈何,他和她终是要敌对了。 “元帅,皇后娘娘宣你进宫。”杨成英走了过来。 “知道了。”宁司辰还站着没动。 屋檐上,飞来只小鸟,两只爪子在瓦片上走啊走,停在了落叶前,小鸟瞅了瞅,像在瞧着什么,然后底下头去啄叶子,鸟嘴触及叶子的刹那,干枯了的叶子碎裂开,“咔”,轻轻的声音,是整个生命在破碎。 宁司辰也不问杨成英宁飞雪找他何事,现皇城里的所有格局都被打乱了,或激愤、或慌乱、或惶恐,全因一个舒振玄的出现。 舒振玄,舒轻月的二哥。 得知郡向国的统帅是舒振玄后,宁司辰也在想着,这一战要怎么打,又该怎么打 如今的宁飞雪,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凤仪殿,宁飞雪一人独自站在殿前的园子里。 一人,一影,映在朝阳的余辉里,却是再金光灿灿的凤冠,也消不去高处不胜寒的孤零。 宁司辰走上前去,站在宁飞雪的身后。 那一刻的她,亦是那般的孤独。 听到脚步声的宁飞雪,转过身,一张似水的脸庞瞬时又被冻结。 “司辰,杀了舒振玄,灭了郡向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全。”宁飞雪要求宁司辰。 她通敌卖国的传闻,已在朝廷上下吵得沸沸腾腾,皇帝还没有所动作,绝不是宠幸于她,如今在元明宣的眼里,只有一个佘书曼。要杀她,就像当初的皇后,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也是因为舒振玄。 舒振玄打着为舒家讨回公道的口号,大骂皇帝不仁不义,已弄得朝廷动荡,人心惶惶。而能与舒振玄抗衡的人,楚慧国举国上下也只有宁司辰。 皇帝就算再想杀宁飞雪,也得倚仗宁司辰保住自己的江山。宁飞雪这头,杀了舒振玄,毁灭一切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再逆转形势,死咬舒振玄乃诬陷,为的是挑起楚慧国的混乱。又或是,直接除去了元明宣,便可匡复平舜国。 而为今最重要的,是舒振玄死。 “姐,够了。我带你离开,走得远远地。”宁司辰说道。 “我不走,我要所有人死,都死。”宁飞雪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她恨,好恨。 “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宁司辰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就是要他们死司辰,是舒府,是他们把我们害成这样。我是你姐姐,你不会背弃我的,对不对。要么舒振玄死,要么我死。”宁飞雪逼迫,根本不给宁司辰退路。 宁司辰不说话,要选吗 “司辰,爹娘早死,我们俩相依为命。那时候,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姐这心里头,一点也不觉得苦璟承死了,姐姐就只还有你,你不能抛弃姐姐。”宁飞雪说着说着,几乎崩溃。 宁司辰扶住宁飞雪,她就趴在他的肩上哭,哭得很伤心,温热的泪浸湿了他肩头的衣襟。宁司辰知道,宁飞雪的心里一直在滴血的痛着。 “司辰,今日就留在宫里,好久,我俩也没好好的说说话了。”宁飞雪哭罢,留宁司辰在宫中。 “好。”宁司辰答应。 宁飞雪一手抓着宁司辰的手背,一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渍,笑了,笑得很温柔,一如曾经的她。 然而,宁飞雪垂笑的眼里,闪过一道冷芒,稍纵即逝,宁司辰也没有看到。 她太了解宁司辰了,秉性太直,要他违背自己的原则做事,太难。至于舒振玄,还是由她来出手,她要舒振玄和舒轻月都死,把舒府彻底连根拔起。 第八十五章 逃脱 入夜后,周平珅的亲信王其平带人进了舒府,抓了舒轻月。 就在宁司辰进宫前,宁飞雪游说了周平珅。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不变的利益。 舒府。 舒轻月一个人站在西苑的院子里,只见一队侍卫冲了进来。 王其平抬起左手,向他身后的侍卫勾了勾食指,示意动手。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不由分说的钳制住了舒轻月的两臂。 “你们要做什么”舒轻月认得王其平,她反抗,但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侍卫的束缚。 “舒小姐,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免得受皮肉之苦。”王其平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阴险至极。 “走去哪里周丞相总不该这么晚了还请我去喝茶吧”舒轻月又问。 “你去了便知。”王其平也不和舒轻月多说。 舒轻月被押着出了西苑,一路往舒府大门的方向去。 舒府里的重兵几乎都是周平坤的人,王其平来拿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把舒轻月带出了舒府。 不过奇怪的是,直至舒轻月被带走,岳容飞都没有露过面。 王其平并没有把舒轻月带去丞相府,而是去到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里。 “这是哪”舒轻月警惕的问。 黑暗里,王其平阴毒的笑了下,然后,他一手钳住舒轻月的下巴,把一粒药丸状的东西塞进她的嘴里。味道有点苦,舒轻月想吐,王其平一抬她下巴,药丸便咽进了咽喉。“咳咳咳”,舒轻月忍不住咳嗽,王其平也不管她难不难受,命人绑了她的手脚,堵了嘴巴,就这般把她丢上了预先准备好的马车里。 哐当一下,舒轻月的头重重的撞在了车厢的内壁上,脑袋很痛,也有点晕,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之后,舒轻月便不省人事了。 等她醒来,马车还在极速的前进着。道路很颠簸,应该已经出了帝都。 车窗的帘子时而被风掀起,舒轻月往外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更不知,她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又是一个颠簸,舒轻月的身子左右晃荡,人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舒轻月往前挪身,她冲着车外的人喊,奈何嘴里塞了布块,她用力喊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叫喊了好一会,也没有人回应她,舒轻月也不再喊了。她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却也不见得慌张,只是眼神越发的深沉。 约摸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比刚才更黑,舒轻月的眼瞳突然变得雪亮。 与此同时,“嗖、嗖、嗖、”是利箭刺破长空的声音。“啊”车外一声惨叫,驱车的人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接着射中的是马,马一倒,车向前倾了个角度停住了。 挟持舒轻月的那伙人,瞬时被另一行黑衣人围住。 车里的舒轻月,只听得外面有人问。 “什么人” 没有回答,紧接着是刀剑相杀的铮铮声,激烈的厮杀大概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后,四周再度安静了下来。 车帘子被人拉开,来人把舒轻月扶出了马车。 “小姐,你没事吧”来人揭下面巾,是岳容飞。他一边给舒轻月松绑,一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舒轻月动了动手臂,绑太久,手脚都麻掉了。 “我没事。”舒轻月说。“南叔他们呢” “南叔和邓将军那边,应该快到黔玉关了。”岳容飞说。 舒轻月松了口气,都平安无事,那就好。 那天,舒轻月是打算把府里的人都遣散了,能少牵连一个就少牵连一个,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但像沈浩南这种把忠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舒府最危难的时候,自己独善其身。 僵持不下之际,岳容飞提议,不如去投奔舒振玄。 如今的楚慧国,皇帝昏庸,谗臣奸妃当道,就算没有舒振玄的叛变,舒府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 既然舒振玄还活着,既然舒振玄已经带头反了,他们何不就跟着舒振玄一起反了。 舒轻月也是反复再反复的斟酌了很久。 舒振玄叛变已成事实,回不了头了。她若还坚持留在楚慧国,这一战一旦打起来,她便会成为楚慧国拿来威胁舒振玄的人质。一边,是世代忠良,是楚慧国的千万百姓,一边,是她的二哥。 要做一个决定,又谈何容易。 但,舒轻月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她让沈浩南他们先出城,先去投奔她二哥。 至于她,还要留在舒府先拖延一阵子,要是舒府一夜之间全空了,皇帝一定会派人去追,到时候必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她留下,岳容飞保护她,之后再伺机而动。 “小姐,正如你所料,宁飞雪打算用你和二将军换楼同。交易地点定在宋门,我已经派人送信过去,说小姐平安无事。”岳容飞说。 关于宁飞雪的谋划,舒轻月早有预见,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舒府有重兵把守,强行出府是下下之策。于是,舒轻月想到了宁飞雪。舒振玄挂帅出兵楚慧国,又有楼同在手,宁飞雪绝对也坐不住。 宁飞雪要对付舒府,舒轻月便利用宁飞雪。宁飞雪太急于消灭对自己不利的流言,于是,反倒是给舒轻月算计了。 于是,有了今晚这出将计就计。 说到狠,舒轻月远不及宁飞雪,但要论智谋,舒轻月绝不输宁飞雪。 乱世、战争,便是把所有人逼得走投无路。 “那我们是现在去黔玉关吗”舒轻月问岳容飞。 “五天这样,便能到黔玉关。”岳容飞说道。 “嗯。”舒轻月点点头。 五天吗五天后,他们就全是叛军了,楚慧国也再容不得舒府的存在。 前途未知,舒轻月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犹记得,舒家军凯旋回城的场面,谁曾想,短短半年时间,已是物是人非。 “小姐,别想太多了。”岳容飞说道。“舒府、舒家军、都是些虚名而已。” 虚名又有多少人为了那所谓的“虚名”战死沙场 爹,你会赞成我这么做吗 “岳将军,时候不早了。”另一个黑衣人过来。而救下舒轻月的一行黑衣人,也全是以前的舒家军。 岳容飞牵过一匹马,扶舒轻月上马。舒轻月左手抓着马鞍,一脚已经踏在了马镫上。突然,她右手按在腹部,双眉紧拧,用力的咬住牙关,很痛苦的样子。 “小姐,你怎么了”岳容飞又把舒轻月从马上扶了下来。 舒轻月腹部开始只是隐隐作痛,骤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搾她的血肉,犹如剜肉般,又似撕裂般的痛楚,要非有岳容飞扶住,舒轻月几乎晕厥过去。她脸色越发煞白,连嘴唇也咬破了,视线也有些模糊,只听得岳容飞不断的喊她。“小姐、小姐”舒轻月身子靠在岳容飞的怀中,手抓住他的臂弯,强忍着身体内的痛。 “容飞”舒轻月喊他。 “小姐,别说话。”岳容飞解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再让舒轻月平躺下。岳容飞看舒轻月痛得厉害,可他不是大夫,焦急也无计可施,只能对旁边的黑衣人道。“把水拿过来。” “将军,水。”黑衣人把拧开盖子的水壶给了岳容飞。 “小姐,喝点水。”岳容飞动作很轻的喂舒轻月喝水。 舒轻月喝下水,又过了一阵,身体里的疼痛才渐渐缓解。 她还闭着眼,比谁都清楚的感受到,那阵痛意如潮水般的涌来,又潮水般的退去,血肉里,还残留有没有完全散去的余痛。 “已经不痛了。”舒轻月重新坐起来,对还很紧张自己的岳容飞说道。 “真的没事了。”岳容飞不放心,她刚才痛的模样,绝非一般的痛。 “嗯。晚上没吃东西,又在马车里颠了那么久,所以才会胃痛。”舒轻月嘴上对岳容飞那么说,却是想起,被丢进马车前王其平塞进她嘴里那颗药丸。是那颗药丸吗王其平究竟给她吃的是什么 岳容飞有些怀疑,但舒轻月身子虚弱,他不想她说太多话,也就不问了。 有他在,他不会再让她出事。 “走吧,我想见二哥。”舒轻月站起来,她是很想很想马上见到舒振玄。 岳容飞还是等舒轻月的状况轻了些,才扶她上了马,他和她骑同一匹马,坐在她的身后。岳容飞两腿夹了夹马肚,马哒哒哒的走了起来,他也不驱马鞭,也不急着赶路,就任马慢慢的走着。路上有坑洼的地方,也尽量避开着走。 舒轻月回望了一眼屏城的方向,已经离那里很远很远了,夜色浓郁,天地间,除了黑,还是无止境的黑。 宁司辰舒轻月又不禁想到那个男人,她和他,终于是要正式敌对了。 “容飞,我累了,想睡会。”舒轻月转回了头,靠进了岳容飞的怀里。 “小姐,睡吧,有我在呢。”岳容飞左手揽在舒轻月的腰上,固定住她的身子,右手护在她的另一侧。把她搂在怀里,他才觉,她竟是那么的廋。 第八十六章 黔玉关 岳容飞的胸膛很厚实,很安全,就像小时候,她趴在哥哥的背上不肯下来一样,困了,舒轻月睡了过去。 “轻月,你要好好地,好好地” 迷迷蒙蒙,舒轻月似听到岳容飞说了句什么,可是没听清。 凤仪殿。 寝殿内,烛台上的蜡烛还徐徐烧着,金榻前的绸缦只垂了一边,榻上的宁飞雪斜侧着身,已经熟睡。睡中的她,面容很静,很浅,美好如初。 宁司辰坐在榻边的椅子上,他伸手把锦褥往上扯了些,给宁飞雪盖好。 “咚、咚、咚、咚、咚、”隐约能听到殿外打更的声音,五更天了,宁司辰站起,还没转身,宁飞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宁飞雪还睡着,喃喃道。 “姐,我不会丢下你的。”宁司辰把宁飞雪的手放进锦褥里,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宁飞雪的手一直抓着宁司辰,他也由着她,而他的脸,却是伸向凤仪殿一扇没有合拢的窗户外。 万劫不复,一定要万劫不复吗 三日后,周平坤向皇上启奏,舒轻月和岳容飞叛逃了。 屏城到宋门,一去一回最多两天时间,可押送舒轻月去交换楼同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周平坤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派人去查,在城外五十里的一处荒郊找到了其他人的尸体,而舒轻月却是不知所踪。 楼同没换着,舒轻月又丢了,周平坤这次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也罢,楼同只要不落到宁飞雪的手里就成。至于舒轻月,逃也就逃了,反正舒轻月这一不见,舒府就算是完了。 皇帝元明宣当场龙颜大怒,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舒轻月找出来。 但舒轻月人在哪里还在不在屏城便无人知道了。 所有人只知,曾经赫赫的楚慧国元帅府,如今已是人去府空。 宁府。 杨成英从外面回来,一进府,就直接去找宁司辰。 “舒轻月叛逃,是怎么一回事”宁司辰问。舒府有周平坤的重兵把守,舒轻月又不会武功,怎么逃得出去 “舒轻月并不是昨天夜里逃走,而是几天前就不见了。”杨成英说。 “几天前就不见了”宁司辰心里一阵紧张,他是在担心舒轻月。 “据看守舒府的士兵说,舒轻月不是叛逃,而是三天前的晚上,被王其平从舒府带走了。属下已经找王其平证实了,周平坤是要拿舒轻月去和郡向国换楼同。不过,途中出了意外,押送舒轻月的人都死了,舒轻月不见了。”杨成英来见宁司辰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都查清楚了,至于他用了什么手段去逼供王其平,宁司辰从来不过问。 三天前的晚上,正好就是宁飞雪传他入宫的那晚。宁飞雪和舒轻月一事,有关吗 宁司辰想去问宁飞雪,但如今的宁飞雪,早已不是过去的宁飞雪,即使是他去问,宁飞雪也不会说实话。 “岳容飞呢”宁司辰问。 “不知道。舒轻月被王其平带走的那天,并没有人见过岳容飞。”杨成英说。 宁司辰凝神想着什么。岳容飞不可能会任由王其平把舒轻月带走,除非,岳容飞就想要王其平把舒轻月带走。 如果是这样,舒轻月应该没事。 但没确定舒轻月真的没事之前,宁司辰的心还是难以安下来。如果她逃了,会去哪里呢 “派人去查,看舒轻月是不是前往黔玉关了。”宁司辰交代舒轻月。 “元帅,还要做什么吗”杨成英问的是如今的局势。先前宁飞雪勾结楼曜的传闻,已经在楚慧国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因为舒府还有人在,并没大乱。现在,舒轻月和岳容飞叛逃的消息一经传出去,要是他们还是什么也不做,楚慧国的军队不知道又会乱成什么样。如此下去,只会对宁司辰越发不利。 “什么也不用做。”宁司辰自然知道那些,但他还是那么说。 之后的几天,楚慧国里有关舒轻月的各种传闻都有,总之现在的楚慧国是朝野动荡,举国人心惶惶。 又是四天后,比岳容飞预计的五天晚了两天时间,舒轻月和岳容飞一起到了黔玉关。 郡向国的大军驻扎在虎头沟旁边的空地上,军营外,早几天抵达的沈浩南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浩南向郡向国驻守大营的士兵说明,来的是舒府的三小姐还有岳容飞将军,郡向国的士兵也没盘问和检查,就给包括岳容飞、舒轻月在内的一行人放行了。 进到军营,岳容飞把手下十人解散,沈浩南带着岳容飞和舒轻月继续往里走。 “南叔,二哥在哪”舒轻月急迫的想要见到舒振玄。 “小姐。”沈浩南面色有些深沉。 “南叔,怎么了”舒轻月见沈浩南神色凝重,难道是她二哥 “小姐,你应该很想知道,灰岩谷一战中,二将军究竟经历了什么”沈浩南比舒轻月早到黔玉关,已经见过舒振玄了,也已经知道了舒振玄灰岩谷一战后发生的事。 舒轻月停住脚步,听沈浩南讲。 接着,沈浩南把他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舒轻月。 当初灰岩谷一战,舒振玄身受重伤摔落崖下,幸得路过的郡向国三公主所救,并带回了郡向国。然后,便一直在养伤,其间,整整昏迷了三个月,也是如此,舒振玄才没有回楚慧国。 等到舒振玄伤势好转,得到的竟是接二连三的噩耗,父亲阵亡,大元帅之位被夺,舒轻月消失不见。 刚好这个时候,凉昌国皇帝楼曜的弟弟楼同来到郡向国。当日灭国之恨,楼同势要宁司辰血债血偿。 蜀公国、平舜国、凉昌国、羽国相继灭亡,楚慧国狼子野心,与郡向国必是有最后一战。宁司辰暗害舒家军,元明宣不仁不义,舒振玄要替舒家军死去的将士和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至于郡向国这边,实力本就弱于楚慧国,大将中更是难有与宁司辰匹敌之人,要保住国家,郡向国的皇帝也是不由得想到了舒振玄。 介于各方的度量,于是有了这一次的讨伐。 还有,舒振玄的一条腿废了。 之后,沈浩南领着舒轻月和岳容飞去到了一座军帐,舒轻月停在军帐外。 “小姐。”沈浩南也不催舒轻月。 岳容飞同样是陪舒轻月站着。 她是,需要点时间去接受。 犹记得那年,舒振玄十岁,第一次出征上战场。 “小月,看看,二哥穿这套军装,是不是很威武。”出发前一晚,舒振玄换上了新的军服,第一个就跑去给舒轻月看。 “二哥好威风。”她用力的点点头。 “哈、哈、哈、我终于也可以上战场了。”对战场,舒振玄满是期待。 舒振玄曾说过,他最敬重的人就是他们的父亲,长大后,他也要做个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军人。 二哥和大哥不一样。 舒子谦虽出将门,战场上也是锐不可当,却更像个白面书生,笑容也好,说话也好,都是那样的温柔。 舒振玄身上则是充满了锐气,骨血里,就喜欢战场。 终于,知道舒振玄还活着,终于,可以见到她的二哥,舒轻月去掀帘子的手,却是禁不住的颤抖。 她心里很难受。 帐帘缓缓掀开,舒轻月进去,不过没见到舒振玄,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男子。 男子坐在军帐中,见有人进来,他抬起头,起身朝舒轻月这边走来。他没有穿军服,衣服是上好的冰蓝色丝绸,发丝用羊脂玉冠起,身在战场中,却没沾染一丝硝烟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着只有贵族才有的傲气,又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温润,似玉。样貌也是生得极好,整个人洁净而明朗,那是个看起来很舒服的男人。 “皇上。”沈浩南最先向那男子行礼。 舒轻月看着面前的男子,沈浩南称呼那男子为皇上,那他,就是郡向国的皇帝左瑾珩 沈浩南没说过,左瑾珩也在军中,所以,舒轻月初见到左瑾珩的时候,也有些惊讶。而此次的讨伐,并未听说郡向国的皇帝御驾亲征。 可想而知,左瑾珩对外隐瞒了此事。 皇帝出现在军营里,却又不是御驾亲征这是何故 又有什么事,值得一个皇帝涉险随在军中 短短的时间内,舒轻月想了很多。 “民女参见皇上。”舒轻月还是下跪行礼。既然她二哥已经投靠了郡向国,她,自然也会奉左瑾珩为皇。 “末将参见皇上。”岳容飞在舒轻月跪下后,也跟着跪下了。 “舒姑娘,岳将军请起。”左瑾珩已经知道了舒轻月和岳容飞的身份。 左瑾珩先是认真的看向岳容飞,面前的这个年轻将领,就是十几年前蜀公国的大元帅阮凌天的儿子 正如舒轻月所猜,左瑾珩此次隐瞒身份随行在军中,是有缘故的,他是为了岳容飞。 而岳容飞起身后,只是站在舒轻月的身旁,他在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于他眼里,舒轻月,舒府,才是最重要的。 左瑾珩也是看出了岳容飞极在意舒轻月,他才又看向舒轻月。 第八十七章 舒振玄 关于舒轻月的一些事,左瑾珩先前也有所耳闻,男扮女装混进援军,舒府帅印被夺,消失一个月后,又出现在了本该敌对的宁府这还是左瑾珩第一次见着舒轻月本人,实话说,站在男人的角度,她的样貌并不出众,身板和其他女子一般柔弱,却是有着一双比谁都坚韧的眼睛。舒轻月,舒晟轩的女儿吗 左瑾珩像是在想着什么,温和的眼底揽过一层波澜,又很快消失不见。 舒轻月倒也不是厌恶左瑾珩审视自己的目光,而她,也同样看着他。只不过,两人目光交汇的时候,舒轻月的眼神里几不可查的多了份提防和疏离。 是乱世所致,还是她变了,对陌生的人,她很难再轻易的去相信,即使面前的人看起来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就一定是善意吗 左瑾珩此次借兵给舒振玄讨伐楚慧国,应该不单单也只是为了给舒府讨一个公道吧。 郡向国和楚慧国之间的一战,或早或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迟早都是要打起来的。 宁氏姐弟勾结凉昌国,害死舒晟轩和那么多将士,对郡向国而言,这绝对是个先发制人的好时机,左瑾珩可以借此,来引发楚慧国内部矛盾。 舒振玄一反,曾经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舒府,在楚慧国基本上是不复存在了。 而一些仇恨宁氏姐弟的原舒家军,比如沈浩南,也会因为舒振玄的关系前来投靠郡向国,而前来投奔。把敌人的势力纳为己用,敌消我涨,大大增强了郡向国的实力。 但光是这些,都还不足以对抗楚慧国,郡向国还缺一个良将,一个足以对抗宁司辰的良将。要说舒振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但要和宁司辰比起来,还有些差距。更何况,舒振玄还有腿疾。放眼天下,还能和宁司辰匹敌的人,左瑾珩能想到的,便是岳容飞。 虽然在过去的舒家军里,更受瞩目的往往是舒府的人,大元帅舒晟轩,大将军舒子谦,二将军舒振玄,岳容飞一直排在他们后面。但真要比起军事才能,岳容飞绝对不输于他们任何一人。 岳容飞,可是史上最强元帅阮凌天的儿子。 只要岳容飞归顺到郡向国,郡向国倒也可以和楚慧国背水一战。 介于上面的种种,左瑾珩才会让舒振玄挂帅,才有了此次的讨伐。 乱世,哪里都是利益,哪里都是相谋。 可以肯定的是,左瑾珩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而帝王,又岂是“仁义”两个字能简单支撑的 此次讨伐,也比左瑾珩想象中的顺利,不费一兵一卒,就扰乱了楚慧国的军队,更者,还收了一批舒家军,之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舒家军投奔而来。 舒家军,单是这个名号,就没人敢小视。 左瑾珩把岳容飞当做郡向国和楚慧国一战的关键,他却忽略了一个人舒轻月,比起舒振玄,比起岳容飞,她才是最强的存在。 “谢皇上。皇上,不知我二哥人在何处”她已不是半年前的那个舒轻月,会对一个立场不明的宁司辰坦言那么多。此时的舒轻月,对左瑾珩显得有些客气。 “岳将军刚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舒姑娘可以在这里等他。”左瑾珩说道。 之后,左瑾珩离开了舒振玄的军帐,沈浩南也退了出去,军帐里,只还有岳容飞一直陪着舒轻月。 “小姐,最重要的是,二将军还活着。”岳容飞看舒轻月一脸的愁眉不展,一定是因为沈浩南说舒振玄残了一条腿而难过,他安慰她。 “嗯。”舒轻月应得极勉强。 大约一刻钟左右,有人从军帐外进来,是消失了半年,几乎都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的舒振玄。 舒振玄穿着将军的铠甲,但不是舒轻月熟悉的楚慧国的军服,而是郡向国的战袍。经历了那么多,曾经张扬的舒振玄,也变得成熟了不少。 但当舒振玄看到军帐中的舒轻月的时候,还是冲着她露出一个她最熟悉他最标准的爽朗的笑容。 舒轻月看着舒振玄的笑容,让她忽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她爹,她大哥也都还在的过去,元帅府里总是吵吵闹闹,却又总是欢声笑语。 而过去那半年发生的事,仿佛就是一场噩梦。 她多想,那些都是一场梦。噩梦醒了,她爹还在,她二哥也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前锋将军 “二哥。”舒轻月几乎是扑进了舒振玄的怀抱里,紧紧的抱着他,越抱越禁。她感受着舒振玄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他的心跳,全都是真真实实的,她二哥还活着。 “小月抱二哥抱得这么紧,二哥都快喘不过气了。”舒振玄嘴里那么说,却也是紧紧的抱着舒轻月。 半年了,她又长大了。变得更加的坚强,她最不愿见到的坚强。 很久,舒轻月才松开了舒振玄。 舒振玄往军帐的里面走,舒轻月这才看到,舒振玄一瘸一拐的左腿。 “一条腿,换一条命,还是很值的。”舒振玄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腿,笑着对舒轻月说,只是他的笑,也有点苦。 残了条腿,他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战场上驰骋了。 但要在一条腿和一条命里选择,舒振玄还是会选择命,他不怕死,但他怕舒轻月连二哥也没有了。 “就是,没以前那么帅气了。”舒振玄故作遗憾的说。 舒轻月看着舒振玄不羁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是没以前帅气了。你看你下巴上的胡渣,有多久没理过了。”舒轻月说。“你再这么不注重仪表,以前想要嫁给二哥的姑娘,怕是要从原来的宋门排到屏城南门,少到只能从屏城的北门排到南门了。” “能北门排到南门,那还有不少,够了。”舒振玄说。 军帐中的气氛,渐渐轻松了不少。 舒振玄因为腿疾,不能一直站着,他坐在了帐中的矮榻上,舒轻月倚着他,坐在他旁边。 岳容飞则默默的站在一旁。 “爹和舒府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舒振玄说,他是想不到,那一战之后,舒府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而这些,又全由舒轻月独自去承担,他真是个不合格的哥哥,舒子谦和他父亲也是。 要是,舒晟轩和舒子谦看到了舒轻月的眼泪,一定不会义无反顾的去死。 舒轻月不说话。 “二哥记得,小月从小就不喜欢杀戮,这样好不好,这次,我们一起来结束这一场战场。”舒振玄宠溺着舒轻月。 他是疼她的,好疼,真的好心疼。 “好。”舒轻月说。 就让他们兄妹两,一起来结束这一切。 “二哥,你是想要把天下给左瑾珩吗”过了一会后,舒轻月问舒振玄。现在六国只剩下两国,元明宣和左瑾珩只有一人能站在天下的顶端。舒振玄站在了左瑾珩这边,想必,是想要把天下给左瑾珩。 “天下要统一,百姓才不会再受战祸之苦。而皇帝,也必须是个明君,天下百姓才能真的安居乐业。”舒振玄说。 “我知道了。”舒轻月说。 她也已经深刻的体会到,明君,是一个国幸或是不幸的根本。 “容飞,这些时日,还好有人陪在小月身边。”舒振玄看向岳容飞。 “二将军说什么客气话。”岳容飞说,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不留余力的保护舒轻月,只可惜,他没能保护好她。 “容飞,小月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舒振玄说。 “怎么,以为有容飞在,你就不用保护我了。”舒轻月撅起个嘴。 舒振玄显然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把舒轻月托付给岳容飞。舒振玄相信,如果是岳容飞,一定会善待舒轻月。 “二将军放心,小姐不嫁人之前,我是不会先成亲的。我怕她嫁不出去。”岳容飞看了下舒轻月,说,只要舒轻月想嫁他,他便会娶她。 舒轻月聪慧如此,又岂会不明白舒振玄的意思。只是如今的她,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即使是一个此生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另一边,左瑾珩所住的军帐中。 除了左瑾珩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在。 “舒家军那边情况”左瑾珩问宋奇。 “包括沈浩南、邓成林在内,总共是来了五个将领,两百名士兵,全部在军中安置妥当。”宋奇说,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宋奇也有担忧。“只不过,他们只听舒将军的命令。” 左瑾珩陷入深思,沉默中的他,同样有股锐气。 舒家军的力量和忠诚度自是不用怀疑,可如何为自己所用如果舒家军只听命于舒振玄,作为君王,这是不允许的。 “暂时不要管这些。你下去,把舒轻月已经到黔玉关投奔舒振玄的消息,散布到楚慧国的军中。”左瑾珩说。 舒振玄一时半刻不会存有二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发挥舒府在楚慧队中的最大影响力。 “是。” 左瑾珩和宋奇又谈论了一些事,之后,宋奇便出了军帐。 第八十八章 大举叛变 几天后,楚慧国的军队里相互流传着,舒府三小姐已经去了黔玉关。 屏城,秦琪将军府的府邸。 “秦将军,军营里都在传,三小姐和岳将军都已经去了黔玉关。现在的军队里,议论纷纷,都是人心不稳啊。”几个舒晟轩的旧部,原舒家军的将领聚在一起,正在商议郡向国讨伐楚慧国,还有舒振玄叛变一事。 秦琪和另外几位将军,都曾和舒振玄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虽然舒振玄说宁飞雪通敌卖国,害死舒晟轩一事太过骇人,但,既是舒振玄说的,他们便深信不疑。 “秦将军,要不,我们也去投奔二将军吧。”赵瑜将军说。 “舒元帅是被宁司辰这狗贼害死,我们岂能再听命于他。”藜藿将军说。 “如今的皇上,宠幸宁飞雪,听信周平坤,奸臣奸妃当道,早已非以前的楚慧国。”夏州商将军也是叹息。 “难道我们明知舒元帅是被宁氏姐弟害死,却什么也不做,要是这样,我此生心都会不安,死后也无颜去面对舒元帅,还有那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赵瑜将军义愤填膺的说。 “是啊,楚慧国和郡向国终有一战,我是没办法对二将军挥刀的。”夏州商将军说。 “秦将军,下决定吧。” “秦将军,下决定吧。” “秦将军,下决定吧。” 赵瑜、藜藿、夏州商将军纷纷说,他们早已看不下去现在的楚慧国了,来之前,其实他们三人心里就已做了决定。 “好,我们一起去投靠二将军。”秦琪将军斩钉截铁的说,至从知道单阳城一战的真相后,秦琪都恨不得冲进皇宫将宁飞雪凌迟。再想想这半年,舒府遭遇的种种,秦琪也是恨极了宁氏姐弟。 “秦将军,如何出城,我们还需再商议一下。”赵瑜将军说。要是他们都叛变了,宁司辰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之后的黔玉关,又有舒家军从四面八方聚聚过来,短短二十天,竟已有几千人。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人陆陆续续过来。 舒家军能汇合本是好事,但舒轻月却有些疑惑。于楚慧国,舒府已算是叛贼,朝廷对原舒家军应该会严加提防才对。就算不大肆打压原舒家军的军队,也不可能任其自由出国大举投奔舒振玄。不正常,其间必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舒轻月找来了岳容飞。 至来到黔玉关,舒轻月便和舒振玄同寝在一个军帐。 “我问过几个的过来的舒家军,说是宁司辰并没有为难原舒家军的士兵,更是任其去留。”岳容飞已去调查过此事。 这就奇怪了,宁司辰这么做,不是助涨敌人的势力,他在做什么打算 “宁司辰这个人,很厉害,要小心对付。”舒振玄说道。当初,他同他父亲一起攻占平舜国,和宁司辰有过正面交锋过。 和平舜国的战争,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两军打得很辛苦,楚慧国胜在兵力上。要是两军兵力持平,最后又会是怎样的战局,就连舒振玄也很难断言。 唯一肯定的是,宁司辰很强大。 宁司辰的实力,舒轻月也是见识过的,如今,他们便是要和他正式为敌了。 可以预计,接下去的一战,必定不易。 傍晚的时候,舒轻月和岳容飞一边查看军营的情况,一边走着。 “小姐,也别太担心了。”岳容飞见舒轻月一直眉头轻锁,低头不语,以为她在为接下去和宁司辰的一战担心,他说道。 “容飞,你说,血债一定要血债吗只有这一个方式吗”舒轻月问道。 “那要看那笔血债,是不是故意的。”岳容飞不知舒轻月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他回答道。“毕竟,要给死去的人一个告慰。” 死去的人舒轻月抬起头,久久的望着逐渐黑下去的天空。 另一帆军帐中,宋奇也在向左瑾珩汇报近日两军的情况。 “你是说,舒家军来了几千人”左瑾珩向宋奇确认,对于过来的舒家军的数量,还是大大的超出了左瑾珩的预计。 “现在已经抵达黔玉关我方军营的人数,是六千一百五十六人。还有大批舒家军往这边过来。”宋奇说。 对于会发展成这样,宋奇也有些惊讶。 是啊,就连左瑾珩,也很惊讶。 那些将士来黔玉关,就等同于叛变,叛变是何等大的罪名而舒家军,却有这么多人顶着叛变的罪名投奔而来而这些,全都仰仗舒振玄,确切的说,是舒府在楚慧国的威望。一个讨回公道,竟能引得举国群起而激愤,这是左瑾珩事先万万想不到的。君即君,臣即臣,反叛即是乱臣贼子,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却有那么多人,为了舒府不惜反叛。舒府,舒家军,是一个个深入人心的铮铮铁骨,对于舒府,左瑾珩也是由衷的钦佩。 而现在,舒振玄、岳容飞、邓成林、秦琪,舒家军里实力最强大的将领人全都到了郡向国,左瑾珩等于是拥有了半个舒家军。 楚慧国,宁府。 书房里,杨成英同样在向宁司辰禀报两军的情况。 “舒轻月去了黔玉关”宁司辰最关心的,还是舒轻月。 “现在的军队里相互传着,舒轻月和岳容飞都已经去了黔玉关。”杨成英说。 “舒家军那边呢”宁司辰再问。 “属下统计过了,舒家军总共走了五万四千一百五十二人,五品以上军衔二十三人,其中有十位将军。”杨成英道。“可属下不明白,元帅为何要对舒家军大开门户,把军队白白送给郡向国。” 要非如此,舒家军再猛,只要宁司辰不放行,也难出这楚慧国的城门。 “舒家军本就是舒府的军队,强困着一旦反叛,对我们也是有害无利。”宁司辰说道。 “可也”杨成英欲言又止。 杨成英原本想说的是,要防止舒家军反叛,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而放任舒家军去投奔舒振玄,无异于是给郡向国送去虎翼。这些,宁司辰也应该知道才对。可宁司辰,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杨成英向来不是个多话之人,宁司辰又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所以他也就没问了。 “郡向国的军队有什么情况”宁司辰问道。 这一战迟早是要打的,那么久了,是是非非,纷纷乱乱,宁司辰也想要结束了。 “郡向国的大军还驻扎在黔玉关,没有进攻的迹象,也不见有撤退的打算,有可能是在等全部舒家军的汇合。”杨成英回道。 “去把凉昌国和羽国的军队集中起来,人员打散后再重新编排整队,由我们的人统一支配。”宁司辰下令。 “是。”杨成英退下了。 书房里,又只剩下宁司辰一人。 他站在窗边,仰头望着窗外,望着黔玉关的方向。 有了这支军队,再遇事的时候,舒轻月就不会那么无助了。 她和他,会在战场上相遇吗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来了宁府,皇帝的口谕,传宁司辰进宫。 宫里,勤政殿内,元明宣正在暴怒,丞相周平珅也在。 “末将参见皇上。”宁司辰只是弓了弓身,并没行跪拜之礼。 “大胆宁司辰,见到皇上竟敢不跪。”周平珅借机又针对宁司辰。 宁司辰也不看周平珅,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直逼于元明宣,所有的开始,全因此刻龙座上高高在上的元明宣。他可知,因为他,多少人战死沙场,多少人家破人亡。突然间,宁司辰恨及了元明宣。 原本,元明宣还有怒气,却是被宁司辰生生的盯得有些畏惧。 “宁司辰,把原来的舒家军全部抓起来,好一个舒府,竟敢叛变,叛朕者死。”元明宣也不敢追究宁司辰不跪之罪,而是下令。 “原舒家军的将士连同家眷一起,已经全数离开了楚慧国,共计五万四千一百五十二人。”宁司辰直言不讳,更不怕激怒元明宣。 “宁司辰你。”元明宣直指宁司辰。 “宁司辰,你也想造反吗”周平珅何时都不忘压制宁司辰。 “我会亲手结束和郡向国的战争。”宁司辰说道。 “宁司辰,你要清楚,你姐姐可在朕的手上。”元明宣威胁宁司辰。 “如果我姐姐少一根头发,我就血洗整座皇宫。”宁司辰不是恐吓,眼瞳里迸发出的是杀气,冰冷浓郁的杀气。 他是地狱里的恶魔。 就连周平珅也被宁司辰的气势镇住,要说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那一刻的宁司辰,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 而后,宁司辰出了勤政殿。 路径后花园的时候,宁司辰没有去凤仪殿,他不是很想见宁飞雪。 勤政殿内,元明宣和周平珅还在。 “皇上,宁司辰这个人包藏祸心,现在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此人,留着必定是个祸害。”周平珅还在想着除去宁司辰。 “朝中能和郡向国大军抗衡的只有宁司辰,现在再加上舒家军”说到底,元明宣最忌惮的还是舒家军。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交出宁司辰 算起来,楚慧国的江山,全是依仗舒家军打下来的,那是一支可怕的军队。直到此时,舒家军大举叛变,元明宣才真的害怕了。 可惜,已经晚了。 “皇上,要不我们把宁司辰交出去。”周平珅动着心思。“归根究底,是宁氏姐弟勾结凉昌国,才还害死舒晟轩,这和皇上没关系。我们把宁司辰和宁飞雪交给舒振玄,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舒家军叛变的罪行既往不咎。 皇恩浩荡,如此,就算是舒振玄也没理由再借题讨伐楚慧国。叛变,那可是要背上千古骂名。微臣断定,要是有其他的路可以选,他们也不会选择叛变。等此事平息之后,舒振玄,舒家军,皇上可以再行处置。” “交出宁司辰”元明宣在考虑周平珅的话。 “皇上,要不微臣先找人去黔玉关,探探舒振玄的态度。”周平珅再道。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元明宣被说动了。如今宁司辰兵权在握,确实是个祸害。至于宁飞雪,一个女人,他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帝王,从来都是最重权利。 凤仪殿。 宁飞雪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一个人站在院中的梅树下。 梅花已经凋零了,只剩下秃秃的枝条,分明是要到春季了,竟也是如此的萧条。 凉凉的风拂来,吹起宁飞雪的发丝和衣裙,她仍一动不动的站着,痴痴的盯着枯槁的树枝,又或许,在看着别的什么。 皇帝对宁飞雪禁了足,但宫里发生了什么,宁飞雪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底下的人回报,皇帝宣了宁司辰进宫,一定是为了舒振玄和郡向国发兵的事。 此时此刻,宁飞雪也不是很想见宁司辰。 自上次宣他进宫之后,她和他之间,有些东西便变了。 她骗了自己最亲的弟弟,而且还做了一件,宁司辰也许不会原谅的事。 他竟说要娶舒轻月为妻,舒府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宁飞雪要舒轻月死,舒振玄死,舒府所有人都死。 又是一阵风吹来,宁飞雪的眼里已不存一丝温柔,仇恨吞噬了她整个灵魂。 “来人,把红秀找来。”宁飞雪在院中喊道。 很快,一个宫女进来,又领命快快的出去,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红秀来了凤仪殿。 宁飞雪进了凤仪殿,红秀也跟着进去。 大殿的门敞开着,避免隔墙有耳。 “红秀,找人去把舒晟轩和舒子谦的坟挖了,我要鞭尸,然后送去给舒振玄。”宁飞雪发狠的说道。 “娘娘。”红秀低着头。 “有什么话,说。”宁飞雪看了眼红秀。 “就在舒轻月走的那晚,舒晟轩和舒子谦还有徐楚玉的坟,全给人迁走了。”红秀迟疑了半响才说道。 “哈、哈、哈、”宁飞雪干笑了几声,笑得逼人不寒而栗。 “娘娘。”红秀也有些怕宁飞雪。 平舜国亡了,霍璟承死了,宁飞雪整个人也一点点的变了。 “告诉舒振玄还有舒轻月,三年前舒子谦和蜀公国的对战,真正败给的不是王铁琮,是司辰。”宁飞雪说道,眼神越发的冷冽。 “娘娘,为何要这么做”红秀不明白。 “我要他们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们挫骨扬灰,越恨便越痛”宁飞雪也要舒府的人尝尝,当初霍璟承死时,她承受的恨和痛。 “是。”红秀退了出去。 有始作俑者,舒子谦三年前战死的真相,很快传开了。 远在黔玉关的舒轻月,也听闻了。 舒轻月心里早就怀疑,紫城一战,是宁司辰在背后出谋划策。 如今,怀疑被证实,真相真是血淋淋的。 军帐里,舒振玄和岳容飞也在,每个人的表情各不一,相同的是痛和恨。 “舒将军、岳将军,楚慧国派人来了。”一个士兵进到军帐中,对舒振玄和岳容飞说道。 楚慧国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是为了两军交战的事 “把人带进来。”舒振玄命令。 士兵领了使臣进来。 “微臣见过舒将军,岳将军。”军帐内的气氛不是很好,使臣深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的走到舒振玄的面前。 “废话少说。”舒振玄也不和使臣客套。 “舒将军。”使臣也在掂量着怎么说话。“当初单阳城一战,是宁氏姐弟包藏祸心,皇上也是被一时蒙蔽。为了还舒府一个公道,告慰战场上死去的将士,皇上决定交出宁司辰和宁飞雪,任凭舒将军处置。舒府一门忠烈,皇上想,大元帅也不愿见到楚慧国自相残杀。这一战,还请舒将军三思而后行。” 使臣巧言说着,帐内沉默无声,他又接着说道。 “皇上还说了,舒家军叛变,实属情有可原,皇上自己也有责任,所以,只要舒家军愿意重回楚慧国,皇上对此事既往不咎。并把帅印归还舒府,楚慧国兵马由舒府掌管。”使臣暗中窥着舒振玄的神色。 元明宣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来求和的。 舒振玄看向舒轻月,他倒不在乎皇帝允的那个元帅。但这一战真要打起来,也是不易。那毕竟是自己的国家。尤其,为了守卫疆土,死去了那么多的将士。 打不打 “回去告诉宁司辰,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舒家军是不会输给他的。”舒轻月很坚决。 “舒将军,你可是想清楚了,这一战一旦开打,便没有回头路了。”使臣在等舒振玄做最后的决定。 舒振玄又看向舒轻月,下定了决心。 “打。” 送走了使臣,军帐内又只留舒轻月、舒振玄、岳容飞三人。 “二哥。”舒轻月看向舒振玄,眼神有些复杂。 “一切有二哥在。”舒轻月安抚舒轻月。 确实,从舒振玄发兵楚慧国起,舒家军便已没有了退路。 于楚慧国,舒家军是叛逆,就算皇帝真的既往不咎,对日后的舒家军也是一大隐患。至于郡向国,舒振玄决战之心一旦有动摇,左瑾珩也必定有所行动。就黔玉关的形势,郡向国的兵力远大于舒家军,交兵起来,舒家军劣势显见。 所以这一战,只有打。 左瑾珩那边,如舒轻月所料,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舒振玄的一举一动。 使臣前脚刚出舒振玄的军帐,便有人去了左瑾珩的军帐。 “舒振玄拒绝了楚慧国提出的条件。”盯梢的人向左瑾珩大致禀报了舒振玄那边的情况。 左瑾珩摆了摆手,那人便又退出了军帐。 “皇上,真要把整个国家赌在舒家军身上”一旁的宋奇的哥哥宋泰问道。 “押在舒家军身上,郡向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左瑾珩也是没有后退之路,他要想的,是怎么把舒家军为自己所用。 “皇上,要舒家军忠心效命于郡向国,也不是没有可能。”宋泰深邃的眼眸划过一道光芒,作为左瑾珩的谋士,此子也是深不可测之人。 左瑾珩不言,等待宋泰接着说。 “皇上不是有见过舒府的三小姐,若是,皇上能与她联姻”宋奇说道。左瑾珩要是娶了舒轻月,舒家军自然也就成了郡向国的囊中之物了。 舒轻月 傍晚的时候,舒轻月和岳容飞走在军营里。 “小姐,这一战你打算怎么打”岳容飞问道。 舒轻月停住,夕阳斜斜的照过来,余晖中的她,坚定而又淡薄。舒轻月知道岳容飞要问她什么,舒振玄残了一条腿,不可能再征战沙场。这一战,要由谁来打 “容飞,我可以吗”舒轻月问答。 “一定要是你。”岳容飞回道。肆起的战争里,她受到的伤害太多太深,所以这最后的一战,一定要由她来结束。 此战结束后,天下便能太平了。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当晚,岳容飞陪同舒轻月,一起去找了左瑾珩。 “你说,你要代替舒将军领兵出征”对于舒轻月说出来的话,左瑾珩很吃惊。也难怪,历来哪有女子参军的事,而且还是做一军的统帅。 “是的。”舒轻月肯定的回答。 左瑾珩极认真的看着舒轻月,明明面前站的是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然而,在舒轻月身上,他却感受到了一股领军者的气势,运筹帷幄而又凌厉。 由女子统帅大军,非同儿戏,此战还关系着郡向国的存亡,左瑾珩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岳将军,此事”左瑾珩看向岳容飞。关于最后一战元帅的任命,左瑾珩最开始的人选,定的就是岳容飞。 “皇上,此一战,小姐是最合适的人选,末将也会全力配合小姐作战。”岳容飞说道。 岳容飞认真的表情,并不是一味的奉承自家小姐,更像是心悦诚服。 左瑾珩看看岳容飞,又看看舒轻月,难道说,舒轻月真有那个能耐 “容朕考虑考虑。”左瑾珩没有立即答复。 之后,舒轻月离开了。 左瑾珩是一直看着她,转身走出了军帐。 最终,左瑾珩还是任命舒轻月为此战的元帅。岳容飞对舒府的人赤胆忠心,既然舒轻月已经提出要做元帅,左瑾珩再要任命岳容飞为元帅,岳容飞肯定也是不会从命的。舒轻月就舒轻月吧,是舒轻月的话,岳容飞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毒发 由舒轻月统领大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楚慧国,就连宁司辰,也同样很震惊。 舒家军不是还有舒振玄和岳容飞,怎么会让舒轻月一个女人来打战 “元帅,黔玉关的探子回报,舒振玄的一条腿在单阳城的战役中残了。”杨成英禀报道。 残了一条腿,那就意味着,不能再上战场打战。宁司辰厚沉的眼眸,又深邃了几分。也是如此,舒轻月才要代替她哥哥,和他决一死战吗 舒轻月舒轻月你我在战场上相遇,最终,也要在战场上结束。或许,全都是注定的。 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这一次,他会的。 十五天后,宁司辰正式出兵黔玉关。 出兵前,他去了趟凤仪殿。 宁飞雪虽然被软禁,但除失去自由,待遇还和以前一样。 元明宣还要依仗宁司辰对抗舒家军,也不敢薄待了宁飞雪。 殿外有重军守卫,殿内却是冷冷清清,一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 宁飞雪独自站在院落的树下。 “姐。”宁司辰走上去。 宁飞雪没有答应,也没有转过身来。 “明天一早发兵黔玉关,我会亲手结束所有的一切。”宁司辰说道。 宁飞雪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唯有被风拂起的衣襟在空中舞动。 宁司辰再次看了看宁飞雪,走了。 日落了,风寒了,宁飞雪仍站在树下,她仰起头,一双极致美丽的眼眸里是逐渐被夜色侵蚀的黑暗。 第二天,宁司辰整军出发。 终于,到了要决战的时刻。 舒轻月 千里之前的舒轻月,也同样想起那个男人宁司辰。 黔玉关,舒振玄的军帐内,左瑾珩也在。始终,左瑾珩还是不太确定舒轻月的能力,更重要的一点,这一战关系到郡向国的存亡,容不得有任何的差池。 一位士兵进到军帐内。 “禀皇上,舒元帅,楚慧国的大军已从屏城出发,总共三十万人,大概九天左右能到达黔玉关。”那士兵禀报。 而士兵口中的舒元帅,不是别人,正是舒轻月。 此时的她,虽还是作女儿装,却是换上了一套元帅的战服,银色的铠甲,亦是有种所向披靡的大将之风。 “密切注意楚慧国大军的动向。”舒轻月下令。 “是。” 士兵退了下去,舒轻月陷入沉思中。 三十万据她所知,楚慧国能调派的兵力至少有五十万,为何宁司辰才领兵三十万 “小姐,在想什么”岳容飞见舒轻月许久不说话,问道。 “容飞,你说,宁司辰为何才领兵三十万”舒轻月问道。 “或许,他有其他的计谋。也有可能,他不想在兵力上取胜,打算和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岳容飞说道。而他,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公平对决吗 一旁的左瑾珩,也不参与作战上的讨论,他只是看着舒轻月,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 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慧国大军驻军在黔玉关十里外。 安营扎寨,宁司辰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土坡上,往黔玉关的方向望去。远远地,能看到蜿蜒的城墙,和铜墙铁壁的城楼。舒轻月,就在那里。 “成英,确定郡向国挂帅的是舒轻月”听到从后面走上来的脚步声,宁司辰依旧望着远方,问道。 “是舒轻月不会有错。”杨成英肯定的道。 宁司辰唇角轻轻上扬,似笑,又不似笑。舒轻月,到底,他也没有真正看透她。舒轻月,你的能力究竟如何呢 作为一个军人,对接下去的战争,宁司辰竟也些莫名的兴奋。 两天后,迎来了舒轻月和宁司辰的第一场战争。 郡向国,奉岳容飞为先锋将军,领一万兵马在前。舒轻月不会武功,骑马在军队的后方。 楚慧国,杨成英率兵在前,宁司辰也同在军队后方。 她和他,都是试探对方的虚实。 她小心应对他,他要见识见识她隐藏了多少能力。 越过前方的军队,宁司辰向舒轻月看去,她虽然穿上了量身定制的铠甲,但为女儿身,依旧显得整个人很纤弱。舒轻月也同样看着宁司辰,战场上的他,沉稳而又气势逼人,似整个战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冲” 号角响起,两军一齐向着对方冲去。瞬间,厮杀声震耳欲聋,血,同样是鲜红的血,肆意的舞动在舒轻月的视线里。 天突然骤变,刮起了狂风,黔玉关的细碎的黄沙随风扬起,逼得人睁不开眼。 原本相持的战况也起了变化。 郡向国士兵纷纷取下腰间事前准备好的面罩,以抵挡风沙遮蔽视线。楚慧国士兵初到黔玉关,对此地的自然环境还不够了解,也没提前防备,风沙刮起,细沙扫进眼睛,不辨方向。 很快,郡向国大军的优势立显。 耗时一炷香,宁司辰也不恋战,鸣号角,下令撤退。 撤退前,宁司辰不忘往舒轻月所在的方向望去,唇角又是轻轻一扬,眼眸中闪烁的是深不可测的光芒。 楚慧国大军撤退,舒轻月下令全军返回黔玉关。 首战告捷,舒轻月脸色却也无一丝喜悦之色。 战,本就是祸,不论是战胜还是战败,都无喜可言。 “我看那宁司辰也没什么可怕的。”一战过后,郡向国的士兵中有议论。 “可不是。” 舒轻月巡视军营,有听到士兵中的说话,她神色只是微微深沉,同岳容飞一起回了军帐。 随后,邓成林进到了帐内。 “敌我两方伤亡情况如何”舒轻月问道。 “回元帅,我军重伤一千,死两百,敌军死亡一千。”邓成林回道。 “元帅。”见舒轻月久不说话,岳容飞喊她。 另一边,宁司辰在认真研究着刚才的战役。 “元帅,没想到,舒府三小姐竟那么厉害。”一战下来,杨成英也是对舒轻月另眼相待。 “她,应该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厉害。”宁司辰也不得不承认,舒轻月的能力稍稍超出了他的想想。 或是,会是他遇到的对手中最为强劲的一个。 三天后,迎来了两军的第二战。 “冲” 郡向国盾兵在前,剑戟兵在后,向着楚慧国大军压去。楚慧国大军也不急于进攻,盾兵原地不动,弓箭手待命,后排士兵则是向着郡向国大军方向投掷水袋。待水袋飞到郡向国大军上方,楚慧国已拉上弦的弓箭手向着水袋发射火箭。被射中的水袋爆炸,里面装的是酒,酒散在郡向国士兵身上,由火引燃,多数士兵被火烧到,阵型一下子打乱。楚慧国趁此时机进攻,第二战,楚慧胜。 “咳、咳、咳、”大军后方,舒轻月看着两军惨绝人寰的厮杀,忽然,她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眼前一抹发黑,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小姐小姐”隐约中,舒轻月似有听到有人叫唤,可头好沉,身子也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晕了过去。 军帐中,聚了很多人。 军医给舒轻月诊完脉后,舒振玄和岳容飞等人纷纷围上去。 “军医,小月她怎么样”榻上的舒轻月昏迷着,舒振玄急切的问军医。 “中毒。”军医脸色很凝重,看得出,舒轻月的情况很不乐观。 中毒听闻那二字,在场的所有的人皆是一惊。 岳容飞想起救舒轻月出城那晚,她突然痛得死去活来,是那时中的毒,是周平珅下的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舒振玄又道。 “舒元帅中的是一种叫断魂草的毒。”军医说道。 “能解吗”舒振玄问。 “无药可解。”军医摇摇头。 “怎么会”舒振玄不信。 “毒已经渗透进血脉,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的时间吧。”军医说。 无药可解舒轻月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就在两军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郡向国这边,突然休战了。 楚慧营。 “你说什么,舒轻月中毒”宁司辰手中握的笔顿时掉在了牛皮地图上。 “也不是很确定。但是,黔玉关这两天,从惠阳请了不少大夫过来。可以推断,郡向中必定有变。”杨成英说道。 宁司辰听着杨成英禀报,脑子里一直想着舒轻月中毒一事。中毒她为什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样的毒现在怎么样了会休战,是不是很严重。宁司辰有种焦作感,从未有过的心慌。 他在害怕着什么。 黔玉关内,舒轻月醒过来了,除了脸色失了些血色,人看起来并不大碍。可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中剧毒,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岳容飞把附近城镇的大夫都请来了,可无人能医治舒轻月。 不可以,他绝对不会让舒轻月死。 她不能死。 再三思量之后,岳容飞决定把舒轻月送到郡向国,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一定有人能医治得好她。 护送舒轻月去郡向国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了,全部是舒家军,由邓成林将军领队,舒振玄和沈浩南也一同前往。 而战场这边,军中不能没有主帅,所以,岳容飞留在了黔玉关。 第九十一章 大结局 为避免路上生变故,舒轻月是秘密护送,只有最为亲密的少数人知道。三更时分,一辆马车悄悄地从郡向国的军营驶出。岳容飞也在其内,不过是来送舒轻月走的。 “小姐,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岳容飞和舒轻月站在马车前。他疼惜的看着她,对她说。 “我相信你”明明是自己的生死,舒轻月却是说得如此般的轻巧。 她从不怕死,真的,一点也不怕。 如果这就是命,如果老天一定要她死,她就先一步,去见她的爹娘,还有她的大哥。 “走吧。”岳容飞对旁边的舒振玄说。 珍重的话,不必再说,岳容飞只希望,舒轻月能好好的。 临别前,舒轻月又看了岳容飞一眼,或许这一眼,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眼,所以,她想要好好的记住他。然后,舒轻月和舒振玄先后上了马车。 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马车缓缓的走了,越驶越远,直至消失在了黑夜里。 郡向国和楚慧国还在休战中,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而楚慧国的宁司辰,也不急着开战,他一直让人打探舒轻月的情况,不知道她中毒有多深,一定是很严重,不然郡向国也不会休战。 楚慧国主帅营。 “成英,舒轻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宁司辰每天都会问杨成英。 “探子回报,舒轻月至从中毒后,就没再出过军帐。具体情况不知。不止舒轻月,舒振玄也是很多天没出现了。”杨成英说,过了一会,他再道。“还有就是,郡向国没再到处找大夫,有一种可能,舒轻月已经不在军营中了。” 杨成英已经感觉出宁司辰对舒轻月的在乎,而之前,舒轻月在宁府的那段时间,杨成英也和她有些接触,对于舒府三小姐,杨成英的印象还可以。所以,杨成英也是尽量往好的方面想,所以他没有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舒轻月已经死了,因为两军交战,所以郡向国那边才对此隐瞒了。 “下去吧。”宁司辰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他让杨成英退下。 当晚。 宁司辰单枪匹马,一个人去了黔玉关的关口。 岳容飞的军帐中,一个士兵跑进来。 “岳将军,宁司辰在黔玉关关口前,指名要见岳将军。”士兵对岳容飞禀报。 “一个人”对于宁司辰的突然造访,岳容飞很惊讶。 “一个人。”士兵回答。 军帐内,秦琪、赵瑜、藜藿、夏州商几位将军也在。 “宁司辰竟敢一个人来送死,我们就成全他。”秦琪对宁司辰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有说什么”岳容飞再问那士兵。 “他说,他知道岳将军父亲的下落。”士兵只是复述宁司辰的话,并不知道岳容飞的父亲是谁。 他父亲士兵话出口后,岳容飞的表情明显变化了下。对于宁司辰知道他父亲是曾经的蜀公国大元帅阮凌天这件事,岳容飞并不觉得惊奇,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宁司辰说知道他父亲的下落 岳容飞虽然一直以来都憎恨着他的父亲,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还是想知道,他父亲为什么失踪,失踪后又去了哪里 “岳将军,此贼子阴险狡诈,小心其中有诈。”秦琪将军说。 “是啊,岳将军,两军交战,他一个大军主帅,只身来到我军阵营,目的何在,实在让人怀疑。”赵瑜将军也说。 “我去会会他。”岳容飞已经决定去会会宁司辰了。“放心,这是我方阵地,宁司辰就算能耐再大,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岳将军,要不我们一起去。”秦琪将军等一齐说。 “不用。” 岳容飞走出军帐,骑上马,也是一个人去了黔玉关。 夜色昏黑,宁司辰一人一马,还等在那里。他手里一支长枪,右手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若是舒轻月在,她一定能认出那支枪和木盒。那是宁司辰书房里兵器架上放着的那支旧银枪,而那木盒,则放在他书房书架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格。曾经的舒轻月,一度想知道那支旧银枪的主人是谁 她还曾说,他要是告诉她那支旧枪的主人是谁,她就告诉他是谁教她吹的埙。 而那木盒里,又放着什么 舒轻月不知道那支旧银枪的主人是谁,但岳容飞知道,那是他父亲的兵器。 “你怎么会有我父亲的银枪”岳容飞戒备的凝视着宁司辰。 而宁司辰今晚来见岳容飞,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把有关阮凌天的事,都告诉岳容飞。 “当年,我误杀了镇上恶霸,和姐姐一起逃离了骑田镇。可连连打战,哪里都是兵荒马乱,霍匪横生,一次,我们遇到山匪,幸得你父亲相救。但你父亲却在和山匪的争斗中,挨了一刀,刀上染有剧毒。你父亲临死前,把这把银枪,还有他毕生作战经验写成的阮氏兵法,一起交给了我。他说,若有朝一日能找到他儿子,就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儿子,并代他向他儿子说声对不起,他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和做父亲的责任。”寒风的夜,宁司辰娓娓的说着。 岳容飞似陷入回忆里。 他记忆力的父亲,总是穿着军服,来去匆匆。他还清楚记得,她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而他父亲,只知道打战,打战,打战,对他们母子漠不关心。十五年前,土匪血洗了他们所住的村庄,他母亲为了保护他被土匪杀了,他母亲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父亲。 整个村子,最后,只有岳容飞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他的父亲,阮凌天,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他母亲死在了匪徒的刀下。 “或许你不能原谅他,但他只是想,为你们打下一个太平的天下,从此所有人都可以安居乐业。”宁司辰说。 岳容飞的母亲死后一个月,阮凌天才在战场上得到消息,他的妻子死了,他的儿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阮凌天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没了,这战,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那之后,阮凌天就失踪了,后来,遇到了宁司辰。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物归原主。”宁司辰把银枪和木盒递向岳容飞,而那木盒里装的,是一本阮氏兵法。 岳容飞看着那支银枪,银制的枪头早已是痕迹斑斑,他犹豫了很久,才接过了他父亲的遗物。 今夜无月,天很黑,也无风,却是很寒。 岳容飞的视线从手里的银枪又移到宁司辰身上,只是看宁司辰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化着。 岳容飞一直觉得,宁司辰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卑劣不堪,但对于宁司辰,岳容飞还是看得不太透。 既然当年他父亲把银枪和兵书都交给了宁司辰,宁司辰也算是他父亲的徒弟了,当时平舜国落败,遭舒家军轻视侮辱的时候,宁司辰为何不为自己辩驳 宁司辰 “宁元帅今夜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岳容飞说道。 “三小姐,她怎么样了”确实,宁司辰今夜主要是为了舒轻月而来,而说到舒轻月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黯然了。 岳容飞夜中一双如刀似刃的眼睛直逼于宁司辰,他不知道宁司辰为何会问到舒轻月。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可好”宁司辰问。 岳容飞没有回到,一想到舒轻月,他的神情也不由得生出一层痛楚。 宁司辰看到岳容飞表情,便知舒轻月不好。 “岳将军,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黔玉关的关口前,宁司辰和岳容飞谈着什么,最终,宁司辰快马加鞭而去。 去往郡向国的马车里,舒轻月躺在铺得厚厚的软塌上,舒振玄一直守在她身边。 她闭着眼,浅浅的睡着,舒振玄右手抚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庞有些冰凉。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看着浅睡中的舒轻月,舒振玄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二哥。”舒轻月醒了过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舒振玄问她,要是可以,他多想代替她中毒。 舒轻月摇了摇头。 “二哥,要是我死了,你不要难过,你要好好的活着。”舒轻月撩起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又看向舒振玄。离死亡越来越近,她反而越来越平静。 舒振玄说不出话,他怎么能不难过呢 “二哥,要是有来生,我们一定还要做兄妹。”舒轻月说,这辈子,他们的缘分太短了,她只希望,下辈子,舒振玄还能是她的二哥,舒子谦还能是她的大哥。 “嗯。”舒振玄勉强的点了点头。 “吁”只听得车夫一声叫喊,前行的马车停住。 “宁司辰。”舒轻月听到外面有人喊宁司辰。 舒振玄掀开车帘,舒轻月便看到了拦在马车前的宁司辰。 “宁司辰。”舒振玄自然也认得宁司辰。 “跟我走吧。”宁司辰并不在意四周团团围住他的舒家军,也不在意舒轻月身边的舒振玄,他一双眼里只看得到舒轻月,他要带她走。 “去哪呢”舒轻月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后,竟是对宁司辰浅浅一笑,那笑里,没有丝毫的敌意。 她不知道本该在黔玉关的宁司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能在死之前再见到他,她竟然觉得很开心。 是啊,她是喜欢他的。 “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宁司辰难得的,极其难得的,对着舒轻月温柔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真的好好看,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二哥,我想跟他走。”舒轻月对舒振玄说,她想和宁司辰在一起,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如果能有他相伴,她此生就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马车外的舒家军,一个个都在磨刀擦掌,只要舒振玄或舒轻月一个命令,他们立即就让宁司辰血溅当场。 舒振玄看向马车外风尘仆仆的宁司辰,可想宁司辰肯定是日夜兼程而来,而宁司辰追来,只是为了舒轻月 舒振玄再看向舒轻月,她原本灰色的眼瞳此时闪烁着点点光泽,在舒轻月的眼睛里,舒振玄看到了她对宁司辰的喜欢。 “小月,你真要跟他去吗”舒振玄问舒轻月。 “嗯”舒轻月点点头。 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舒振玄才对宁司辰说,“照顾好她。” 舒轻月从马车里走了出去,宁司辰也下马,然后把她抱上了自己的马的马鞍上,他则坐在她的身后,一只手牵着马绳,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 “驾。”宁司辰两腿夹了一下马肚,马走了,宁司辰和舒轻月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二将军。”邓成林看着宁司辰把舒轻月带走了,他不解的问舒振玄。 “只要小月高兴就好。”舒振玄说,不管她要和谁在一起,只要舒轻月高兴就好。 与此同时,楚慧国皇城,屏城。 金雀殿,佘书曼换了套白衣,全素的白衣。 大殿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院中的那棵梅花树,再到冬天时,就又会开花了。 元明宣来到金雀殿,佘书曼静静的站在大殿的门口,一席白衣,像极冬天里开放的花,春天一到便会凋零。 “曼儿,你这是为什么”元明宣站在佘书曼的面前。 佘书曼服了毒,一丝血丝淌在她的嘴角。 “早在四年前,他死的时候,我便该去了。”佘书曼道。 “他是谁”元明宣问。“不管他是谁,你还有朕。太医,太医。” 元明宣不许佘书曼死。 佘书曼再抬头,空中映着灰色的枝条,她向着地面倒去。 “朕是皇帝,朕不许你死。”元明宣扶住了她。 佘书曼只是看着天,像是在等待谁的迎接,浅笑,又收住,眼里是落寞和决绝。子谦,下辈子,不要再相遇了。 已进春季,那天,竟下起了雪。 半个月后,屏城被郡向国的军队攻陷,元明宣在敌军逼宫之前,于勤政殿服毒自尽。 时间稍微往前推移二十天,宁司辰去见岳容飞的那晚。 宁司辰和岳容飞做了一个交易。 楚慧国二十万大军,全部归顺郡向国。宁司辰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舒轻月的去向,二是不为难他姐姐宁飞雪。 这可是,你想要的天下太平 雪还在下,下个不停,舒府,先帝赐的那块“名门忠烈”的匾额,修好之后,又重新挂上了。曾经热闹的府院,如今空空如也,只还有那覆了一层一层的白雪。: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